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结束,宋嘉誉打山沟沟里又被一辆灰扑扑的大集装车给送回来。
他们学校算是有人性,说体谅学生们军训累,不急着开课,而是给了一天半休息的时间,让他们好好放松放松。
经过这一个月的相处,班里大多数人都已经熟络起来,而杨帆和姜维军由于性格爽朗好开玩笑,成了班里的开心果,跟谁都好。
俩人一听放假,等班主任前脚刚走,后脚他俩就像是在水里欢腾的鱼儿,组织大家一起去聚餐。
“去哪儿去哪儿?咱先吃饭,然后再去玩,唱k游戏城什么都行,前提是喂饱肚子先。”杨帆对这里还不熟,他目前只负责出谋划策。
姜维军在一旁摆摆手:“去去去,啥都不懂就知道说些废话,到头来还不是得靠哥带。”
揶揄完杨帆,他又转头去拽宋嘉誉:“你小子想吃啥?哥给你开个后门,优先选你爱吃的。”
宋嘉誉不爱说话,在军营里的这些日子,他参与的为数不多的几场集体活动全是姜维军拉着他去的,姜维军是真的怕他会与世隔绝。
在问宋嘉誉之前,姜维军就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果不其然,只见宋嘉誉轻轻地摇了摇头,他说:“我不去,我得去我朋友那里。”
姜维军:“上次那个吗?”
宋嘉誉点头。
姜维军:“那叫来一起耍呗,反正见过也算认识,人多热闹嘛!”
宋嘉誉拒绝。
他不想跟这些人有过多的接触,虽然了解江栩洲是爱广交朋友的性子,但那也得跟他一起被摘除在外。
他没在理会姜维军的一再请求,拿着包客套的说了再见便离开了教室。
走出教学楼,他给江栩洲发简讯。
或许是今天不忙,江栩洲几乎是秒回。他说现在在外面买东西,让宋嘉誉在校门口等一会儿,他买了东西俩人一起回。
但江栩洲的这个一会儿大概是有点子长了。
宋嘉誉立在校门口等了近三十分钟,却仍旧不见江栩洲半个影子,正当他准备给江栩洲再发简讯时,身后传来一片哄闹的欢愉打闹,由远到近,随后就是姜维军高高的一声叫喊。
“宋嘉誉!”
姜维军脱离人群朝宋嘉誉跑来,一手搭上后者的肩膀:“你不早走了吗?怎么还在这儿?”
还没等宋嘉誉回他,就又听远处一声叫喊传来。
“哥!”
是江栩洲。
宋嘉誉翻了个白眼,他小子还真是会卡点儿。
只见江栩洲提着个塑料袋,摇摆着身子跑过来:“哥,等好久了吧,走!”
宋嘉誉不想应他,倒是姜维军接他的话:“别走别走,跟着我们一块儿耍去啊!”
江栩洲带着疑惑的嗯了一声。
而此时,宋嘉誉已经放弃抵抗,他不用猜都知道江栩洲接下来会给出什么答复。
果不其然,江栩洲没让他哥失算,只见他弯了那一双圆溜的眼睛,咧起嘴角朗声就答应了下来。
午时艳阳高悬,一行人刚走出绿荫遮盖的街道就被热出了汗,姜维军作为此次活动的领头羊,大手笔一挥,请了顿大餐。
一顿以荤为主的硬菜席吃的众人都喜笑颜开,唯独宋嘉誉吃的不自在。
从进饭店起,某个大家被评为班花的姑娘就开始缠着他不放,从他的出生地一直问到他的兴趣爱好。
姑娘问东问西,问的他心烦。
想伸手去扯江栩洲的衣服让他帮忙挡挡,可抬头一瞧,那人早跟别人混的熟络走在好前面,聊的笑到合不拢嘴。
宋嘉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但当这股气涌上心头想要摆脸子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却突然冒出个疑问来。
为什么生气?
对啊,为什么生气。
是气江栩洲明知道他烦于交际却答应了来玩?还是气他跟刚认识的人聊的喜笑颜开忘了自己?
可是凭什么呢?
他凭什么要气这种琐事?
说到底江栩洲跟他又没关系。不过是莫名其妙的叫他一声哥,不过是帮他处理了黄毛,不过是给了他来山城的建议,不过是陪他来了这里上大学。
这股无名火被他自己亲手浇灭,宋嘉誉现在好烦,明明是他自己想的跟江栩洲跟自己没关系,但再想想又觉得不舒服。
饭桌上落座时,班花要挤着跟宋嘉誉坐,被同寝的人调侃瞬间就羞红了脸,宋嘉誉心里正不舒服着,谁扔来的话茬儿都不接,板着脸扯开凳子坐下。
他一直是这副不惯人间的神情,所以当下没人看的出来他此刻不爽的心情,大家权当他也是害了羞。
因为大家都是平辈,饮料不由谁倒,而是放在桌上轮流转。
宋嘉誉喝空了杯子,饮料转一圈,停在了他的面前,可还没等他伸手,就见一只小麦色的胳膊在他面前伸长了去拿那瓶饮料。
江栩洲借着给宋嘉誉倒饮料的由头,凑到他身旁,小声的说:“哥,怎么生气了?”
宋嘉誉抬眼看他,没吭一个音。
但江栩洲看得懂他的眼睛。
江栩洲用眼神示意他碗里的鸡蛋:“你讨厌鸡蛋。”
宋嘉誉把眼皮敛回原来的位置,瞳仁被再次遮住:“吃你的饭。”
这四个字是最后的通牒,江栩洲确定了宋嘉誉在生气,可他却不知道宋嘉誉为什么生气。
最开始看出端倪的时候,他就反省过自己,但思来想去,仍旧是怎么都没想明白到底是哪里把他哥惹到了。
这顿饭吃到最后,任凭江栩洲怎么陪笑脸,到底他是没分着他哥的一丝好脸色。
酒足饭饱已是近傍晚的时间,姜维军又伙着大家伙去唱k,一行人都乐呵呵的收拾东西准备走,可同大家洽谈的江栩洲却说了拒绝。
“不去了,我得跟哥回家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宋嘉誉开口:“我可没说我要走。”
江栩洲懵了,他凑近宋嘉誉:“哥,你不是最讨厌吵?”
“你又知道我不喜欢了?”宋嘉誉反问。
江栩洲吃了一嘴瘪,没说话。他的新朋友们走在前头照旧勾肩搭背嘻嘻哈哈,他就闷头跟在宋嘉誉后头。
去k房的路上,他怎么都想不通他哥那句话的意思,什么叫又?也想不通他哥到底在气什么。
他追着宋嘉誉问,想要一个答案,可宋嘉誉现在是一肚子的阴阳怪气。
他说k房真的吵,他哥就反问他:“你就知道我不喜欢唱歌了?”
他问为什么生气,他哥就噎他:“你就看出来我生气了?”
好,那不问生气的这个话题。
他问喜欢那个歌手,他哥还是反问:“你就知道我有喜欢的歌手了?”
他问喜欢听那首歌,他哥就反问着噎他:“你就知道我喜欢听歌了?”
最后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江栩洲都觉得自己快要被噎死了。跟他们同行的那一群疯子刚才在饭桌上喝了点酒,现在已经是半醉的状态,姜维军快速的开了包间,一群人就又吵闹着钻进包间里开始疯。
班花刚才在路上一直同室友走在一起,几个姑娘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时不时还回过头来瞄宋嘉誉一眼,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
K房确实吵,几个男生为了争抢话筒大展拳脚,抢到了话筒就又开始鬼哭狼嚎。
班花端了桌上的果盘凑来宋嘉誉身旁,问他要不要吃水果。宋嘉誉的视线在满满登登的果盘里扫过,然后淡淡的回了句:“没有橘子。”
由于音乐声过于嘈杂,班花没听见他说的什么,就又问了一遍,宋嘉誉摆摆手说没什么,不想吃。
在k房里一直闹到半夜十二点多,这群疯人们终于精疲力尽,杨帆又喝了好多,从厕所吐完回来就吵闹着要睡觉,他前脚刚吵完,同行的另一个男生后脚就倒在了沙发上,随即就是一阵鼾声响起。
这次的聚会散场。临走时,班花被同寝的姑娘推过来,她们其中一个个子高高的对宋嘉誉说:“大晚上的她姑娘家家一个人不安全,你送她回去吧?”
宋嘉誉瞥她一眼:“你们几个准备睡大街?”
高个子姑娘露出无语的表情:“我们都是本地人,回家住。”说完,又凑过来咬着牙小声的说:“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什么意思,她这脸蛋儿,你装清高就是不知好歹。”
此时,宋嘉誉处在众目睽睽之地,但他仍旧平静,淡泊的神情一句话不讲。
“哥,我出租屋楼下新开了家水果店。”
宋嘉誉没听明白,疑惑的看向江栩洲。
江栩洲没再有解释,只是走上前隔开那个高个子姑娘和宋嘉誉:“买橘子。”
这三个字钻进了宋嘉誉的耳朵里,他了然,侧过头让视线穿过班花,对着姜维军那头说:“我们得去买橘子,就先走了。”
那群人一头雾水,谁家大半夜十二点多水果店还开门给你卖橘子啊。
但宋嘉誉清楚那里有卖橘子的。
离开了喧嚣的地方,两人默不作声的一前一后往出租屋走。
宋嘉誉在前,江栩洲在后。
直到临近出租屋时,宋嘉誉忽然在一家已经闭了店的水果摊门前停下,江栩洲问他怎么了?
宋嘉誉的声音好轻好轻:“我真的想吃橘子。”
江栩洲说明天买。
宋嘉誉又说:“你说我喜欢听歌是对的,喜欢唱歌是对的,不喜欢吵也是对的,今天是真的生气了,但我也不知道在气什么。”
江栩洲说没事,我知道。
他不是知道这些是刚才他问的那些问题的答案,而是他知道他哥在气什么。
橘子为什么可以哄好宋嘉誉?
因为就算音乐声很大,嘈杂到盖过了宋嘉誉的声音,但只要是他哥说的话,江栩洲都可以一字不差的听见。
忽起的晚风吹散了山城夏日晚间的闷热,宋嘉誉抿抿干涩的唇,残留的酒精味他不喜欢,他打了个哈欠说困了。
然后在继续往回家走时,他又说:“挣了钱去买一把吉他,我喜欢听齐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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