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戏是乐铃把孟惜带回家后，和奶奶商量的场景。
乐铃家的房子很破旧，红土墙里夹的是竹条，年深日久，土块剥落的地方露出脆弱的竹篾，歪歪扭扭的瓦片压在这样的房梁上，总让人担心风一吹就会轰然倒塌。
屋外竹枝吱吱呀呀响，风吹着竹叶蜻蜓般飘飞，快下雨了。
孟惜还在屋里昏睡着。
乐铃沉默地在厨房草棚里烧火。
奶奶在灶上煮粥，吩咐着乐铃等温膛里的水热了，舀去给孟惜擦擦脸。
乐铃听话地点点头，迟疑问：“那个人什么时候回来？”
奶奶叹了口气：“听说他跟你六叔去了县里，不是去赌就是去做工了，这两天怕是又不回来了。”
乐铃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嘟囔道：“不回来最好。”
奶奶责怪地看她一眼：“你这孩子，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爸。”
乐铃垂下了眼，夹了一钳柴火到灶里，问：“赵医生今天回村吗？我一会儿去请他过来看看。”
“回了。”奶奶忙不停地坐到一边择起了菜，“下午我从地里回来正好碰上。”
“饭煮好你就去吧，那姑娘看起来伤得不轻，这要是遇上别人，哎......”
商渚月垂眸点了点头，加了一把火，起身仔细洗干净脸盆，将温膛里的水舀进盆里。
她现在只希望那个人回来之前，孟惜能好起来。
她端着水到床前，重新找了一张干净的毛巾投进水里拧干，坐到床边，小心避着伤口，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污迹。
当女人那张白皙秀丽的脸庞露出来时，乐铃愣住了。
她以前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皮肤白得像纸，眉目美得像画，乐铃愣坐在那里半晌，拿着毛巾，不知所措。
“铃儿，别磨蹭了，再过会儿天要黑了。”
奶奶的话从屋外传来，乐铃回过神，胡乱答应了一声：“马上就去。”
她极快地给女人擦完脸和手，端着脸盆道厨房倒水。
奶奶在厨房唠唠叨叨叮嘱了好一通，乐铃左耳朵听右耳朵出，她像是被抽走了魂魄，浑浑噩噩，心跳如擂鼓，脑子里浮起一个慌乱的念头：那不会是山上修炼来的狐狸精吧？
这段戏前面NG了好几次，不是因为表演上的问题，而是商渚月不会烧火，导致灶里的火老熄，这样的镜头，火一熄就接不上戏，直到后面剧务找了一些烧着的木板架进去，一番培训后，商渚月才算找到些门道。
演她奶奶的老戏骨陪着重来了好几条，商渚月挺过意不去的，好在人家没有多说什么。
这场戏拍了挺长时间，听到导演满意，商渚月才松了一口气。
余叶递了温水过来，看到商渚月被火映热的脸，给她扇着风，商渚月下意识瞥了一眼盛朝颜。
她起身在和助理小五说话，小五手里还拿着她那个木老虎。
商渚月喝了一口水，不由得唇角微扬。
这场戏过后，她今天的工作才算告一段落。
余叶抱着东西先回去了。
她换好衣服出来，准备离开片场的时候，听到转角有两个人在谈论盛朝颜。
商渚月挑了挑眉，悄然停住了脚步。
“她盛朝颜算什么东西，影后？我听着都好笑。”
商渚月熟悉这个声音，这就是刚才在那儿大放厥词，说公主不守妇道那个老刘，叫什么来着？刘瑞平？
另一个男声附和：“可不是嘛，还敢在陈摄指那边说你打光有问题。也不看看您干了多少年，商的镜头和她有什么关系，仗着自己投了点儿臭钱，作威作福。”
“逼事这么多，我看她就是故意刁难你。”
刘瑞平吞云吐雾，比出小拇指：“她就是这个，还不是一路睡上去的，当谁不知道。”
“我猜也是，娱乐圈里的女人，有几个干净的。”
刘瑞平冷哼一声：“当年她在片场，盒饭都得捡别人吃剩下的，像只苍蝇一样泡在影视城到处讨角色，以为我没见过么。”
“老冯，就横城那边那个大群头，当时看她可怜，想让她跟了他，她还不干。后来我一默，八成就是嫌钱少，想攀更厉害的靠山呗。”
“今天还在那儿讲历史人物，她大字识几个啊，和她一样的*妇，还敢拿出来讲。”
“我没忍住过去教育了她几句，但凡有点儿羞耻心，都不该装这个逼。”
“缺什么就想强调什么嘛。”旁边的男人笑了一声，还想说些什么。
商渚月听得实在火大，一脚把脚边的石子儿踢了过去。
碎石子儿正好崩在男人脚背上，“哒”一声闷响。
那两个男人停住了交谈，探身转过头来。
商渚月抱着手，不屑地勾了勾唇角，冷声道：“嘴臭就拿洁厕灵漱漱口，不想干，滚。”
见是商渚月，两人怔忡一瞬，脸上的肉抖了抖，旋即换了副面孔，一直说他俩喝醉了胡言乱语，让商渚月当个屁放了。
商渚月白了他们一眼，转身就走了。
*
乐铃家的布景，是用村里的老房子整理出来的，房主到镇上去住了，周围还有几户人家。
商渚月和导演告了别，路过旁边的房子余光晃了一眼，竟然看到盛朝颜坐在门口在和一个老奶奶一边择菜一边聊着天。
商渚月因为刚才的事情，心里还颇为不爽，现在看到盛朝颜，她眼睛亮了一下，想都没想就喊了一声：“朝颜姐！”
盛朝颜闻声抬头，见是她，随口问：“下班了？”
“对啊。”商渚月摇着尾巴走了过去，问，“你和奶奶聊什么呢？”
老奶奶见商渚月过来，连忙让小孙女抬凳子出来。
盛朝颜道:“闲聊而已。”
“谢谢。”商渚月接过竹凳，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小孙女儿就害羞地钻进屋里去了。
真可爱，商渚月轻轻一笑，在盛朝颜旁边坐下来。
老奶奶看清楚商渚月的长相，脸上的褶子聚集起来，一个劲儿夸奖道：“哎呀，这孩子长得也好乖，就是太瘦了，要多吃饭啊。”
商渚月笑着应和，又问老奶奶身体怎么样。
老奶奶摆摆手，笑道：“老了，比不上你们年轻人。小病小灾没断过，好在没有什么大病。”
商渚月嘴甜说：“看奶奶面相就是福如东海，长命百岁的老寿星，杏花村可真养人。”
老奶奶呵呵直乐。
商渚月的余光一直注意着盛朝颜择菜的方法，一边寒暄，一边也拿起菜学着择了起来。
盛朝颜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又和老奶奶接着刚才的话聊起来。
老奶奶继续说：“后来有好心人捐款，大路修通了，年轻人有点儿志向的都出去挣钱去了，村里就空了不少，后来有钱的也搬到镇上去了，学校也就渐渐办不下去了。”她看了看年幼的小孙女，垂头道，“过些年怕就只剩得下咱们这些老疙瘩了。”
盛朝颜安慰她：“您老别这么想，我们一路从县里过来，看县里和乡里发展得都还不错，也有不少新工厂在建，说不定过几年，年轻人都会回来赚钱。”
盛朝颜很温柔真诚地在安慰着老奶奶，商渚月在旁边听着，觉得她这个声音有点儿苏。
老奶奶却摇头：“哎，哪有那么容易哟。”
“去赶个集走小路都要两个小时，坐车是快点儿，但是都是土路，又陡又弯，坐完脑袋晕一天，我们这山沟里还是太偏了。”
“我儿子他们都打算以后在城里买房子了，去年还说等孩子再大一点，就接我去城里带娃。”
商渚月接话道：“去城里好呀，医疗和学校都更好，小朋友可以更好地学知识，您老年龄大了，有个头疼脑热的，在城里也更方便看病。”
老奶奶却直摇头：“我不去。城里再好，也没有我这村里要山有山要水有水，遍山跑的自在。而且，我要走了，这房子谁看？地里的杏树谁管？我儿子倒是叫我租出去，可租给人家哪有自己照料得尽心呐。逢年过节，家里一个烧香的人都没有。”
“只不过小孩子是没有办法，不能困她在这山里跟我一样当睁眼瞎，还是要出去学习，以后才有出路，只盼到时候她一年能回来看我一次，我也就知足了。”
盛朝颜柔声道：“小朋友知道的。”
商渚月在一旁听得沉默，老人家乡土难离，杏花村虽然偏远，风景却也很美，对于村里人而言土生土长的地方更有一层情感在。
她听了觉得心里难受，却又无能为力。
择完了菜，她俩告别了老奶奶一起往回走。
或许是先前听了那两个男的嘴臭说的那些话，让商渚月心生怜惜，她看着盛朝颜的侧颜，总觉得比往常柔和不少，她的心也跟着软软的。
盛朝颜逮到她偷瞄：“看我干嘛？”
商渚月对答如流：“你好看呀。”
盛朝颜扫了她一眼，不为所动：“花言巧语。”
商渚月也不否认，借机乖巧地挽住她的手，放轻声音喊了声“姐姐”。
她水灵灵的桃花眼机灵地细心观察着盛朝颜的神色转变，瞧她没有抵触，心下暗喜，继续软言讨好：“和我一起去玩的事情，你会答应的，对吧？”
谢谢“四季”的3瓶营养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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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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