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嗑到了”
整个下午，向衡都在灶台前忙活，他打算做八菜一汤，夏言枝打下手。
起初疑惑：“有必要做这么多吗？”
但他十分认真：“当然有必要，年夜饭怎么能寒碜？”
夏言枝只能洗洗菜，切切佐料，再等着大快朵颐。
吃饭时是下午六点，一桌美食。餐桌上两个人却十分安静，像往常一样。
他问：“待会儿吃完放烟花不？”
今年过年放烟花的政策变松，街边的商店嗅到商机，早早把各种适合在城市放的烟花摆在最显眼位置。
夏言枝对此没有多少念想，疑惑地问：“你买了烟花？”
“刚才回来时顺便买了两盒。”
是两盒仙女棒，夏言枝看到时有点窘。
“怎么了？仙女棒不是烟花？”他说着朝玄关走去。
“不是，只是觉得你放这种烟花，会不会不大适合？”
他点头：“是不爷们儿，那你来放吧。”
夏言枝感觉自己话多了。
外面天色已黑，向衡拿着那两盒仙女棒走到楼下小花园。
放仙女棒不必挑地点，拿在手上，向衡帮她点燃，银白色火花闪烁，倒也让人赏心悦目。向衡索性坐在一旁的木椅上，姿势闲散极了，懒懒地看她挥动仙女棒，像挥动天上的星星。
仙女棒放起来真的让人快乐，一把放完，夏言枝回头继续去取，还说道：“要不你也放吧，其实男生也可以放的，没有这么多规定。”
他拿打火机帮她点燃，说道：“我对这玩意儿没什么执念。”
“那你还买？”夏言枝快人快语。
他直直看她：“你说我为什么买？”
夏言枝心头一促。
“当然是因为过年，过年怎么能没有烟花。”他回答。
夏言枝点头：“是的，凑个乐趣，那你也来放吧。”她把正闪着火光的仙女棒递过去。
他没再拒绝，接过几根，仍旧坐在椅子上，看着它们急速燃烧，却忽然抬眼问：“有没有什么古诗词形容现在的场景？”
现在的场景，也就是红色灯笼挂在树枝，LED灯缠绕着树干闪着各种光，周遭还有若干居民放烟花。
夏言枝完全没有想到他会问诗词的事，可是见他漆黑眼睛里闪耀的期待光芒，他并不是开玩笑。
尽管已经很久没有碰相关书籍资料，但她还是如同肌肉记忆一般，有诗词飘过脑海。
她回看向衡：“有一句挺适合。”
“什么？”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夏言枝吟道，“辛弃疾的词《青玉案》。”
向衡：“《青玉wǎn》？”
夏言枝解释：“文字是案台的案，但它在这儿跟碗同音同义，所以读wǎn。”
向衡坐在那儿很淡地笑，仿佛很是满意，嘴上却说：“这首词我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夏言枝道：“最后两句你可能会有印象。”
“？”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向衡：“是同一首吗？”
夏言枝点头。
“行，”他把剩下那盒仙女棒的包装拆了，“点完这盒，回去刷题吧，你这话燃起了我刷套语文试卷的斗志。”
*
电视机放着春晚当背景音，向衡在书房刷题，夏言枝收拾了一下房间，收到妈妈发来的视频聊天。
此刻他们一家四口在吉隆坡方叔叔的堂兄家中，准备吃年夜饭，言佳敏问她是不是一个人过年？
夏言枝回答：“不是，和同学一起过。”
言佳敏：“我们正准备吃年夜饭，给你看看马来西亚华人的年夜饭，很丰盛吧，这儿的春节氛围也不错。”
夏言枝的心情也不错，便耐着性子坐在沙发上，跟妈妈闲聊了几句。后来言佳敏进了房间，嘈杂的声音变得清静许多，她清咳一声：“跟你说个事，方家吉隆坡的亲戚有个朋友在沪市开公司，听说生意做得有些大，你要不加一下他的联系方式吧，是个青年才俊，不到三十岁，还是单身。”
夏言枝心中警铃大作，明白言佳敏是什么意思了，脸一冷：“不加，我还有事，先挂了。”
“哎你等等。”
夏言枝半秒没等，直接挂断。她脸色阴沉，把手机扔在沙发上。
察觉不对劲，抬起头，向衡站在茶几不远处，直直地看着她。
他没说话，不知道他在那儿站了多久，听到了什么。夏言枝抿紧双唇，敛了眼神，把沙发上的手机抓在手中。
随后站起身对他说：“题刷完了？”
“作文没写。”他走过来，坐在沙发上，“一起看春晚？”
大过年的，夏言枝不想让自己的坏情绪影响到今天的除夕氛围，回了句：“我去洗点儿圣女果。”
趁着洗圣女果的空当，她调节了一下情绪。
并没什么，言佳敏给她介绍男生的操作又不是第一次，把她当成一个恨不得早点儿甩掉的包袱也不是第一次，她本就没有对这位亲妈抱什么期待，只是今天的心情实在很好，被搅坏了而已。
用玻璃碗装了些红彤彤的圣女果，弯腰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视线里同样跃入一抹红色，那是一个红包，而拿着红包的那个人，朝她淡笑：“给你份压岁钱。”
夏言枝怔愣住，弯着的腰缓缓站直，一时没接。
“放心，没多少，只是图个吉利，怎么说我也是你房东，大过年的哪能不对房客意思一下。”他的语气略微散漫。
夏言枝犹疑：“真没多少？”
“啊，我当然可以包很多，但你会接受？”
夏言枝没吱声，他把红包伸过来一些，喉咙中发出一声：“嗯？”
她接过红包，说了声：“那，谢谢房东。”
薄薄的一个红包，她大约能猜到里面是多少钱。
“坐下来看春晚吧，老传统了。”
夏言枝跟他隔了一定距离，抱着一个抱枕，安静地看了会儿春晚，两个人都没说什么话，春晚节目委实无聊，也许是心情不佳的缘故，反正看相声小品时她笑不出来。
向衡也没怎么看电视，拿着手机一直在刷，突然发声：“打两局游戏？”
“？”夏言枝看他。
“小射手让我拉个人。”
夏言枝道：“可我新手机没装游戏。”
向衡折回房间，把之前的手机拿过来递给她：“直接用我的账号。”
夏言枝找不到理由拒绝，只好登录游戏，进入五排战队。曾经一起玩过的那位小射手李麟礼貌地打招呼：“姐姐新年快乐嗷！”
夏言枝：“新年快乐。”
小射手又笑眯眯地说：“一楼帮抢王昭君嗷。”
夏言枝：“不用抢也行，我可以玩别的。”
小射手：“没事，我们选鲁班父子组合，王昭君很适合做工具人。”
夏言枝：“……”
小射手选了鲁班七号，向衡选的是鲁班大师做辅助。开局鲁班大师跟她一起走中路，交代她：“我只要给了你位移链子，你点击就行。”
局内一切正常，只是有次团战，鲁班大师的链子给了王昭君，没有给鲁班七号，小射手死得很惨，气得小射手说：“爸爸，爸爸，你看看我，我才是你要保的人。”
向衡：“下次一定。”
夏言枝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第二局，他也在局内语音不断喊着“爸爸保我”“爸爸救我”。
结束游戏后夏言枝问向衡：“他习惯喊你爸爸吗？”
“偶尔会喊，他加入我们俱乐部的青训队，我带了他两年。”向衡道，“他的天赋很高，敢操作，可惜现在有宝宝锁。”
关于宝宝锁，夏言枝偶然听说过，是前两年出的规定，满十八周岁才能登场比赛，有的少年巅峰期出现得很早，被宝宝锁锁住，只能耐心熬着。
幸好现在的训练更科学更系统，让很多选手延长了自己的巅峰时期，只是向衡没有赶上。他的巅峰期过去后，这两年没再上过赛场，一直在俱乐部做幕后工作，带新人。所以压力才没这么大，能抽出时间学习文化课程。
夏言枝接过话：“小射手还没满十八？”
“刚满，马上春季赛就做首发了。”
她点点头：“那挺好的。”
“饿不饿？”他岔开话题，“要不要吃点儿宵夜？”
“不饿，刚才吃了些水果。”
他起身打算去厨房：“我去煮几个饺子。”
“那我准备洗洗睡了。”
两个人都站起来，各自要离开时，他突然说：“等会儿。”
夏言枝回头看他：“怎么了？”
他站在距离几步远的地方，目光带笑地问：“有关过年的诗词，你第一时间想到哪句？”
夏言枝愣了愣，今天的向衡好像对诗词格外感兴趣，她脱口而出：“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
他点点头，仿佛有些得意：“这句我有印象……快去洗漱吧。”
虽然说早点儿睡，实际上她一直在床上躺着玩手机。零点时分，外面有很多人放烟花，庆祝新年到来。
夏言枝习惯地刷了一下朋友圈，看到向衡发了一条：【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
配图是之前在楼下拍的自己放仙女棒的照片。
夏言枝点击评论，输入“房东新年好”，后来又觉得不大妥，把它删掉了。
想起他给的红包还没拆，她将它从外套口袋中翻出来，果然是一张粉色钞票。
挣扎一下，夏言枝又回到朋友圈，找到他的那一条，发出评论：【祝房东新春大吉！】
没多久，朋友圈有人回复她，她以为是向衡回复的，不料是郑诗彤在兴奋地说：【嗑到了！】
唉，她果然，还是不评论最好。
……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宋]辛弃疾《青玉案.元夕》
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唐]王湾《次北固山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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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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