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完口,任夏就后悔了。
这种开场白的话,回答不就只能是经典的“爱过,救我妈,甜豆腐脑,甜粽子”吗?
就算不是,十有**也是矫情的问题,实在太不符合她的行事风格了。
余念感受到了不同以往的氛围,在昏暗的灯光里鲜明的喉结上下滚动,轻轻点头后回答说:“嗯,你问。”
糟糕,该说什么?
任夏紧锁着眉头,脑袋在飞速运转着。
真是的,突然发疯整什么幺蛾子。
什么此生的饯别礼,什么带进坟墓的秘密,自己是脑子短路了嘛,想这些有的没的,演什么电视剧苦情戏码呢。
余念看着她凝重的表情,似乎陷入了一种无比纠结的状态,心也跟着收紧,酝酿着如果问出来的问题难以回答要如何措辞。
沉默在本就寂静的病房里悄然蔓延着。
意识到再不开口就不好解释了,任夏只得胡乱说了一个符合现在情况的问题:“那个......确定化疗真的不会掉头发吗?”
这个问题其实她已经再三和方忠林确认过了,若是会掉头发就得趁着还在头上的时候拍几张纪念照啥的,不过方忠林很明确回答了基本不会掉,算是松了口气。
尽管余念知道那番情形下她想问的一定不是这个问题,但她不开口自己是不会问的,便只耐心解释说:“掉头发的可能性非常小,并不是每一种化疗药物都会作用到头皮细胞引发掉头发。这次是用培美曲赛加顺铂,一般是不会掉头发的。”
见好像能糊弄过去,任夏稍稍安心了些,还没忘记摸着健在的头发开了个玩笑:“那就好,虽然洗头吹干都好麻烦,但我这头乌黑的秀发可是哪个理发店的Tony老师都赞不绝口的。”
学生时代从初中到高中任夏一直都是简简单单的马尾辫,不过辫子上的头绳每天都不一样,余念记得有好多好多种。
长耳朵的兔子,彩色的塑料球,蝴蝶结,花朵......每次换座位坐到她后面的时候,看她今天又扎了什么发圈便成了藏在心底的小确幸。
记得有一次她课间重新扎头发的时候,不知道是发圈质量不好还是她扯得太用力,橡皮筋的部分断了,嘴里絮絮叨叨抱怨了好几句后到处找人借多余的橡皮筋,最后借来了一根最普通的黑色款,什么样式都没有。
随后又随手把断了的那根塞进了余念的笔袋里,并且附上了一句:“送你了,等以后我飞黄腾达了能卖个好价钱。”
余念当然知道就是因为懒得去处理才扔了过来,却还是笑着回应说:“好的,我会好好保存的。”
实际上他也好好保存到了今天。静静躺在一个铁盒子里,前几天余念收拾旧物的时候还翻到了。
历经多年的沧海桑田交替,日月星辰流转,那个淡粉色的毛球发圈依旧同任夏刻在他心中的样子般,鲜明到没有过半分褪色。
“早点休息吧。”
化疗是伤敌一万,自损七千的治疗方法,杀死癌细胞的同时也会对正常细胞造成损伤,需要身体机能出于稳定能够耐受副作用才可以。
保证充足的睡眠和营养是重中之重,见时间已十二点多,余念便说了声。
任夏看了眼时间,是对于当代年轻人来说约等于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间,撇撇嘴叹了口气说:“睡不太着。”
“睡不着躺着闭目养神也行。”
“人一旦睡不着就会胡思乱想,就会emo余医生难道不知道吗?”
自从确诊后,每天晚上任夏都思绪横飞,一遍一遍又一遍如走马灯般回望至今走过的路,甚至想要记起小学某天放学回家觉得路边好看的花是什么颜色,熬到天际鱼肚翻白实在坚持不住才会浅眠一会儿,没多久又会骤然惊醒。
当生命进入倒计时后,每分每秒都是那么异常珍贵,她不想浪费掉。
死亡意味着不再能思考,虽然真到心电图归零的时候,肉/体与精神都不复存在,又谈何思考。
但活着的时候怎么会有人不害怕虚无呢?
任夏扬起脑袋提了个折中的方案:“余医生要是不忙的话陪我说说话行吗?”
本以为余念以医生的身份强制自己早点休息,但他只说了一半,随后去搬来了一把凳子在床边坐了下来。
“嗯好的,不过只能说一会儿,还是要早点休息。”
任夏上来就问了个难以回答的问题:“余念,你说人到底有没有灵魂啊?”
即便知晓她的意图,但余念还是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回答。
她不是在问人有没有灵魂,而是在问她会归向何方。
如果人生是旷野,那么她就是旷野上最自由的风,没有人知道风会吹向何地。
可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是浩瀚无垠的星野,是层峦叠嶂的群山,是长河落日的大漠。
但是如果可以,多希望她哪里都不要去,就留在自己伸出手就可以感知到的地方呢。
面对沉默着只是用挥散不去悲伤的眼眸看着她的余念,任夏露出了一个绚烂到不合时宜的笑容,兴致勃勃地说:“你也不知道吧,那等我之后弄清楚了会想尽一切办法告诉你的。如果有灵魂的话变成透明的了肯定说不了话,字也应该写不了,不知道能不能吹气,或者找蝴蝶帮个忙......”
她歪着脑袋认真思考着要怎么把这个只有死后才能知晓的惊天大秘密传递出去。
关于生命的尽头,宇宙的终极到底是什么,不同的文化,不同的宗教都有着不尽相同的理解。
是高级文明的游戏,是沉睡时的一场大梦,还是快穿文里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副本。
所有人都有了解真相的那天,只可惜至今还没有人把它告知给了活着的人。
说不定她这个“天选之人”就能完成这个史无前例的壮举。
那么托她的福,余念也将会被载入史册,在人类文明的历史长河里留下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到时候可不得多给她烧点纸钱。
是耳畔的一声轻唤把她从不着边际的天马行空里拉回了鼻尖萦绕着消毒水的现实里。
“任夏。”
余念的声音很轻很轻,好像如果说得再大些有什么东西就要碎掉了一般。
这篇预计是10w~15w字,我看看能不能尽量周更hh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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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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