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祁听得津津有味,一边感慨,小时候的周亦可比现在可爱多了。
但,说好的被捡回来呢?说好的小可怜呢?
聂祁忍不住发问:“这······周亦没有被捡啊。”
周亦:“······”
齐澜:“······”
朱笑焉:“······”
在周亦仿佛要杀人的目光中,聂祁果断地闭了嘴。
齐澜噗嗤一声笑了:“原来,你很期待阿一被捡的片段啊。很快,马上就到了。”
聂祁挑衅地看了眼周亦,那人没说话,戏谑地嗤笑一声。
随即,聂祁脚上立刻挨了一下。
好大好明显的一个鞋印。
他一言难尽地望向周亦:“你确定?”
周亦:“确定什么?”
聂祁扶了扶眼镜,一副一本正经:“我穿的是黑鞋,而你穿的,可是白鞋。”
周亦立马想躲,接着,还没来得及躲开,脚上就也挨了一下,顿时也出现了好大好明显的鞋印。
周亦:“······”
随即,他的嘴角牵扯出了一个坏坏的弧度:“哦?是吗?”
话音刚落,两个人就在饭桌底下“互殴”了起来,你一脚我一脚踩得不亦乐乎。
齐澜和朱笑焉一脸看好戏地望着两个人。
聂祁有些绷不住了,停了下来:“对不住啊,齐澜哥,笑焉姐,那个······”
他指了指周亦又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这人这里不大好,多担待。”
周亦嗤笑:“究竟是谁的脑子不太好。”
聂祁瞪着他:“你别拆我台,我告诉你,你脑子里的水放一放,能淹了整座云河城。”
周亦也轻蔑的瞥向他:“我也告诉你,你脑子里的土挖一挖,能埋了整个小日本。”
聂祁:“······”
齐澜和朱笑焉再也忍不住了,笑得前俯后仰。
“真好啊,幸好我们家的是闺女,不然长成你们这么大,肯定也是个整天和兄弟朋友斗来斗去的主。”
聂祁抹了把头上的汗,汗颜道:“不是的,我平常挺稳重的,今天是个意外。”
周亦:“平常谁更冷静?”
聂祁:“······”
“你?”
周亦淡淡点了点头:“所以,找个极其干旱的地方待着吧。”
聂祁:“干什么?”
周亦凑近他,勾了勾唇角:“用你脑子里的水救助他们。”
聂祁气的鼻子都歪了,瞪着一双大眼睛说不出话来:“你······你······”
齐澜拍了下周亦的肩:“好了,你这毒舌的功夫是真的厉害,就别欺负人家了。”
周亦啧了一声,耸了耸肩。
朱笑焉笑道:“阿一竟然有一天也会这么像个孩子,真是让我意外。”
齐澜补充道:“嗯,你可是阿一介绍给我们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不知道为什么,聂祁产生了一种很古怪的感觉,想到了班里女生看的沙雕霸道总裁文,男主的朋友对女主说,你可是某某某带回家|感兴趣|愿意说话|不嫌弃的第一个人。
好吧,聂祁承认自己想歪了,歪到姥姥家去了。
他瞥了周亦一眼:“你该不会从小就是个冰块吧?”
周亦也回敬道:“你该不会从小就这么傻叉吧?”
聂祁没再抢回去,坏笑着叫他:“哟,阿一生气啦。”
他故意强调了“阿一”这两个字。
阿一,听了王轩、还有齐澜夫妻俩这么叫,很肯定,这就是周亦的小名了。
还挺好听的,挺卡哇伊呐。
周亦非但脸色没黑,还心情颇好地回了他一句:“当然,毕竟小眼镜也生气了,不是?”
我嘞个豆,王轩那个叛徒!
这是王轩给聂祁起的第n个外号,也是聂祁最讨厌的一个,一下子就给他勾勒出一副书呆子的傻模样,现在竟然被周亦提起了。
聂祁顿时人不好了,像一只战败的公鸡,没了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
周亦撇过头去,摇着头笑了笑。
第一回合,聂祁,败。
然后,重回原来的话题,关于捡小孩一事。
齐澜想了下,淡淡道:“没什么,那就是个普通的故事罢了。”
大概过了两个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星期六,齐澜出门的时候,在茫茫的路边,又一次看到了那个八岁的小孩。
自己一个人站在那里,身后是川流不息的车和行人来来往往。
齐澜抬着眼,静静端详着那个孩子。
脸上没什么情绪,没有走丢的忙乱也没有一个人的不知所措和孤单。
他是平静的,一点也不像个八岁的小孩子。
齐澜快步上前:“周亦?”
周亦愣了一瞬,随即抬头,就看见齐澜满是笑意的脸,下意识地想跑。
齐澜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等等,那两千块钱······”
“不必!我说过的!”周亦狠狠挣扎着想挣脱他的手。
齐澜觉得脑仁疼,这小孩子怎么就这么倔呢?
“不行,你和我回家,等我把钱还清了你才可以走。”
周亦一双丹凤眼扫向他:“没那个必要。”
齐澜气得不行:“那好,让我送你回家,我和你大人说。”
周亦冷冷地道:“我说过,他们都死光了。”
齐澜瞪着他,他也瞪着齐澜,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不下。
最后,齐澜投降了:“好,那也可以,但我起码得给你点什么作为报答吧。”
周亦思考了一会儿:“行,你请我吃一顿肯德基吧。”
齐澜:“???”
“小鬼,你是傻吗?两千块够吃好几十顿肯德基。”
周亦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重点不是肯德基,重点是请。”
有人请吃饭和自己吃,是完全不一样的,至少在周亦的心里是这样。
齐澜眼神有些深沉,点了点头:“好的,我答应你。”
他伸出手,周亦犹豫了好一阵,把自己的手给他,齐澜拉着他的手往前走。
周亦一路上回了很多次头,但还是没说出什么话。
到了肯德基,齐澜让周亦自己点,周亦就指了一个汉堡,不要别的。
齐澜又加了些薯条和鸡块、可乐,两个人一起往楼上走。
在楼上空的小桌前坐下,齐澜感到有一道目光投来,他疑惑地看过去,大感震惊。
那是一个和周亦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男孩。
相似的五官,气质却全然不同,周亦是冰冷、少年老成而不近人情,那个男孩却是唇角带笑、眼角微微垂着,带了几分精明和可怜。
周亦的目光也看过来,却没再理会,就拉着齐澜坐下来吃饭。
“你们看,是哥哥。”
一道略带夸张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个相貌姣好的女人走了过来:“周亦。”
周亦慢慢抬头,没什么表情变化:“嗯?”
那个女人不由分说的拉着他的胳臂要把他拽起来:“我问你,没事跑什么,你弟弟想要你的玩具你就给他不行吗?你是做哥哥的,为什么不可以让着他?我问你,是什么把你变得这么小肚鸡肠?妈妈没教过你要谦让吗?你吃着我们家的饭、花着我们家的钱,爸爸妈妈一点要求你都不听了?我告诉你,你是大的,让不了你弟弟,就滚!”
周亦死命的挣扎,一遍冷笑道:“滚?我不是已经滚了吗?”
那个女人一根手指直直指着他:“呸!你还真是懂事啊,有本事别回来啊,就在外面饿死得了!”
周亦也没什么好脸色:“行,我饿死吧,我死了你就开心了。”
那女人直接在他的胳臂上狠狠掐了一下,顿时青紫了一片:“你死了,凭什么死?你吃的都是我家的食物、用的都是我家的东西,,要死你也得把我们这些年给你花的钱吐出来,你吐的出来吗?”
周然是时候跑上前来拉住她的手,轻声安慰:“妈妈别生气,哥哥会改的,哥哥会变成一个好小孩的。”
一眨眼的功夫,不过电光火石之间,信息量太大,齐澜都来不及反应。
齐澜目瞪口呆。
周亦听见这话,终于停止了挣扎,用一种麻木的眼神看了眼齐澜,做出一个口型:“对不起。”
随后,那女人就一边骂骂咧咧一遍拖着周亦走了。
齐澜看着那些没吃完的肯德基,上前拦住她:“您好,请等一下。”
周亦的妈妈打量了他一眼,挤出一抹笑容:“我家周亦打扰到您了,很不好意思,现在我就带他离开。”
齐澜不由分说地牵着周亦的另一只手:“没有,周亦是个很好的孩子,今天,我和这个小朋友有约,不知可否让我带他出去玩。”
周母愣了一下,摇头:“不行,他今天做错事了,我要带他回去反思。”然后狠狠拽着周亦的手就准备走。
齐澜也不肯松手:“不好意思,今天我要带这个小朋友出去玩。”
周母依旧面带着得体的微笑,一边加重了手上的力度,齐澜亦是如此。
周亦被两个人拉的有些难受,哼了一声。
周母冷笑着瞪了他一眼,死死攥着周亦的手,齐澜立刻放手了。
周亦看着自己被齐澜松开手,一直都没反应过来,就迷迷糊糊回头看,齐澜眼中有些不一样的情绪,周亦弄不明白。
齐澜平静道:“女士,今天周亦做错事了,他道个歉,能不能让他和我一起去玩?”
周母摇了摇头:“他不会的,这孩子被他奶奶惯的不成样子,怎么会道歉?做错了事从来不道歉。”
周亦的脸撇想别处。
齐澜蹲了下来,轻声道:“周亦。”
周亦盯了他良久,最后叹了口气:
“对不起。”
周母瞪大双眼,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齐澜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提起桌上的食物,拉着周亦就走了。
这时候,周然发声了:“我也要去,哥哥去哪里玩,我也想去。”
周母说的声音很大,像是炫耀一样:“不用,妈妈等会带你去买玩具,不带着哥哥。”
齐澜震惊的发现,周亦什么情绪波动都没有,就像被抛下的不是他自己一样。
大概是习惯了。
然后,齐澜冷笑着,一把把周亦抱了起来,更大声道:“今天,哥哥带你去游乐场,想玩什么玩什么,想买什么买什么。”
然后,抱着一脸震惊,还没缓过神来的周亦,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下了二楼。
齐澜把周亦放下来:“你可真重啊,小孩。”
周亦看了他两眼:“谢谢。”
齐澜想到,可能这孩子非要自己请他来这里吃肯德基也只是想让妈妈和弟弟看到,自己是有人喜欢的。
他拉着周亦的手:“我就要带你出去玩,说吧,想去哪儿?”
周亦看了看外面的天:“我想去滨河公园,我想吹风。”
齐澜带着他坐了四站公交车,到了滨河公园。
那个下午很平淡,周亦有些失控,说的很多,齐澜给他买了一个冰激凌还有一个像章鱼的风筝。
周亦把风筝放起来了,两个人就坐在草地上,迎着长风和晚霞,看着天边明亮的光。
对岸是一片如梦似幻的倒影,河面波光粼粼。
周亦指着远处的一片地,道:“以前,我奶奶经常带我来这边玩,给我放风筝、买冰激凌。”
齐澜听着:“然后呢?”
“我真的很喜欢奶奶,因为小时候奶奶每天搂着我给我讲故事,妈妈爸爸搂着周然给周然讲故事,就像唱对手戏一样。”
“我是奶奶带大的,四个月前,就住在这附近,周然是爸爸妈妈带大的,我不得不去他们家做个外人。”
齐澜:“他们也是你的爸爸妈妈。”
周亦垂着眸:“奶奶死了,我只能自己一个人睡了,他们还陪着周然,如果我们有矛盾,好像我做什么都是错的,因为大的得让着小的。”
齐澜揉了揉眉心:“这句话本质上没错。”
周亦把头埋在膝盖上:“但是,我也只大了他两分钟,而且,我的东西,都只能是他的。”
齐澜不说话了,轻轻摸了摸他软软的头发:“周亦,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孩子,你没有错。”
终于,周亦忍不住了,在草地上嚎啕大哭,齐澜把他抱在怀里。
没有人这么说过他,从没有,唯一说过这话的奶奶过世了,他就成了没人要的了。
那晚的天色很美,浅淡的火烧云令人沉醉。
齐澜把周亦回到了家。
他看着周亦有些犹豫的动作,最后蹲下来对他说,我会找你的。
周亦信了,每天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这一盼,就是整整一个月。
这期间,自己和爸妈之间的矛盾更加冲突了,他拿了一百分的试卷回家,和他们说,自己是班里唯一的一百分,爸爸淡淡道:“不错,但我更希望你想你弟弟一样阳光开朗,做一个不惹麻烦的好孩子。”
妈妈补充道:“成绩再好有什么用,和你爸妈都相处不好,将来怎么在社会上生存呢?”
周亦当着他们的面,面无表情地把卷子撕成了碎片。
妈妈当时就直接给了他一个巴掌:“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成绩好有什么用?你弟弟会弹钢琴,你会吗?你弟弟会打羽毛球,你会吗?你弟弟招人喜欢,你是吗?你除了点破分还有什么?你奶奶究竟怎么教育你的,你长成现在这样?”
爸爸上前阻拦:“好了,说妈干什么,周亦他现在不是回到怎么身边了吗?咱们好好教导他,能掰回来的。”
周亦冷着脸嗤笑一声:“掰什么?把我掰成周然那个样子?我还不如去死。”
妈妈瞪着眼睛指着他:“怎么说你弟弟的?”
周亦又一次走了,没回家,当然也没人来找他。
后来有一天,挺晚的,好像是因为在学校里周然和别人闹矛盾妨碍到自己,自己训了他几句,又双叒叕被爸妈赶出家门了,像往常一样在小区的沙发上躺着准备度过一夜。
半中间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身体一轻,被谁抱了起来,再后来,醒来的时候,躺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在他睁开眼睛的第二秒,一道声音传来:“周亦,早啊。”
转头,正是齐澜,他在调试着一个大提琴,往上面上弦。
周亦睁大了双眼:“你?”
齐澜朝他笑了笑:“看,这个大提琴漂不漂亮?”
周亦认真道:“漂亮,就是太小了。”
齐澜拿起弓子,眼睛弯弯:“对我来说,的确小了,但它和你正好。”
周亦不解地望向他。
齐澜把弓上擦上了松香:“有一天,我去找你,结果在你家小区门口听见你妈妈说,你只会学习,别的什么都不会,不像你弟弟,会弹钢琴。那时我就想,这助听器的钱怎么回报你呢?周亦,我教你拉大提琴吧。”
周亦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他。
齐澜把弓子放到他手上:“来,教你拿弓子。”
周亦下意识拒绝道:“不行,我付不起钱。”
齐澜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免费,来吧,看看著名音乐学校毕业的高材生能教出怎样的学生。”
周亦犹豫了,最后,还是接过了弓。
那时的齐澜一定没有想到,他当年无意捡回家的这个小兔崽子,会成为一生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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