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李婉深思,疏夫人半是拘谨地道:“不知李姑娘可曾婚配?若未曾,是否有......心上人?”
这话的意思,李婉有几分摸不得。但她似乎扑捉到疏夫人面上的一丝忐忑。这倒是怪了,这疏夫人,看起来很是在意此事?
对了!魏家和李府尚有一纸婚约!
莫不是......不等李婉再问,魏府的下人急匆匆地赶来。对疏夫人密言几句,使得疏夫人面色大变。到底是当家主母,片刻已然镇定。
“李小姐请稍作片刻,我去去就来。”
李婉闻言,就势顺从归家。疏夫人却一力邀约,几分反常。李婉玲珑心肠,想必定是疏夫人要自己见上一人。
不等片刻,母亲李严氏派下人催促自己回去。魏府的下人们不敢相留,一路相送。果然,在廊下遇见一人,却是......魏稹明。
此时正逢小雨淅淅,魏稹明撑着把雨伞,身姿清绝的立在院里。
李婉顺着眼望去,只觉得他身侧到底几分冷清。
自前世他身边就没有花花燕燕的,有一次去了魏府,真是好足的清冷。偌大的魏府,别说女人,就是母的都绝少。
她当时直打笑魏稹明,还说了几句什么让他早日娶亲,什么儿女膝下的,惹得魏稹明大怒。那看向自己的眼神,像是要活吃了似的。
她心中砰砰跳跳的,寻了个借口离了魏府。出府的时候还和宫女消遣魏稹明,说他怕是雄风难振。
可不巧,这话被魏稹明听着了,他当时立在魏府大门处,面色狰狞,几分咬牙切齿。拔了侍卫的佩剑,朝她面上袭来。
她吓得捂住面颊,心里十万分的懊恼。魏稹明是什么人?说是森罗殿的阎王也是不遑承让的。
“李姑娘在想什么?”
被打断回忆后,李婉几分不自然。轻咳了几声,对魏稹明施了施礼,快步离去。却被魏稹明叫住,直言道:
“李姑娘还记得欠我什么吗?”
望着魏稹明深井似的眼眸,李婉一时呆愣。到底是做过太后的人,回了神后,淡淡道:“那篇《洛神赋》,今日便会送至魏家府邸。”
说罢,有着几分不自然,到底是心中悬念冉冉升起,便直言相问:“就是不知魏公子,要此物作甚?”
“李姑娘很是好奇?”
见李婉频频点头,魏稹明却是一笑。他抛开手中的雨伞,几个快步立于李婉面前。高大的身躯将李婉逼至角落,迫使李婉抬头看他。他的眼里不再是平静,灼灼的。
烫得李婉慌乱地挪开了眼。
檐下小雨潺潺,李婉甚至能清晰地嗅到他身上带着的几分水气。
乱,怕,撞,唯有不平静。
瞧着李婉渐渐泛红的双颊,魏稹明突然退了攻势。主动退后一步,恢复了清雅君子的姿态,仿若无事发生地悠悠道:“我也不知为何,怕是......为了诓骗李姑娘罢了。”
“反正李姑娘拜托的事,在下已然做好。那洛神赋不要也罢,但请李姑娘赴在下一约。”
这就有些厚颜无耻了,却倒是十分的魏稹明。
眼见李婉眼里带火,魏稹明一不做二不休,直言道:“往后的日子还长,姑娘必是还有用我的时候。”
这是要挟?李婉冷笑一声,几分怒气道:“不知魏公子,是何邀约?”
“你只需在明日卯时三刻,去往灵犀寺。在那里,侯一人。”
卯时三刻?那时天都不尽亮堂,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事!不等李婉拒绝,魏稹明又道:“你李家正在被旁人算计,瓮中之鳖,可蹦跶不了多久。”
原是此事!
事关李家生死存亡,李婉也故不得矫情。索性直言:“多谢公子相助,若是我李家能解眼前之困,必来府上送上丰厚的谢礼。”
......
卯时三刻,灵犀寺。
未免事出突然,李婉昨夜就歇在灵犀寺。正值卯时三刻,寺庙里传来钟鸣之声。天微微亮,寒气入体,李婉咳嗽了几声。
丫鬟水色连忙为她披上大氅,神色有些愉悦:“小姐身子虽冷的,但水色知道,您的心是热的。”
这般无状的话,惹得李婉一笑:“傻丫头,你又知道了?”
“奴婢当然知道!”水色神采奕奕:“自从您落水起来后,虽说平日里说话也热切,但是......就是少了几分活气。最重要的是,对自己的婚事,只字不提。可给奴急坏了。”
这些细微的变化,李婉之前倒是从不上心。听水色这么一说,倒也是。
“那怎么昨夜一过,你就不担心了?”
“小姐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只见水色点了点灵犀寺的高墙檐,满脸促狭道:“这里可是灵犀寺!”
灵犀寺?有何不同吗?
不等李婉想明白,随着钟声响起,一水的香客涌入寺中。只见,入眼处,皆是年轻女子。
这里,原是座姻缘寺。
突然,寺中升起水雾,宛若置身仙境。就是雾大迷眼,李婉一时寻不到水色。
“水色!水色!”
仓促间,李婉伸手向身边探去,误打误撞间,被一大手握住。这是一双生了茧子的手,温暖且厚实。
她笑道:“水色,别看你人长得小巧,手却大得很呢!”
话音落了,身边却是一阵沉默。
李婉没有计较,反倒是自说自话起来。
“别人都说魏稹明风光霁月,我却知道,他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内里全是一肚子的谋算,绞得是吃人不吐骨头!”
“可是,他却不是个坏人。”
李婉声音有几分哽塞:“本以他的地位,以他的谋筹,原也不必劳辞辛苦。可是水色,若大周有一日陷入风雨飘渺之际,他绝不会潇洒而去。而是殚精竭虑,熬血亲躬。”
话音一落,身边响起玉石之音。
“不成想,在李小姐心中,我魏某居然是个......忠臣?能臣?”
只见大雾渐渐散了,身侧之人的容貌渐渐清晰。
今日的魏稹明穿着一身黑袍,用玉冠竖起青丝,眉眼冷冽,身姿卓然。
“原是魏公子。”
看清来人后,李婉的话音冷了下来。她抽开手掌,又是一副不相熟的样子。
倒是魏稹明,不同寻常地开起玩笑:“李姑娘这是......狡兔死,走狗烹?”
说罢,眼神玩味地看向李婉的小手。
“你这是不知羞耻!”
“李姑娘冤枉,本也是姑娘自己将小手递上,我这推拒不得,这才......握住。”
“你!”
李婉被魏稹明说得生起羞涩,半晌间,只憋出了一句。
“轻浮!”
说罢,抬腿跑开。
随着李婉远走,魏稹明的书童四喜扰着脑袋走来。半是糊涂道:“李小姐也是大意,这男子和女子的手,怎会一样?”
“她聪明着呢。”
魏稹明笑着摇头,他心里清楚,李婉这是顺水推舟,借此机会来向自己示好。只是她的那些话,不知有几分真意?
到底是胡言乱语,还是......真的抬举他魏稹明?
不过经此一事,想来李婉的心里,已然知晓其中真意。
“小姐,你究竟看到什么呢?怎么回府后,半句话都没?”水色递上一盏热茶,一脸忧色。
倒是李婉,寡木得很。
她看见那个人了!
前朝公主,魏蓁蓁!
仔细想来,她一手养大的赵秉元,确实与赵蓁蓁几分面似。想来大周的能臣武将,想破脑子,也猜不出当朝太子,是赵斌与前朝公主的儿子。
怪不得她一手养大的赵秉元,与她半分不得亲近。李婉又想起那个雪夜,当时的十岁的赵秉元偷懒耍滑,不愿去上课。
可身为天子,乃是天下学子和百官的表率,怎么如此?
于是她罚赵秉元雪地里扎马步。当时假借宫女身份的魏蓁蓁,一把搂住赵秉元,生生陪着他挨雪。事毕,赵秉元无事。魏蓁蓁却是高烧不退,一命呜呼。
而今日,她居然看见魏蓁蓁将赵秉元搂在怀里,一副舐犊情深。
而赵秉元,居然叫她:阿母?
想来这就是魏稹明的用意了。
太子年幼,母家舒氏非血亲,必然无以依靠。而他身为天子,却也明白自己时日无多。若他一朝猛然撒手而去,谁能护佑太子?
而太子生母的真实身份,无疑更是雪上加霜。
所以,他得替年幼的太子,扫清一切障碍。而首当其冲的,必是,军权!
而她父亲号称“天下兵马大元帅”,赵斌身为天子,怎能不防?况且太子年幼,将李家除之而后快,岂不是一劳永逸?
不过,魏稹明知道魏蓁蓁是前朝公主吗?
一番思量,李婉总觉得还有些什么,自己尚不知道的。
倒是“魏”?二人同为一姓,他们之间莫不是有什么牵扯?不等想明白,她倒是先于周公相会去了。
魏府,子时。
“魏哥哥,你今日是不是去过灵犀寺?”
在魏蓁蓁期待的目光下,魏稹明点了点头。不等她欣喜,魏稹明又冷冰冰道:“是去会一故人,不是去看你的。”
眼见魏蓁蓁的眼光冷了,魏稹明却似半分未曾查觉,并无哄慰。
这般姿态,与今日所见,真是大为不同呢!
魏蓁蓁一时眼里发恨,面上却带着笑意。随着一句“不打扰魏哥哥读书了”,便要乖巧地退去。可是未出房门,魏稹明便是几经嘱咐:“她,你动不得。”
此让魏蓁蓁心里升起无尽的妒意,她面上满是狰狞,让人看着心怯。
“来人,查一查这个李婉。”
“蓁蓁小姐,公子不是吩咐过,不能动李小姐吗?”
面对下属的疑问,魏蓁蓁气极反笑:“怎么?你偷听了公子的谈话?”
下属脸色一白,立在那里有些哆嗦。听主上密言,是为大忌!
魏蓁蓁正是捉住此点,半是要挟地一声呵斥:“还不快去?”
什么动不得?自己与魏哥哥十几载光阴相伴,哪里是这个半路出来的李婉可比的?
笑话!
“蓁蓁小姐,小公子传信过来,想要您入皇宫一趟。”
皇宫?那个真是个好地方,让人恶心的好地方。若不是赵斌使了手段,怎会是如今这般田地?
魏蓁蓁看了眼衣袖间的毒药,半是轻松。
还有三个月,赵斌必然暴毙,自己和魏哥哥之间,就无半点阻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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