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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亲不敌贵

“张兄,可要我唤个人打灯送你回去啊。”

酒囊饭饱的刘莆和张贺二人勾肩搭背至门口,张贺闻言忙边摇头边抱拳,“刘兄客气了,张某已经提前让贱内派家仆来接我。”

随后摇头晃脑地望了一眼周围,见四下无人,又笑骂起来,“许是那贱骨头懒钝了,跑到哪处快活去了。”

“可要我家下人帮张兄找找?”

“不必如此麻烦刘兄,料那奴才也不管跑多远,我找就行了,天气凉,刘兄还是早些就寝吧。”

刘莆也不是真心想让仆人寻,见张贺这么有眼力劲儿推辞了,他便边打着酒嗝边对着张贺拱手,“那张兄,明日上朝见。”

张贺也笑着回以拜礼,“明日见。”

说完,张贺便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刘莆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也没在门外多作停留,转身就进了府。

刘莆与张贺原是老乡,但张贺是刘莆的后辈,资历尚浅,再加上投身帝党,受同僚打压,只在吏部做了一个七品主事。

刘莆原本是没有注意到这样一个小小的人物的,只是最近太后时常传出身体有恙的消息,刘莆再心大也不得不活络些。

毕竟太后一旦薨逝,皇上一定会对一干后党进行清算,他这个由太后一手提拔起来的后党怕是要第一个遭殃。

于是便想到了张贺这个同乡,一来他官位不算高,就算太后知道两人之间有所私交,也不会多加怪罪。朝局之中本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太后掌权这么多年还不至于将一个七品小官放在眼里,就算日后有所微言,也可以用让其代为照顾乡里老母为由。

二来张贺年纪轻、好虚荣,对于此类人只要给以蝇头小利就可以拿捏他为己办事,相较于那些城府深且阳奉阴违的人,张贺实在算得上是好的了。

张贺混迹官场这么多年,从前他多次上门拜帖,刘莆都置之不理,而今和自己称兄道弟,其心昭然若揭。

他也不加推辞,到底刘莆是高官,他这个小小的主事能与高官攀上关系,便是有了炫耀和上升的资本,自己何乐而不为啊。

张贺越想越觉得喜滋滋,嘴更是快咧到耳朵根了。

“大人?”

张贺回过神,看到眼前黑暗中有一抹光亮,想也没想就上去踹了那人一脚,“狗奴才,让你在门外候着,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那布衣奴仆跪下身忙磕头求饶,“奴来的路上不小心迷了路,耽误了时间,还望大人不要怪罪。”

张贺轻哼一声,甩袖走到他前面,“今日本大人心情好,不想与你计较,要是再有下次一定把你给发卖了,滚到我前面来。”

那奴才闻言忙爬起身子打着灯笼走在前面给张贺引路,张贺喝得迷迷糊糊的,也不管走到何处,只顾跟着家奴走。

在拐进一条小巷后,那奴才突然停住了脚步,张贺直接撞到了那奴才背上,他刚想发飙,却发现前面的黑暗中站着一个人影,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张贺顿觉不对劲,转身刚想跑,却被身后的黑衣人一手擒住双腕扣在身后,随即旋身扯着他的头发直接将他的头淹入城中为了防止走水部署的水缸里,待凉水灌入他的五脏六腑后才将只剩半条命的他捞了出来,一脚踹上他的腿窝,使他整个人直挺挺地跪在地上。

那人影越过被吓趴在地上的奴仆,走到被黑衣人反手扣着的张贺面前,“那个打灯的,过来。”

那奴仆闻言,这才惊慌失措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颤颤巍巍地走到人影前俯身举起灯笼,昏暗的灯光下映照出卢韫的面容,她一身玄色长袍,头发尽数梳在头顶上,外面披着一件黑色斗篷,神色冷淡。

她伸出纤纤玉指,托着提灯的细杆朝上举了举,使灯光可以照清自己的脸,“可清醒了?”

张贺早就被刚才的一番举动吓住了,不知不觉中点起了头,回过神后又忙不迭代地摇头。

卢韫见他这副蠢样子,也不多废话,只是从袖中拿出一块令牌,随后将令牌举到他面前,“可识得这上面的字?”

张贺一见到令牌上的“皇上谕”三个字,吓得魂都没了,忙鬼哭狼嚎起来,“臣明日就去与刘莆断交,日后绝不再联系,还望陛下放下臣一条生路。”

卢韫也不急着接他的话,只是面不改色地说起他的生平,“张贺,安定鹑觚人,家中算是当地的乡绅,颇有家产。虽然从小苦读,但资质颇庸,乡试连考四次才中得解元,只是这解元之名却不是靠着自己的真才实学,而是因着给扬州吉安丞贿赂,提前得到考题才能够进入礼部主持的省试,后面更是靠着变卖家产一路行贿才在进士科混了个末流,现在在朝中任吏部主事一职。”

“臣……臣听不懂……”张贺眼神一下子变得游离起来,心虚地不敢再直视。

张贺还未狡辩完,卢韫就直接打断道,“我竟然来找张大人,便是掌握了实实在在的证据,不然也不会在此处截胡。张大人为官这么多年,自然比我清楚朝廷律法,科举舞弊者,抄满门,夷三族。”

“臣,臣只是愚钝,考了那么多年一直没有登科,才……才出此下策,臣明日就辞官,带着一家老小……离开京城……”

“现在恐怕还不行,令夫人和公子现而今还在我那儿喝茶,如果张大人不愿配合,那令夫人和公子怕是会有性命危险。”

卢韫从袖中掏出一张纸,举到张贺的面前,淡黄的灯光透过纸张映照出上面的字,随着张贺将上面的内容看完,整个心也随着跌落谷底,他再次抬眸望向来人那略显阴柔的侧脸,“这是……这是陛下的意思?”

“张大人既然心里清楚又何须再过问,我已替张大人和吏部告了假,你将这纸上的内容全部背诵下来,明日祭日礼你于城墙上,当着满朝文武和百姓的面将其背诵出来,随后跳楼以死明志。只要张大人舍身成仁,真金万两,我保张大人妻儿此生无虞。”

张贺自知面前这人完全不是在与自己商量,而是在恐吓,他答应也是死,不答应也是死,最后只能认命地问了一句,“为什么是我?”

“因为在王勋贵胄一大把的京城,只有你张贺背后既无世家大族支撑,也没有高官厚禄傍身,也只有你这种蝼蚁就算是死了,不会有人深究,也不会有人在意。”

卢韫松开捏着纸的手,飘纸落到他跟前,“我只给你一晚上的考虑,若是明日卯时未见到你身影,你科举舞弊的状纸连同证据便会明日一同递交到大理寺卿的书案上。”

话音刚落,张贺身后的黑衣人就松了手,没了束缚的张贺直接跌倒在地,他忙爬起身哆哆嗦嗦地伸手抓起地上的纸,随后老泪纵横地对着她磕了一个响头,“臣遵旨。”

“你跟着他,别让他误了大事。”卢韫抬眸望了望那黑衣人,黑衣人拱手作揖答了句,“喏。”

“至于这个奴才?”随后她看了一眼打灯的奴仆。

奴仆忙跪到地上不断磕起响头,“奴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人带来了,求您把解药给奴,放了奴吧,奴只当今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

“明日诸事结束后喂他解药,拔了他的舌头,给他为奴凭契,还他自由身吧。”

杀人虽然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是尸体处理却是极为麻烦,且而今在京城极其容易留下破绽。

奴才见能够做良民,不再被别人呼来喝去,也不管什么拔不拔舌头了,忙磕首感念,“奴谢大人恩典,奴谢大人恩典。”

卢韫神色淡漠地瞟了两人一眼,就甩袖独自埋入了夜色里。

雨歇,人倦。

卢韫卧在榻上,一手撑头一手握书,雨后清风徐来很是惬意,忽然一个黑影立于屏风之后。

“主子。”屏风后的黑影俯身抱拳,“已经都处理妥当了。”

黑影说话很是恭敬,一只面具遮住了他的半张脸,面色稍显黄黝。他的眉额有块疤,将原本细长的眉毛断作两节。

“你做事,我一向放心。”卢韫抬眸望了一眼屏风上照出的黑影,“京中最近没什么事,明日是阿婆祭日,你回趟阚泽吧。”

黑影闻言眸色微震,随后眉眼间染上几分喜色,“属下多谢主子开恩。”

“退下吧。”

“喏。”

屏风后的黑影随后就消失不见了,这时青宜捧着羹盅推门而入,见卢韫在看书急忙放下羹盅,拿起案上的灯烛放到榻旁,“郡主仔细点,莫要伤了眼睛。”

卢韫置若罔闻,只是望了一眼案上的羹盅,“我不饿,将东西撤了吧。”

“是郡王说郡主体寒,晚间喝汤入胃不至于手脚发寒。”

“他回来了?”卢韫合上书卷,直勾勾地盯起了她。

“是。”青宜点了点头。

“我回府也有几日了,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拜会一下我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兄长,替我更衣吧。”

卢韫所说的兄长是惠阳长公主与前夫薛桁所生的子嗣薛韬。

因薛家支持杨贵嫔生的长子昌王,薛桁虽没有参与,却也受到牵连,被韦睢下了大狱。

当年突闻噩耗的惠阳大公主挺着即将临盆的身子在大殿外跪到早产也没有挽回心爱丈夫的命,韦睢下令绞死了薛氏一门。

惠阳长公主自丈夫死后便久病缠身,终日郁郁寡欢,直到一次宫宴遇见与薛桁有几分相似的卢暨就固执地认为卢暨是薛桁转世,但卢暨已有心上人,实在不愿再尚公主。

于是韦睢懿旨赐去白绫,让卢暨的心上人自作了断,最后心上人上吊自尽,惠阳长公主嫁入府,与卢暨结为怨偶。

卢暨虽不爱惠阳长公主,但因积年累月的孔孟之道使得他多出一分宽容和豁达,对薛桁的亲子薛韬多是亲爱,不仅亲自教习其君子六艺、毕生所学,甚至还对其多加关切,如对待亲子一般。

薛韬也一直以卢暨长子示人,在卢暨死后袭其爵位,封太中大夫,司礼丞,而后更是早早就承担起郡王府当家人的重任,十五年如一日,将府上一切打理井井有条。

唯一瑕疵是年近不惑尚未娶妻,更无子嗣,只喜在梨园扮花旦唱戏,做戏子取悦他人。

于是朝中便有人传谣言,说薛韬好男色,不然何故扮女郎。

薛韬继承了卢暨的沉谨和善,待人也多是宽厚,于时无忤,对这些流言蜚语也一直充耳不闻,只是专心捣鼓着戏曲。

卢韫与他虽是同母至亲,但两人年龄相差好几,且卢韫年幼时常被韦睢接到宫中同住,而今卢韫住回卢府倒像是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对于这个她出生长大的京城,卢韫总有种疏离感,在这座诡谲的京都里所有人都在算计,为了眼中的那点利益争得头破血流。

不是为了当年一个真相,她是不愿回来的。

“这么晚,你怎还未就寝?”

卢韫闻身回首,只见一人影于晦暗中行至她面前,方寸的烛光中映照出来人的面容。

薛韬清瘦俊秀,雍容徘徊,俊朗都丽,言念君子,温其如玉,眼若润玉上的微莹,披散于肩的墨发竟显现出一丝病态的妩媚,若不近看,实在难分雌雄。

“兄长——”卢韫也没想到会在半路遇见,但还是依着礼节朝他屈膝。

“兄长事务繁忙,刚才听青宜说兄长回来了,便想着来问候一声,毕竟我回京这么久,还未向兄长见过礼。”

“你我是兄妹,无须过多在意这些虚礼。”薛韬望着只到自己肩膀的卢韫。

“那时候不早了,我便不打扰兄长休息了。”卢韫说完,刚准备转身走,身后的薛韬突然开口道,“你今日入宫见过太后了?”

“是。”卢韫有些惊讶,他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实话实说了。

“苏璜,你也见到了?”

“是。”

“你觉得他如何?”

“温文尔雅,善解人意。”

“那你可愿嫁他为妻?”

卢韫一时间摸不出他说这句话的意思,她愣愣地抬起头看着一脸严肃的薛韬。

虽然汾阴薛氏落败,但毕竟是随着先祖打下天下,被奉为四世三公的显贵世家,薛韬就算没有得到卢家善待,也不会活得太差。

“婚嫁大事皇祖母已有定夺,古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自会遵从。”

卢韫垂首,故作低态。

薛韬盯了一会儿她柔顺的发顶,随后别过脸去望起庭中夜色,淡淡道,“你若嫁过去,苏璜便是你日后的夫君,如你不喜他,两人在一处对你而言便是折磨,与其在以后的日子里相互蹉跎,为何不在最初选择一个你倾心的?”

“兄长多虑了,我并无倾心的人。”

薛韬闻声,转过头望着微弱灯光映照下的卢韫,她披着一件白裘,站在那里就如寒冬的雪,清冷而高贵。

她的皮肤白皙如玉,仿佛未曾经历过世俗的烟尘,眼角微翘,如同寒星点点,流露出淡淡的疏离与清雅。

那份清冷渐渐与记忆里那个挺拔的身影重合,让薛韬一度失神。

“你不该回来的……”

不该卷入这些无所谓的权力漩涡之中,就应该呆在阚泽平平淡淡过一辈子。

当年薛韬顶着压力执意要将卢韫送到阚泽,就是为了让她远离纷争,可以潇洒度日。

只可惜他根本不了解她,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愿意苟且偷生的人。

也因为薛韬当年的一意孤行,让卢韫误认为薛韬是害怕自己夺走他从卢暨那边继承而来的名誉而想方设法将她送出京城。

此事已然过去许久,但确也使得本就疏离的兄妹至亲更加形同陌路。

“兄长放心,就算我回来了,你也还是郡王府的郡王,是这府上唯一的主人。”

只一句,道出了她对他无形的戒备。

薛韬抬眸望了她一眼,随后敛回带着悲情的目光,扯了扯嘴角,全当听见似的,“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

话音刚落,他就独自埋身于夜色里。

凉风袭面,卢韫静静驻足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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