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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阴之森 弃婴

柳依一脸茫然,心中满是疑惑,自己这血潭湖里怎会突然冒出一个婴孩?那婴孩双目紧闭,小小的身子在血水中显得格外憋闷,小手小脚紧紧蜷缩在胸前,仿佛在抗拒着什么。

正巧这时,翼兔精悠悠蹦蹦跳跳地来找柳依闲聊。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柳依急促的呼救声吓了一跳。

“悠悠,你快来看看这个婴孩,他看起来不太对劲!”柳依一边说着,一边用血水泡泡小心翼翼地将那婴孩从湖底托到岸边。

悠悠凑近一闻,立刻察觉到这婴孩身上散发着一股异样的气息,既不同于精怪,也不像她以往嗅过的人类。她皱了皱眉头,心中疑惑更甚。这婴孩明明是人类模样,可那股气息却让她感到陌生又不安。

悠悠虽见多识广,却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婴孩。她迟疑片刻,只得说道:“这看起来像是个人类婴孩,是个小男孩。可奇怪的是,他身上竟然完全没有人类的气息。柳依,你先别用血水泡着他了,他需要的恐怕是新鲜的空气。”

柳依急忙将血水泡泡展平,小心翼翼地将小男孩托起,轻轻放在湖畔的草地上。

果然如悠悠所言,离开了血水的浸泡,小男孩的呼吸渐渐平稳,随后便沉沉地睡去了。

柳依和悠悠守在熟睡的婴孩身旁,低声细语地商量着对策。柳依将婴孩和他母亲的到来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悠悠。

悠悠则一边猜测,一边编造出好几个样式的爱恨情仇、人间悲剧,听得柳依心中越发苦涩。

柳依看向那婴孩的目光中,充满了怜惜与心疼。这孩子,命运如此坎坷,若非如此,又怎会被遗弃在这阴森之地?即便是那些心狠手辣的精怪,也对自己的血脉子嗣疼爱有加。

既然这婴孩被遗弃在此,柳依便下定决心,要与悠悠一同抚养他。

悠悠每日负责婴孩的吃食,她从那些刚刚产子的兽类那里讨来乳汁,再一口口喂给这婴孩。

柳依则让悠悠专门挖了一个小坑,将婴孩放入其中。接着,柳依又用血潭水掩盖住婴孩身上那独特的气息。她甚至学会了将气息导入血潭水之中,好让这婴孩能够彻底潜伏在血潭水中,自如地呼吸吐纳。

这婴孩着实有些奇异,竟渐渐适应了血潭水,开始能在其中自如呼吸,仿佛置身平地一般。不仅如此,他从不哭闹,也不曾笑过,总是安安静静地躺在坑底沉睡,仿佛世间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有时,柳依会用血潭水裹着婴孩轻轻旋转。这时,他会猛然睁大眼睛,死死盯着某个方向。柳依总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被那双眼睛紧紧盯视着。可她明明没有化出实体,这婴孩真能看到她吗?

总是叫他“婴孩”实在拗口。柳依和悠悠决定给他起个名字。悠悠绞尽脑汁,想出一堆稀奇古怪的名字:“叫他小草吧?没娘的娃比草还惨。要不叫阿呆?天天愣头愣脑的。或者,干脆叫坑坑?反正他天天躺在坑里。要不叫——”

“好了悠悠,”柳依打断她,“你起的名字一个比一个奇怪,连那些精怪的名字都比不上。他虽然被娘亲遗弃,但也没必要一直记着自己有多惨。不是还有你我陪着他吗?柳树爷爷总念叨‘天道天道’,那我们便叫他‘无道’吧——是天无人道,才让他惨遭抛弃,可这又与他何干?”

悠悠眨了眨那双大兔眼,觉得“无道”确实比“小草”“阿呆”“坑坑”这些名字好听多了。小无道似乎也对这名字颇为认可,小手穿过血潭水,轻轻触碰着柳依的脸颊,仿佛在无声地表达他的欢喜。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无道的存在还是被阴之森里的其他精魂野鬼察觉了。甚至有些精怪,早在无道母亲大着肚子踏入阴之森的那一刻,便已嗅到了异样的气息。

不过,各族看在柳依决定抚养这婴孩的份上,倒也未曾出手干涉。毕竟,一个人类小孩不过是塞牙缝的肉糜,哪里比得上血潭湖那诱人的疗愈功效?各族大多给了柳依几分薄面,对阴之森里突然冒出的人类婴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

阴之森里的精怪大致分为妖精族、游魂族和野鬼族。

妖精族、游魂族、野鬼族中的强者,大多渴望通过汲取生命之息的力量飞升成神,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然而,能汲取多少生命之息,完全取决于个体生命力的强弱。生命力越强,便能汲取更多的生命之息入体循环;而若生命力停滞不前,便再也无法汲取更多。

一旦生命之息无法在体内循环流动,个体便会日渐衰老,体内的生命之息也会逐渐枯竭,最终化为粉末,消散于天地间。

至于如何增强生命力以汲取更多生命之息,却是没有定数。

因此,各族之间的修炼方式大相径庭。有的妖精靠吸食男子精气来强化自身,从而不断汲取生命之息,比如狐狸精一族;而有的妖精则需啃食灵草才能增强力量,比如悠悠所在的翼兔族。

而人族在尚未沦为野鬼族之前,只能依靠吸食琼液来强化自身。然而,阴之森中绝不会有供人族食用的琼液,因此柳依只得用妖精族的妖气来滋养和哺育无道,希望他能成为类妖的存在,从而在这片森林中活下去。

就这样,小无道在柳依和悠悠的悉心抚育下日渐长大,他所居住的血潭水坑也被一再拓宽。柳依用血潭水中的妖气不断洗涤无道的经脉,使得他周身散发出浓郁的妖之气息,再也不是一个纯粹的人类。

无道不仅气息全然不似人类,连人类的性格也日渐消失殆尽。自从长牙之后,他便开始啖肉饮血,悠悠煮熟的吃食他连看都不看一眼,活脱脱一副山野兽类的模样。

柳依心中颇为自责,怪自己用妖气将小无道养得偏离了人族的本性。可是,在这阴之森里,做一个纯粹的人类又能活多久?弱肉强食的世界,终究容不下软弱的人族。

表面上,那些精怪或许会给柳依几分薄面,但在看不见的阴暗角落里,谁又能真正护得住无道?她和悠悠不过是阴之森里毫无自保能力的弱者,终究还是要靠无道自己变强,才能在这里活下去,甚至有一天走出这片森林。

无道长到七岁时,依然不会说话,这可急坏了柳依。她和悠悠便天天拽着无道说个不停,可小无道只是盯着柳依的血潭水,仿佛对柳依的存在充满了好奇。他似乎总在疑惑,为何柳依一直在他身边守护,却从不显形而出。

每当柳依说话时,小无道总喜欢用手指穿过水流,一遍遍尝试着想要把柳依“抓”出来。

柳依忙将水流轻轻拢到他怀里,柔声诱哄道:“无道,你看我和悠悠这样说话多有意思,你也要张开嘴巴说话呀。”

悠悠也在旁边搭腔劝说,可说着说着,话题便拐到了八卦上。她兴致勃勃地聊起昨晚阴之森里狐狸家族拐来了许多人类美男子,小狐狸精们这是要开始修炼狐媚之术了。

柳依忙用水流裹住悠悠的嘴,低声责备道:“你别当着小无道说这些,他还小,以后再教他如何防备那些狐狸精。”

悠悠摸了摸自己的大耳朵,对柳依的大惊小怪颇不以为然:“阴之森里的精怪们可都放得开,许多都是席地便是欢乐窝。你要这么关着无道到什么时候?像他这么大的小狼崽,小女伴都已经攒下一大窝了。无道本就比其他族类瘦弱,得先下手为强,赶紧抢占几个小女伴才是正经。在阴之森,能说会道可不算什么,还是要靠实力说话的。现如今,小无道已经被你养出了妖脉,没几年便要到血气方刚的年纪,到时候你我可怎么办?我到底还没化出人形,你呢,更是连化形的边儿都挨不上,谁都帮不了他。血气上涌,无可发泄,对小妖来说那可是要失神智的大事。到时候你我一个头两个大,那才真叫愁人呢。”

悠悠这番话让柳依顿时明白了妖族的生存之道,可无道到底不是真正的妖族,是否不会像那些妖精一样血气上涌到失控的地步?她心存侥幸,却又不敢冒险。这七年来,她抚养无道可谓是费尽心力,对他有着极深的情感羁绊和依赖,她绝不能看着无道出事。

于是,悠悠被委以重任,开始替无道寻觅娇美的小妖精。妖精们大多喜欢行苟且之事,一是为了行欢作乐,二是为了借此汲取对方体内的生命之息。

然而,无道虽是类妖,修出了妖族的经脉,却终究不是真正的妖精族。他无法汲取半点生命之息,又生就一副冷冰冰的小孩模样,在阴之森里实在不受欢迎。

岁月蹉跎,转眼无道长到了十八岁。虽然生得极为俊秀,却依然是个不会说话的类妖人族,也始终没有找到任何女伴。而**之种却在他体内生生不息,流窜不止,仿佛一场无声的风暴,随时可能将他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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