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脚踩右脚，盛虞岚重心不稳。
几乎是想也不想，迟菲夏当即抱住盛虞岚。
花坛旁边正正好一盏路灯，柔和的灯光徐徐洒下，落在怀中人的眉间眼上，鼻尖唇畔。
大概是磕了这么一下被吓到了，盛虞岚眼睛猛地睁大，瞳孔清晰倒映出迟菲夏来。
迟菲夏看见自己头上刘海部分较长的头发垂下，轻轻扫过盛虞岚的额头。
两人不是第一次如此亲密距离相处，迟菲夏却忽然生出心虚来，不敢直视盛虞岚，急匆匆别开脸。
“你……你小心些……”
“嗯。”盛虞岚应了一声，借着迟菲夏的手勉强站稳，才迈开腿走了一步，嘶声抽气，“我脚崴了。”
不用盛虞岚多说，迟菲夏也知道了。
路灯下，盛虞岚的脸色痛得煞白，原本就因为疲惫没多少血色，现在更显憔悴。
“我背你走。”
迟菲夏半蹲下来，让盛虞岚爬上来。
灯下她的影子重叠上另一个，紧接着，背上一沉，肩膀处搭上另一只手。
盛虞岚：“好了。”
迟菲夏站起，背着人往前走。
经历一个寒冬，小区物业懒怠地还没来得及修剪花坛的花木。如今气温渐暖，低矮的灌木丛里冒出些小小花骨朵。
寂静的春夜里，风将潮湿的气息传播，隐隐有温热的草木花香飘送而来。
肩膀处的衣物被轻微磨蹭，盛虞岚把头靠在迟菲夏颈边。
细微的呼吸打在迟菲夏裸露的皮肤上，激起细小的颤栗。
迟菲夏深吸一口气：“虞虞，你是不是很困？”
“还好，”盛虞岚闭着眼，“到电梯你就放我下来。”
从未觉得这段自己走熟且平平无奇的小路这么难走，迟菲夏放慢脚步，觉得背部发麻。
而让她觉得发僵发麻的毒源毫无所觉，岁月静好伏在她的肩头：“说会话吧，我怕我坚持不到电梯那里了。”
迟菲夏控制自己的语气，努力如往常一样和她混插打科：“你就放心睡吧，我肯定使命必达好吧。”
盛虞岚直接笑精神了。
她笑的时候连带身体引起的颤动，也传递到迟菲夏身上，于是她的心跳也在这一刻疯狂跳动起来。
“还好有你，”盛虞岚说，“不然我真的不知道今晚要怎么过。”
她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说话的吐息，连带的偶尔咬字动作过大，也会磨擦到迟菲夏的皮肤。
这个发现让她生出汗意来。
也更明确知道春天是真的到来了，蒙蒙潮湿的春夜雾气将她们笼罩在内。
深夜这个点，荒芜寂静，好像全世界只剩她们两人。
迟菲夏收紧手臂，各种混乱的思绪在脑中划过。
她经历过这么多段感情，不是青涩新手，很清楚自己现在对盛虞岚是什么感觉，即使现在这个心动的瞬间来得汹涌也来得比以往更加剧烈。
还有前几次，和盛虞岚对上的瞬间，她会失神恍惚。
这些以往她刻意忽略的点滴，一一在脑海浮现。
“电梯到了，”背上盛虞岚出声，“放我下来。”
“不用。”
迟菲夏一步迈进电梯内，走到按键旁：“我还可以坚持！快！”
“真不累啊，”盛虞岚抬手按楼层，吐槽说，“真不知道你这使不完的劲儿从哪来的。”
迟菲夏没回，往旁边靠着，头微微低下去。
她完全不敢看电梯轿厢内自己是什么样子，唯一庆幸的大概是自己已经提前去卸了妆，不会因为流汗脱妆弄得一脸花白。
盛虞岚还在说话：“你饿不饿，我想吃点东西再睡。”
一晚上尽是人情往来实在消耗精力，即使吃东西也不能吃得尽兴，这个时间点能点的外卖就没几家，盛虞岚想着冰箱内还有多少存货：“煮个面怎么样？上次阿姨熬的菌菇酱还有些，再加个鸡蛋？”
迟菲夏：“你做？”
盛虞岚：“可以啊。”
说话间，电梯到达。
盛虞岚直接指挥：“回我那边，放我下来就行。”
迟菲夏没松手：“你别折腾了，先揉点药酒再说，你那里有吗？”
当然有。
盛虞岚那里什么药品都很齐全。
迟菲夏只能依言去盛虞岚那边，帮着她拿出药箱来。
不过一拿出来，她就笑了。
药品确实很齐全，不过大多数已经过期了。
盛虞岚还在沙发上缓和，听到迟菲夏的笑声，没想到自己一世周全的英名竟然毁在这小小的药品手上，当即道：“不管，外用药将就着先。”
她稳定下来回到临州后，就没生过病受过伤，这药箱自然也没动过，早就忘记要更换里面的过期药。
迟菲夏原本想着自己那边可能有药能用，转头看到盛虞岚将腿挂在小凳子上，忽然就改了主意。
她这人想来是敢想敢做，确认了自己不同寻常的心跳，就想着要进一步确认关系。
只不过往常她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现在遇到盛虞岚，反而有些犹豫了。
——不能连朋友都没得做。
而且盛虞岚这人，迟菲夏仔细想了想，在情窦初开一个眼神都能摩擦出火花的年纪，她也没见盛虞岚有过一点异样的心思。
而且，满打满算，同性婚姻法也才通过七年，盛虞岚不像她早早踹了柜门开始轰轰烈烈的恋爱，一直是循规蹈矩地生活。
搞不好还是个直女。
这样一想，迟菲夏手上揉搓的动作不由得加重几分。
盛虞岚难以抑制地抽气呻吟，咬着唇提醒：“你……你轻点……”
她一向很能绷得住，这次是真的疼得厉害了，轻喘带着婉转的颤音，是在极力控制。
嘴唇已经被她自己咬出牙痕，越是忍耐，越是用力睁大眼睛想要去控制，偏偏她不知道，自己的眼尾已经泛起红色带起湿润的水雾。
“……忍着。”
迟菲夏看一眼就不敢多看，赶紧把精力专注在盛虞岚肿起来的脚踝上，义正辞严教导：“你这个药酒本来就过期了，药效打个折扣，肯定要多抹一点多揉一下。”
“我知道……”盛虞岚抓紧沙发扶手，“所以你快点。”
“快不了，这个不能快。”
明明谈不上特别暧昧的接触，搞这么一下还搞得满屋都是浓重的药味，迟菲夏这么一忙活下来，莫名感觉自己从刚才积压的心思散了很多。
迟菲夏拦住想要往厨房走的盛虞岚，说她自己来就行。
先开客厅窗户通风，把磨磨蹭蹭想要来黏盛虞岚的小满用猫条勾走，免得踩踏到盛虞岚的伤处，迟菲夏才放心去了厨房。
煮个面不难，迟菲夏快手快脚煮完端出来放到桌子上放凉，让盛虞岚自己先吃，自己则围着围裙，马不停蹄地收拾起了屋子。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脏乱差的地方，主要把一些使用过的东西复位整理，再把小满的猫窝清理干净。接下来几天盛虞岚动作不便，迟菲夏估摸着量添水添粮。
等她忙完回到客厅，盛虞岚已经吃完面，正一瘸一拐地要回房间。
“要洗澡吗？”迟菲夏快走几步跟上去。
“对，”盛虞岚吃完又开始犯困，“我给你留了一份，你……”
“我衣服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你去洗吧，”迟菲夏打断她，“不要洗太久，也不要沾到水，洗完你就回床上睡觉，剩下的我来收拾。”
“……”今晚的迟菲夏好像过于殷勤了。
盛虞岚刚想说些什么，被迟菲夏一打断，又被催着赶紧去洗漱休息，也就忘到脑勺后了。
崴到脚是今晚的意外状况，借着崴脚想要多亲近一下迟菲夏是顺势而为，可是迟菲夏好像也太照顾她了。
……果然是精力太旺盛了吗？
躺到床上盖上棉被时，盛虞岚迷迷糊糊想道。
收拾好盛虞岚这边，确定盛虞岚睡得安稳，迟菲夏才通过暗门回去自己那边。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偶尔有几只燕雀啁啾飞过。
迟菲夏站在窗台边，远眺城市边际线上巍峨伫立的高楼大厦。
她不想放弃盛虞岚这个朋友，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有盛虞岚这个人的存在，就像她以往的操作——恋情接连不断走马灯地换人，可是盛虞岚只有一个。
更可怕的是，迟菲夏能很明显地感觉到，这次不太一样。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横冲直撞想做就做，也不再能端着架子，好整以暇等对方主动。
当然更重要的是，得知道盛虞岚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越想越多，迟菲夏第一次生出惆怅来。
【长夏诗：日出你好】
她随手拍了一张窗台的景色图就发出去。
粉丝仿佛定了闹钟，这个点也有人没睡，第一时间奔赴评论区。
【？？？】
【道理我都懂，日出在哪里？】
【看来我的近视是越来越严重了】
【太好了，原来不是我一个人睡不着，感谢夏夏的陪伴】
评论区满是迷惑，大部分粉丝是没法从这张近乎是黑漆漆的图看出哪里有太阳。
也有的整活，P图满足迟菲夏的配文。
跟着沙雕网友互动了一会儿，迟菲夏抱起脚下溜过来的小满，又拍了一张。
【长夏诗：想谈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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