惜音的入選是個意外,但宮尚角好似早早就有準備,幫新娘們畫畫像的畫師一共三人,他們分別落座,惜音因為年歲最小,一直都走在最後面,也就坐到了最後的位置。
三人沉默著落座,但顯然各自的心緒都不太一樣。雲為衫不知為何看上去有些心神不寧,上官淺倒是氣定神閒,就是不停轉頭戲謔地去看雲為衫,惜音悄悄觀察了兩個姐姐的神態,沒有加入兩人之間的眼神交鋒,自己默默地垂下頭。
如果宮家侍衛帶著自己的畫像回到溫家時,父親他們看到了會是什麼樣的反應呢?
「溫姑娘,麻煩您抬起頭來。」可能是低頭思考的太認真了,畫師忍不住出聲提醒惜音。
「妹妹在想什麼呢?」上官淺笑盈盈地問著挑撥離間的話:「心事重重的模樣,可是…不滿意被徵公子選上?」
「這倒不是,只是有些驚訝罷了。」惜音知道宮家的男人此時都不在這裡、宮遠徵本人更是不在、不怕這些閒言碎語被聽見,但她還是得趕緊澄清,免得這些話落入了宮家男人的耳中變了調:「此次選親本是為前少主所設,所篩選的新娘們年歲也都與前少主適配,我與前少主年歲相差較大,一直以來都以為自己就是應父母之命走個過場,不曾想過有被選中的可能…即便只是陪在公子身邊,我也是不曾想過的。所以…有些好奇宮中侍衛帶著畫像問到家中時,父親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上官淺笑著追問:「妹妹的父親定然是相當開心的吧!不過…妹妹也當真厲害,竟然能在徵公子面前留名,聽說當時長老們詢問角公子和徵公子時,兩位公子可是馬上就想到你了。」
惜音想了想才回答:「應當是陪姐姐去醫館的那天,給角公子和徵公子留下了印象吧。」畢竟除了那次之外,她也沒再見過這兩位:「也或許是我年歲較小,反而顯得有些特別,所以才會記住的吧。」
「那麼妹妹,我們可得好好熟悉一下。」隔著中間的雲為衫,上官淺直白的說:「畢竟角公子和徵公子感情好這一點是全宮門都知道的,我作為角公子的新娘、你做為徵公子的未婚妻,我們熟絡熟絡也是好的。」
「不敢當,不過是留我在徵宮陪伴公子而已,談不上未婚妻。」對於自己的位置,惜音還是擺的正的,宮遠徵明顯並不待見自己,她自然不敢以未婚妻自居。
不過…即便只是這麼一個不尷不尬、不上不下的身分,至少也足夠她不用回溫家了,挺好的…想到這裡,惜音忍不住微微一笑。
三個人在畫師面前其實並沒有聊太多,大部分時間都是沉默著的,直到畫師畫完,三人才終於能站起身、活動一下筋骨。
坐了一天,其實也挺累人的。
再次回到女客院落,其他沒有被選中的新娘們已經都被遣返回家了,女客院落一時之間冷清的讓人有些害怕。一向不喜多事的惜音藉口困乏,回到女客院落後便和兩位姐姐告辭,逕自回到自己的屋裡熄燈休息了。
只是沒想到,宮尚角說的〝三日之內,必有結果〞,竟會快的連兩日都不到。
惜音和雲為衫、上官淺兩人再次被叫到執刃廳是在畫完畫像後的第二天晚上,深夜傳喚,本來惜音都已經準備要熄燈休息了。
到達執刃廳時,裡頭還是一樣的人,長老、執刃和宮二、宮三都在,反倒是新娘腳程慢,成了最後一個到達的。
侍衛們向長老們稟報著三位新娘的查探結果,上官淺不意外的都是查探無誤,但在提到惜音和雲為衫時,宮尚角有意試探了。
首當其衝的是惜音,宮尚角雖不至於言詞尖銳,卻也帶著質疑:「溫姑娘,聽說…幾個月前,你曾大病一場?」
「是。」這大抵說的就是那次把溫惜音從修仙世界帶到這個末法時代的那場大病吧。
「聽溫家下人說,自那之後,你便性情大變。」
「是變沉穩了些沒錯。」說到這裡,惜音半點沒有心虛的意思,她是靈魂來到了這個身體之中,接替斷氣的、這個世界的溫惜音繼續活下去的,他們的身體始終都只有這一個,不存在查出她不是溫惜音的可能:「角公子身為兒郎,大抵難以理解深宅大院中,沒了生母庇護的女兒,想要活下來有多難。」
本來還想說些什麼的宮尚角一瞬間啞火了,但惜音還在繼續輸出:「沒了生母,我的衣食起居裡處處都有陷阱、處處都能致命,我失算過,所以大病一場,醒來之後…角公子,想來你也能猜到了,我若不逼迫自己成長、強迫自己沉穩下來,我焉有活路?」
宮尚角唇角一勾,意味深長地看了惜音一眼,說了句:「你這性子…倒是適合遠徵弟弟。」之後便轉身去問雲為衫問題,不再糾結惜音性格大變的問題。
提到雲為衫的身世問題時,宮尚角明顯施加了更大的壓力,有一瞬間就連惜音都覺得雲為衫的身世是真的有問題的,當然最後證實了雲為衫的身世無誤,但在宮子羽質疑時,宮尚角一句「畢竟雲為衫是宮子羽的新娘、是執刃夫人,所以做了個壓力試探」就輕鬆的擋了回去,把宮子羽氣得差點在長老們面前翻他白眼。
宮尚角轉身遠離新娘時,惜音才敢抬眸看向剛剛〝壓力試探〞時,義無反顧擋在雲為衫身前的宮子羽。
多少還是有些羨慕的呢…畢竟哪個女孩不喜歡被人無條件地偏袒甚至是偏愛?但…本來就不是多受寵,自從生母去世、繼母進門後,惜音在家中的待遇更是一落千丈。所以…偏愛這種東西對溫惜音而言太過奢侈,她不敢想。
而她作為曾經的藍氏幼女,她也曾有過旁人難及的偏愛,叔父、兩位兄長,甚至是雲夢江氏的那位魏公子,他們都曾給過自己偏愛。
她也曾經有過,雖然並非出於男女之情而出言相護,但她也確實有過被人偏愛偏信的經驗,所以她如今…只是有點羨慕雲為衫而已。
還有一點…想家、想家人了而已。
新娘的事情很快就過去了,本來也就只是來聽個結果而已。只是宮子羽有意趁人都在的時候處理老執刃和前少主中毒身亡的事情,甚至不等她們這三個新娘退下便讓人把賈管事給帶了上來。大致的意思便是老執刃和前少主所服用的百草粹之所以會沒有作用,總的來說就是因為他們兩人拿到的是假藥,而命令他調換藥材導致百草粹失去應有作用的人,就是宮遠徵。
賈管事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明顯飄忽了一下,但最後還是堅定咬死是宮遠徵指使的。
宮遠徵一瞬間就炸了,猛的上前就一把揪起跪在地上的賈管事的衣領:「混帳東西!你放什麼狗屁!」
宮子羽上前將宮遠徵的手撥開來,被氣頭上的宮遠徵直接一把推了出去,坐在上首的長老馬上就出聲喝止了兩人的動作。
宮遠徵指著賈管事的鼻子,氣急敗壞的逼問:「是誰指使你栽贓我,說!」
宮尚角適時的出聲將自己的弟弟喊回身邊,另一邊,長老們也很著急,讓賈管事趕緊說清楚。
賈管事將一切責任都推到了〝自己不清楚〞、〝我只是以為少爺研究出了更好的新配方〞等等,反正就是一概責任皆不是自己的責任的意思。
「哥,我沒做過。」比起廳內其他人的想法,宮遠徵明顯更在乎哥哥宮尚角的想法,他委屈不已的轉過頭看著哥哥,眼神執拗的說:「都是宮子羽買通這個狗奴才誣陷我!」
宮尚角立時說:「遠徵弟弟和賈管事各執一詞,不可偏聽偏信。事關重大,不如…先把賈管事押入地牢嚴刑審問,看是否有人栽贓陷害。」
這番言論宮子羽當然是不肯答應的:「你自己也說了不可偏聽偏信,那要審也是兩個人一起審!」
宮尚角二話不說,一把拉過自家弟弟就丟了過去:「可以,遠徵弟弟交給你,你盡情審。」
宮遠徵不肯置信的回頭看向自家哥哥,眼底的委屈的眼淚都快漫出眼眶了。
「徵宮有的是讓人生不如死的毒藥,屈打成招黑白顛倒也不是不可能。」
宮尚角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回:「我們用什麼刑、什麼藥,你們就同樣用什麼刑、什麼藥,沒有的話,我讓徵宮給你送過去。」
宮遠徵委屈的眼淚一瞬間就掉了下來…
惜音聞此,有一瞬間的錯愕。那可是自家弟弟啊!不是說宮尚角和宮遠徵感情很好嗎?怎麼就這麼捨得把自己的弟弟推出去受刑?宮門毒藥的可怕程度聲名遠播、連她這個半路來到這個世界的人都有所耳聞的,這種程度的毒藥宮尚角是怎麼捨得用在自家人身上的?
上官淺看到了惜音聽到宮尚角的話之後一瞬間瞪大雙眼的模樣,好笑的在她耳邊調侃:「溫妹妹這般捨不得徵公子嗎?」
惜音有些不自在的躲了躲上官淺突然的靠近:「上官姐姐說笑了…」
跪在地上的賈管事在宮子羽和宮尚角兩人爭執期間,眼神逐漸害怕而轉冷…這不管怎麼聽都是要讓自己進地牢受罪的意思啊!這宮家地牢…進去了就沒幾個人能活著出來不說,就算是活著,他自己也是徵宮的人,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徵宮那邊有多少折磨人、讓人求死不得的毒藥?
那種地方!那種毒藥!寧死也不想嘗試啊!
賈管事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時,趁勢朝地上丟下一枚毒煙丸,白色的煙霧瞬間瀰漫整個執刃廳,干擾大家的視線。
他不奢望能毒倒宮家人,畢竟他們一個個都長年服用百草粹,沒那麼容易被毒到,但只要能干擾他們的視線,讓自己有機會逃出去就好!
白煙瀰漫,敵友在何方都看不清楚,身邊的雲為衫和上官淺更是開始咳了起來,沒多久就直接倒在地上了。
惜音有些錯愕,這兩人怎麼就倒了?她只感覺到這煙霧嗆鼻難聞而已啊?不至於暈倒吧?
惜音有些無措的蹲在了兩人的身邊,想盡可能的將兩人拉到牆邊,至少後背不會受敵。
濃煙中,宮子羽突然的出現讓惜音嚇了一跳,而對方顯然在發現惜音沒有暈過去時也很是驚訝,但此時宮子羽還沒有時間將問題問出口,賈管事隨時都可能從任何一個方向竄出來傷人。他一邊手上動作很快的將一個不知道是甚麼東西墊在了雲為衫頭底下、一邊低聲問惜音:「會武功嗎?」
「…會一點。」
「那就好,保護好自己。」宮子羽皺眉看了眼雙手空空沒有武器惜音,和後來到身邊的金繁背對背抵禦外敵,終究還是把惜音保護在了身後。
這位宮子羽…當真憐香惜玉阿…
毒煙很快就背宮尚角用強行用內力吹出執刃廳,等到眼前終於一片清明時,賈管事已經倒在執刃廳外,宮遠徵正好整以暇的站在一旁看著。
白煙雖然沒能讓惜音昏過去,卻也讓她腦袋昏沉、四肢有些發軟,她在眾人追出去查看時姿態不慎優雅的癱坐在了地上,輕輕咳了幾聲,反正他們查他們的案子,自己這個連新娘都算不上的人上趕著湊過去看也不太合適,還是等候通知就好…
目前尚有存稿,所以會盡量維持在日更、每天中午12點的時候更新~
希望存稿還夠用 XD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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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正文.第6章 驗明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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