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打乱了月考考场分明情况的顺序,考场上学生的成绩不一,有好有坏。
温伊按照排列顺序找到考场。
教室里的桌子间隔些距离来,监考老师拿着名单确认考生坐在相应的座位。
监考老师走了一圈后又返回到温伊身旁隔了张桌子的空缺座位,指尖戳了戳桌面,对考生的迟到有些不满:“他怎么还没来?”监考老师看了眼名单,照着念,“沈清曜。”
正从笔袋里掏2B铅笔的温伊动作一顿,抬头看了眼身旁。
“有人和他在一个班没?他是不是请假了?”
话音刚落,教室门口窜出个人,稍喘着气喊报告。
温伊顺着声音看去。他又像是刚开学那般刚睡醒的欠揍样,懒散无态。
“进来吧。”监考老师扬了扬下巴,“你是沈清曜?”
“是。”
“就差你了。”
沈清曜刚坐下,铃声响起。
“请监考老师分发试题,指导考生按要求填写卷头。”
温伊抽出自己的卷子,身子往后渡了渡,手腕翻转间,叠沓一起的试卷在空中划出道浅弧。
她微微偏了下身子,视线不自觉移到旁边。沈清曜正好瞥过头,温伊忽然一愣,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聚焦对方,周围人与物被虚化,只陷入有他们两个的空间。
“好巧,温同学。”
他清浅的瞳孔变得深邃,轻撩着眼皮,眼尾下那颗淡色的痣,此刻也被浓重勾勒。
温伊抿唇,没出声,礼貌地点了点头作回应,最后收回视线。
漫长又无趣的三天考试时间终于结束。
但考试期间发生了一件小插曲。
第二场开考铃刚打响,温伊感到一股暖流缓缓流出,湿哒哒的糊在裤子上,紧接感到腹部的坠痛。
温伊无奈,生理期在这样的场合提前到来,让她毫无防备。
监考老师站在讲台强调考场规则:“考试期间不允许交头接耳,不允许睡觉,也不允许上厕所。”
“违者均按违纪处理啊。”
听完考场规则,温伊万念俱灰。监考老师强调规则的声音像把钝刀在耳膜上反复剐蹭。这时,开考铃声忽然响起,震的她耳鸣。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她总不可能真在这坐上150分钟吧。温伊抬眼环视四周一圈,发现离自己最近的同学她都不认识,唯独沈清曜。
但总不能找他借吧。
温伊心里嘀咕着,偏了下头,找身后的女同学借卫生巾,好在身后的同学正处于生理期,也多带了一片,二话没说递给她。
温伊道谢完,考虑到经血浸到裤子上,便脱下校服外套做遮挡。
当初购买校服的时候,营玲让她买大一码,过几年也能穿得上。温伊脱下校服,看见校服底下的松紧带浸透了猩红的血迹,隐隐有股铁锈的血腥气。
温伊心如死灰,她将干净的部分包住弄脏的校服塞进桌兜,准备硬着头皮和监考老师说明情况时,余光里忽然出现一抹亮色——沈清曜的校服外套。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注意到温伊的难堪,更没发现他什么时候脱掉校服的。
沈清曜压着嗓音说:“用我的吧。”
她转头,撞进沈清曜清浅的瞳孔里,两人面面相觑,她有些失语,连呼吸都忘了。
他脱了校服,只剩一件连帽的黑色卫衣,衬的他周身气息愈发的凛冽,褪去了往日那般青涩。
对视那么几秒,沈清曜率先移开目光,正儿八经的盯着卷子,好像刚才只是目睹了一场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情而已。
温伊愣了几秒,都忘记道谢。她一把拽起沈清曜的校服系在腰间,向监考老师说明情况,得到勉强的批准才走了出去。
·
城中的规章制度明确的强调了在校期间必须穿着校服,沈清曜逃过学生会的检查却没逃过教务处主任。
晚自习时,教务处主任到重点班里两个班随机检查,一下子就揪出没穿校服的沈清曜。
他的位置靠走廊的窗户,教务处主任漫不经心地瞄了一眼,一下就逮住了他,冷不丁开口:“你校服呢?”
沈清曜认命般站了起来,回道:“老师,我借给同学了。”
教务处主任冷哼一声,讽他:“你说谎也不打草稿,谁在学校不穿校服还需要你去借?去,滚出去站着!”
沈清曜没在辩驳,越过教务处主任,出了教室门。
凛冽的冷风吹进教学楼的走廊,墨色的天空暗沉沉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压垮整座城市。
沈清曜倚在墙面上,将卫衣的领口往上提了提,顺势缩了缩脖子,遮住了下半边脸,整个人显得过分又扎眼。
乌羽般的睫毛被朦胧的顶灯投映出阴影,额间的碎发有些扎眼,他索性闭了眼假寐。
晚自习放学,温伊回家立马换下校服清洗。
细碎的星辰像撒落的碎钻,镶嵌在夜幕深处,闪烁着清冷的光。
她站在阳台上,手指摩挲着他校服外套的衣角,悬滞空中。
心里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那些妄自揣测的不理智瞬间被压下去。
沈清曜长得好,生的也好,平心而论谁不会因为他的脸而沦陷、沉迷。
可她明白,她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之间是误打误撞,并非是世间安排好的,她也不是个肤浅的人,不会因为沈清曜一个行为让自己陷入被动局面。
……
等收拾好一切,已经晚上十点钟。
温伊一只手捶打着酸胀的腰,另一只给手机解锁。
她刚点开通讯软件,左下角的“联系人”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个红点,她顺势点进去,滑动屏幕的指尖稍钝片刻,鬼使神差的通过了申请。
按理说她必须通过。
因为对方是帮她解围的沈清曜。
在那个网络流行的潮流头像中,这个人的头像仅仅是一张很普通的笑脸——以简洁明了的线条勾勒出笑脸,置于方形内,白底黑线。
这头像和他的风格一点也不像,挺……臭屁的一个人。
温伊没忍住腹诽几句,视线移到好友申请栏目上。
“我是、”
“我是沈清曜。”
两句,他申请了两遍。
温伊神情有些麻木,眼睫轻轻颤了下。
倏忽,对面发来一条消息。
【、:“没睡?”】
【1:“没有。”】
消息刚发出去几秒,对面笑脸头像发来一条消息。
【、:明天在校门口把校服给我。”】
温伊想到什么,瞳孔骤然一缩。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说。
她正敲着道歉信和道谢的长篇大论,沈清曜又发来一条消息。
【、:“晚安。”】
温伊敲打屏幕的指尖倏地怔住,连心跳都漏了半拍。
【1:“安。”】
他结束聊天,她也不好再发什么继续打扰人家。
温伊扫了眼左上角的时间,退出聊天界面,给营玲打了通电话,得知营玲还在加班,洗漱过后直接睡觉了。
她本以为,第二天给沈清曜还校服是一件很平常的小事,但事情并不顺着她的思路发展下去。
温伊已经提前联系好沈清曜,当她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沈清曜早已站在校门口旁的路灯底下等她。
他今天换了件白色卫衣,扎眼的站在绿化带一处。
温伊一路小跑过去,穿过马路,到他身边,喘着气将手里的校服递给他:“不好意思啊,我可能,来的有点晚。
“没事,我刚到。”他接过校服,将卸下的书包递给温伊,语气缓慢:“拿一下,谢了。”
金黄色的白蜡树枝叶铺满了街巷,适趋温暖的阳光毫无遮拦的将光芒绽放。
周围学生的目光时不时飘过来,沈清曜也没搭理,自顾自的和温伊并肩而行。
温伊察觉到目光,将头埋的更深了。
她不喜欢别人用这种眼神盯着自己,像是被无形的蜘蛛网黏住,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那些目光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她身边的那个人,他在哪里都是那么的耀眼。
亦或是风云人物身旁跟了个眼生的美女。
温伊平复心情,斟酌半天将那些道谢的话说出口,他嗤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你就这么谢我啊?我昨天可是被罚站了一整节晚自习。”
原本她将道谢的话说出口,心口都顺畅了许多,但现在被他一番话噎住了喉咙,脸上大片大片的红了起来。
温伊顿了顿,说道:“对不起啊,你想让我怎么回报你?”再严谨些,她又补充一句,“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就行。”
空气宁静几秒,温伊眼角的余光捕捉到沈清曜停下脚步,像是按了暂停键。
沈清曜站在原地没动,眼角眉梢荡开笑意来:“开玩笑的,你还真当真了。”
说完,他头也没回的走了,只留下眨巴着眼,没反应过来的温伊。
话说的坦荡,不假思索,可当时只有沈清曜看出了温伊的窘迫,她的一举一动他都历历在目。他明白那时候她需要的是一份外在条件的帮助,怕他尴尬,帮她解围时没有犹豫一秒。
·
两天过后,月考成绩很快出来,温伊以英语年级第一的成绩总分排在第三名。
季芸芸一下课就跑到温伊班级门口追捧,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你好牛啊温伊,你又是年级英语第一!而且你总成绩也好高,第三诶!”
温伊笑了笑,清澈灵动的双眸弯了弯:“你也不错呀。”
“我还不错?你是不知道我才考多少。”季芸芸转念一想,双手抓住温伊的肩:“理科第一你知道是谁么?”
温伊像一只被束缚的蚕蛹一样摇了摇头。
“沈清曜啊!”
温伊先是一愣,又觉得挺正常,凝眉道:“他不考第一就不正常了。”
沈清曜生来便很优秀,以至于在人群中成为最耀眼的存在。
她先是一愣,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忽然向着他说话,明明两人接触次数不多。
可能为那日沈清曜被罚站的赎罪吧。
季芸芸还想再说些什么,上课铃骤然响起,她只好作罢。
这节课是班主任关慕的英语课,她上课向来雷厉风行,做事妥帖。别看年纪不大,却是她们英语组的组长。
温伊回班,关慕已经在教室候着了,她娴熟地打开白板捣鼓课件。
正是生理期,温伊本想喝口热水缓一缓那血窟窿不断往外涌出的鲜血。刚拿起水杯,她便感到重量不对,拧开一看,装满热水的保温杯早就变成一个空壳。
这匪夷所思的事发生在她头上真是前所未有的稀奇,她带着不解的神情望向同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问:“你有看见谁动我水杯了吗?”
温伊同桌叫易锦瑜,是个性格活泼的“假小子”,一向追求刺激与反骨,单看那标准的短碎发就能看出这人不是个善茬。不过脑子差点意思,偏科太严重,没辙了,就业范围广泛的理科她是没资格了。
易锦瑜目光直扫她,捂着嘴笑个不停。
温伊皱了皱眉:“你笑什么?”
好半天易锦瑜才停下,甚至有些意犹未尽:”潭悦喝了呗。”
温伊问: “水房有水啊,她为什么要喝我的?”
易锦瑜挑了挑眉,语气有些不耐烦:“你跟我横什么?你找她去啊。”
温伊身后的陆铭川看不惯易锦瑜这副德行,为温伊打抱不平:“你喊什么喊,她哪和你横了?”
易锦瑜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这回声音有些大了,话一出口,全班都安静下来,纷纷看向他们三人这边。
关慕显然也听见了,对陆铭川扰乱课堂纪律不满道:“陆铭川,你再嚷嚷就给我滚出去!”
重新组织好纪律后,关慕开始上课。
陆铭川戳了戳她的背,身子往前倾一些,小声问:“你和潭悦熟吗?”
温伊摇了摇头。
“那她脑子有泡吧?”
见温伊抬头认真听课,他便没再打扰。
或许是经期在作祟,她总能感受到腹部的坠胀感,连注意力都没平时集中了。
讲台上关慕忽然中断讲课,问道:“陆铭川你说。”
“老师,我流鼻血了,去趟洗手间。”
陆铭川微微弓着腰,卫生纸里浸出殷红的血色,颜色比一般的血色要淡、亮一些。
“快去吧。”
班里有些同学目送陆铭川出教室,才将目光转移到黑板上听课。
课程过半,陆铭川才终于回来。
于是大家又目送他回到座位上才能罢休。
关慕看见底下的同学不认真听讲,思绪抛锚,敲了敲桌面:“一个个的没见过人家陆铭川啊?”
底下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
“都笑什么笑?”关慕喝止道,“赶紧听课!”
身后传来凳子与地面的摩擦声,温伊偏了下头,小声问:“你没事吧?”
“没事。”
“这个天你怎么还流鼻血啊?”
“真没事。”
见陆铭川坚决的表明自己没事,温伊也没再问什么,转过头继续听课。
“温伊。”她刚转过去,陆铭川又戳了戳她。
温伊没转头,向后靠了些,方便听清他说话。
“拿着。”陆铭川递给温伊一个小巧便携的深色保温杯。
“什么意思?”温伊偏头,留了个眼神,不解地问。
“你拿着,里面是热水。”
温伊夹带着疑惑接过陆铭川递来的水杯,扭开杯盖,水蒸气渐渐变多,像被轻轻牵起的透明丝线,在水面上方氤氲开来。
温伊刚想转头问问陆铭川怎么一回事时就他戳了戳背:“下课说,待会儿慕姐又要嚷嚷了。
关慕讲解完课件最后一页时,下课铃声刚好响起,那声拖沓的尾音还没散去,关慕已经收拾好桌面走出教室。
前一秒还紧绷的课堂瞬间松了弦,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戛然而止。
温伊合上书,正准备问问陆铭川,刚转身,陆铭川的座位上早已空无一人,只剩被风吹起的纸张在空中摇曳。
温伊本想出去找找陆铭川,却别他同桌叫住。
“你是去找陆铭川吗?”
“对。”
陆铭川同桌是个很有个性的女孩子,很好相处。
“他早溜没影儿了,我给你说吧”
温伊重新坐下,点了点头。
“他那流鼻血是用红笔油装的,拿我水杯出去接水去了。”她看了眼温伊桌上的水杯,脸色微微沉,“弄得我水杯到处都是红笔油。”
好半天温伊才反应过来,连忙抽了张湿巾纸擦拭对方的水杯。
“当时找我要水杯,我还寻思怎么不用自个的,他给我说他的太大了,不好装裤兜。给我软磨硬泡半天。”
见温伊帮她擦杯子上的污渍,火气也消了大半:“行了,你把里头的热水腾出来,水杯给我。”
唔~陆铭川好暖心的行为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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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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