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聂祁早晨起床,背了一篇古文,将布置的数学题拿出来做。
左等右等,到了十一点,放下笔,揉着眼睛出门了。
背着他熟悉的黑包,骑着山地自行车,到滨河公园转了转。
快到中午,没几个人。
聂祁没事闲得慌,和顾林哲闲扯。
——德:你说,下周报社团,哪个社团会最火?
——哲学:那必须得是您老人家的非遗。
五中作为省里首屈一指的活动多、生活丰富之重点学校,社团更是五花八门。
诸如什么象棋围棋、各种球类、魔方密码、推理话剧之类的。
多到了堪称奇葩的地步。
而这之中,又有一个独树一帜的存在——非遗。
聂祁升上高二,就是非遗的社团负责人,还得代社团课,领高一的小屁孩们。
虽然,聂祁本人也是从小屁孩混上来的。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在无数乱七八糟的新奇玩意之中,也挡不住学生们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热爱。
非遗无论哪一年,都是五中最火的社团,在风风光光的云礼堂上社团课。
社团,学生们自己玩、自己讲,老师从不干涉。
上一届,学长教的是剪纸和陶艺。
这一届,聂祁准备讲讲风筝。
——德:这么火,你还不赶紧滚过来?
——哲学:做梦!我在动漫社待的好好的。
聂祁笑了笑。
彼时的公园还没有修自行车道,自行车只能停在外边。
聂祁收了手机,抬头看天。
快到中午了,公园没人。
烈日当空,骄阳似火,天空碧蓝,找不到一只风筝。
两周前,自己就是在这里和讨吃鬼邂逅的。
不能算邂逅,只能算“遭遇”。
毕竟,这怎么想,都不是一件很令人愉快的事。
那天,还算得上是盛夏,现在,就已经是夏天的尾巴。
北方入秋的时间比较早,九月中旬,就不那么燥热。
伴随着迎面而来的微风,令人舒适。
聂祁看看表,骑车回家。
从楼上拿下一把伞,天气预报说,今天可能下雨。
一路走到聚味轩,一眼就在一个角落的餐桌上看到了一个有些邋遢却模样端正秀气的少年,那人也看见他。
“嗨!小眼镜。”
天杀的,他怎么还是这称呼。
聂祁很不客气的温和笑着回了一句:
“好久不见,老王八。”
王轩:“······”
聂祁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看样子一个暑假窜了不少,有多高了?”
“我说一米八你信吗?”
“脸皮忒厚了。”
“好好好,一米七七了。”
“来,点菜,多吃点吧,还长呢。看你最近卷的,都瘦了。”
“不至于,最近班里来了个狠角色,坐他旁边,每天瘆得慌。”
“哟,正巧了,我堂弟也是这么说的,你们可以相互讨论讨论高中狗的生活。”
聂祁笑着扶了扶眼镜:“所言甚是。”
但是事实是,他没有背地里和别人议论谁的习惯。
即便那人是挨千刀的周亦。
“诶,你堂弟呢?”
“他有事,马上就到。”
“不急,不急。”
王轩敛了神色,有点郑重的对聂祁道:
“对了,正好想请你帮个忙。”
聂祁不动声色:“啥事让你这么郑重?”
“我堂弟,他性格比较内向,就住在你楼下,他······你们都是一个人,想让你和他互相帮助帮助。”
聂祁笑了,心说这是什么事呀。
王轩补充道:“他性格比较难接近。”
“你放心,一周之内,和他混的熟熟的,还没有我交不了的朋友。”
其实,有一个,周亦。
对了,昨晚聊了半天插科打诨,都忘了问他堂弟是谁。
“原因到时候给你解释,但真的很重要。”
“行行行,答应你。这话,是他爸妈嘱咐给你的?”
王轩用复杂的眼神看了聂祁一眼:“不,是我自己出于一个朋友的立场对你的请求。”
聂祁愣住了:“啊?”
王轩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家的情况就有点儿复杂了。反正从他爸妈到各路亲戚都不怎么管他,也不怎么和他亲近。你看,一个在上中学的孩子,自己租房子住。”
聂祁震惊的有些说不出来话:“和我们家一样?”
他爸妈都是高知,从小不在身边,在外边工作时间挺多的。
王轩摇了摇头:“他爸妈就在云河,只是不管他,也管不了他。”
聂祁:“为了锻炼他的生存能力?”
王轩敲了下他的脑袋:“别瞎想,怎么说呢,阿一他,和我一样有个兄弟,所以,从小爸妈照顾他弟弟多一点,啊,有点扯远了。”
关于这件事情聂祁是知道的。
当时二胎其实管的挺严的,他们家为了生王轩这个二胎,可谓是倾其所有。
聂祁的身世也是异曲同工。
不同的是,从小到大,王轩的哥哥成绩极其优秀,一路从附中考到北京。
王轩虽然也不差,但是有点差距,所以王轩的压力也挺大。
没有办法,二胎家庭两个子女横向对比,是亘古难变的弊病。
尤其是两个性别相同,年龄相差不多的孩子。
聂祁和聂雨一双姐弟,在周围二胎中算是特例。
由于他们家这本经本身就奇特的不行。
一个重男轻女的妈妈和一个重女轻男的爸爸。
聂祁想了想。
记得好像以前暑假偶尔王轩他哥哥来这边儿玩儿,兄弟两个也处的挺好的。
王轩他哥哥对王轩也是极其维护。
聂祁其实在猜不透这是什么奇葩的剧本。
都是兄弟,就无所谓重女轻男。
要说是学习歧视,那段然被歧视的不会是零班的学生。
聂祁低头笑了笑:“这不算是,你们家的**吧?”
“放心,能说。”
“他们家不是二胎,是对异卵双胞胎。”
“反正啊,从小到大,阿一的弟弟都不如他优秀,无论是哪个方面······”
聂祁静静听着,戛然而止。
“阿一!来啦,快坐。”
聂祁转头望向门口,已经扬起了一脸和煦的笑。
自己得和蔼点,王轩堂弟是个社恐,还是自己同学、住在自己楼下。
但在看到门口来人时,顷刻间所有的笑意被散在当场。
聂祁心里爆喝出一声“我嘞个豆!”
那人显然也是同样的表情。
一张什么都不在意、谁谁都欠了他二百万的冰块脸空白了一秒。
王轩显然什么都没看出来,还在那里介绍。
“阿一,你看,这位就是我的高中时代的朋友,住在楼上的聂祁,小眼镜,这就是我堂弟,周亦,来来来,快坐。”
聂祁和周亦一同复杂地看着对方,大眼瞪小眼。
俗话说得好,冤家路窄。
当你不想见一个人的时候,全世界都会是他。
如今,聂祁正处于这样的局面之下。
但他率先开了口,稳了稳一张僵住的脸,勉强笑到:
“周亦你好,我是聂祁。”
周亦也冷着一张脸:“你好。”
你好才怪。
周亦坐下,王轩看着两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
两个人异口同声。
王轩:“······”
他一脸的不解:“都是一个学校的,都是乐团的,都不认识?”
两个人:“······”
聂祁尴尬地笑着:“不太熟。”
王轩一拍桌子:“放心,马上就熟起来了。”
两人:“······”
王轩抬眼望了望聂祁,你答应我什么啦?
聂祁心里默默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面上笑着对周亦伸出了手:“周亦同学。”
周亦回握。
两只手握得紧紧的,他们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恨不得掐死对方。
然后,聂祁温声道:“来,请点菜。”
两只手收回,聂祁说什么都不想再管了。
怎么先是老班,又是王轩,一个个都上赶着让他和周亦交流呐?
他不是在帮忙,而是在找死。
这些人共同为他指明了一条被挫骨扬灰的康庄大道。
这个世界怎么就这么抽象呢?
去他的,全都毁灭吧。
三个人气氛诡异地点了几个菜和三碗米饭。
王轩正在怂恿周亦:“不和同学多说几句?平时别人和你没有共同语言,聂祁应该有吧,也是学霸呢。”
周亦因该也在诅咒这个世界毁灭,他的冰块脸正开始扭曲。
“没有什么,我只喜欢学语文。”
好大的一个下马威。
但王轩不死心:“正好,优势互补,你可以教教聂祁。”
周亦似笑非笑。
“已经教过了。”
聂祁险些没有一口老血喷出来。
具体怎么教的,用脚趾头都想得到。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幸好,这时服务员已经端菜上来了。
王轩招呼两人一起吃饭,终于停止了对聂祁的折磨。
安安静静的吃了一会儿,聂祁觉得就这样把这顿饭吃完,熬过去就得了,结果王轩还是用他对弟弟的爱开口了。
“不至于吧?你们就真的什么共同语言也没有吗?”
聂祁疯狂的在那边儿点头,是的,是的,真的什么共同语言都没有。
在紧急之下他说出了一句,暴露他语文修养的话。
“轩哥,您别乱点鸳鸯了。”
周亦:“······”
王轩:“······”
王轩嘴角抽了抽,“乱点鸳鸯?”
看着聂祁一脸真诚的样子,问他:“你知道什么是鸳鸯吗?”
聂祁想了想:“两只苦命的鸡。”
这下,周亦嘴角都抽了抽。
王轩忍无可忍:“再不济,那也该说是鸟。”
“好的,王哥,你别再乱点苦命的鸟了。”
“······”
突然就和想到了什么似的,王轩突然精神一震:“不对,你们两个是有共同语言的。”
两个人一起一言难尽的望向他。
王轩笑眯眯地道:“你们两个不是都说学校里有个学习成绩很好,长得很帅的傻缺吗?”
“······”
聂祁顿时一口汤呛在喉咙里。
周亦也不比他好多少。
一言难尽。
“来来来,虽然背后说人不好,但我们一起来讨论一下吧,讨论一下怎么和傻缺相处。”
聂祁刚想制止,但王轩又吐泡泡似的开口了:
“小聂,你不是说傻缺逼你写情书吗?”
“······”
“阿一,你不是说傻缺说你长得像钟无艳吗?”
“······”
“小聂,你不是说傻缺咒你找一个像孟光的男人嘛?”
“······”
“阿一,你不是说傻缺丢了你的那个小瓶子吗?”
“······”
“小聂,你不是说傻缺狠狠踹了你一脚吗?”
“······”
“阿一,你不是说傻缺害你被罚站了吗?”
“······”
“来来来,这么个傻缺,一起好好地骂骂他。”
聂祁和周亦互相死死盯着对方。
仿佛在说:傻缺!你怎么不上天!
其实满打满算两个人就杠了三天,剩下的时间都没有怎么交流。
但此恨绵绵无绝期,聂祁仍然记得那一脚和周亦的算命。
周亦也深深记得聂祁的随手一下和一辈子单身。
现在又被提起简直是火上浇油。
终于,聂祁忍不了了开口打断口若悬河的王轩。
“轩哥,其实,傻叉有两个。”
“······”
王轩一脸莫名其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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