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照华:[@全体成员,你们到宿舍了吗?有没有见到那个大二的舍友?]
头顶烈阳灼人,廖星沉拖着行李箱加快脚步走进树荫里,拇指在屏幕上迅速敲了几下:[马上到了。]
张皑:[我还有半小时下高铁。]
周照华:[我也刚下火车……那廖星沉你是最早到的啊,待会儿要是见到那个学长跟我们现场播报一下。]
廖星沉回了个“OK”,收起手机往宿舍楼走。
九月上旬各高校开学,校园里热闹非凡,来报到的新生和陪着孩子来报到的家长拥挤得堵在路上,行李箱轮子在地面上骨碌碌滚。
主干道两旁树木葱郁,只有少数泛黄的叶子反映过来已经入秋,在仍夹着暑气的热风中悄悄下旋,落在晃动的光斑里。
廖星沉踩着树荫找到5号楼,找宿管阿姨登记领钥匙。
“钥匙就一把,毕业的时候要全部交回来,弄丢了自己去配,”宿管阿姨说,“在宿舍里不要用超过千瓦的大功率电器,要用吹风机的话每一层的大卫生间外面有公用的。”
新生很多,宿管阿姨这段话车轱辘来回说,语速很快。
这些基本上是每个大学都会有的规定,廖星沉来之前就在系新生群里见他们聊天说过。
新生们在早早就被拉进了各班的班级群里,这段时间消息不断,许多人还么见面就先在网络上聊熟了。
廖星沉接过钥匙,礼貌一笑:“谢谢阿姨。”
他模样生得干净,在忙忙碌碌的新生中独有一份不紧不慢的温吞,笑起来时眸微微弯着,在这夏末初秋的燥暑中如一汪山间清泉,凉爽却温和。
那双眼直直望着对方,却不会令人感到冒犯。
宿管阿姨那点因忙碌升起的烦闷忽地神清气爽,难得也笑了一下:“不用。”
宿舍的分配情况是一周前出来的。廖星沉还没打开分配表就被拉进了宿舍群里,一个宿舍四个人,但群里加上他只有三个人,建群的舍友叫周照华,另一个叫张皑。他刚进去就见周照华连发两条消息。
周照华:[@全体成员,兄弟们]
周照华:[你们都看分配表了吗?咱们寝室有个大二的学长……]
廖星沉回到班级群点开群里的宿舍分配表,赫然在5515宿舍一栏后面看见四个名字:廖星沉、张皑、周照华,还有一个……明川。
张皑:[谁啊,那个明川?他是大二的?]
周照华:[对。]
张皑:[你怎么知道的?我看上面也没写是大二的啊]
周照华:[我是看咱班没有这个人,然后去大群看分班表,别的班也没这人]
周照华:[咱系的新生群不是学生会建的嘛,我就去问学姐了,学姐说他是大二的。]
周照华将他和学生会学姐的聊天记录发在群里,从对话中得知,这位叫明川的大二学长不是他们兽医学院的,他因为一些原因申请了转宿舍,一番分配下来,最终转到了他们系这群新生里面。
转宿舍的原因是什么,学姐没说。
但周照华是个闲不住的,突然天降一个非本学院的大二学长当舍友,还没见面就尴尬起来了,他这段时间没少打听这位大二舍友的事情。宿舍群几乎天天都有他通过四路八方搜集来的信息。
比如:[听说这学长不太好相处,脾气挺差的]
又比如:[兄弟们,我今天从打听到他为什么要转宿舍了!据说不是他自己申请换的,好像是人品特别差被宿舍其他人联合告到辅导员那儿,导员勒令他走的,因为他还当面辱骂过导员,把导员给气得差点儿住院……]
再比如:[听说他知道被联合告状后还想找那个发起人报复……我的妈,这么恐怖的]
还比如:[绝了,甚至还有听见我要打听明川就不肯多说的,你们敢信?伏地魔吧,这是伏地魔吧?]
廖星沉说:[消息传来传去的,也不知道是几手瓜了,听听就好,别尽信。]
张皑却说:[话是这么说……那他要真是那样的人,怎么办?]
廖星沉凝眉沉思,周照华已经先一步给出了他的方案:
[怕什么!]
[他要是真对我们做什么,大不了跟他刚,我们占理还怕他?]
[又不是什么□□。]
廖星沉不太赞同这种——只依据言片语就将没接触过的人预设在敌对立场的行为,但见两人都陷入捍卫自主权益的热血中,他一番理中客发言还是没法出去。
刚开学就在舍友关系上埋下地雷,同样不是什么好事。
反正,很快就要见面的,明川是个什么样的人,到时候相处一下就知道了。
-
廖星沉拎着行李箱上楼。
宿舍楼统共六层,他们寝室在五楼,平时还好,这会儿拎着个行李箱往上爬,饶是男生,一点儿都不累是不可能的。
他还算好的,就带了一个24寸的行李箱,背了个双肩包,算得上轻装上阵。他一路过来看见不少新生的行囊比他可多得多,自己拿还拿不完,得家长帮着一块儿拿。
就在他前面还有个和家长一起艰难扛着一个28寸大行李箱往上爬的。
那男生搬得很崩溃,一看廖星沉拎着行李箱轻飘飘从他们身边经过,忍不住抱怨了一句:“我就说不用带这么多东西……被子床褥什么的,都可以在这边买的。”
他爹眼一瞪:“家里又不是没有,花这个钱?而且你知道这边卖的都是什么被子,合不合格卫不卫生,哪有自己家的靠谱,别人粗枝大叶你也跟着粗枝大叶啊?”
廖星沉摸了摸鼻子,当没听见。
刚上到五楼,手机响了。
“儿子,到学校了吗?”廖母问。
“到了。”
“宿舍怎么样啊?”
“还没到宿舍,”廖星沉说,“不过快了,在上楼。”
廖母正要说话,背景音里有人叫“护士长”,她拿开手机应了声,叹了声气,匆匆对廖星沉说:“我先去忙了,你爸刚进手术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他两场手术连轴,你给他发个信息报平安就行,反正这会儿他也没空接电话。”
“好。”
说话间已经找到5515,在门口挂断电话,他发现门竟然是虚掩着的,没锁。
那说明此时宿舍里有人。
大一新生开学晚了差不多一周,他们宿舍这位特殊的大二生已经比他们先一步在这个宿舍里住了一周。
廖星沉想起这几天周照华在群里发的那些小道消息,忽然有种开盲盒的感觉。
开到的是什么款式的舍友,全看他这一推门了。
想着,廖星沉抬手正要推——
——盲盒自己先开了。
大白天的楼道里没开灯,有些暗,他们宿舍朝阳面,门忽然敞开,大亮天光涌过来。有人站在天色中央,身形高挑挡住大半光线,一手拉扶着门把,眸子垂下来。
他逆着光,神色一时间看不清晰。
但廖星沉能看清对方的视线在他脸上略一停顿,然后缓慢往下逡巡,又缓慢扫视上来。
非常直白不做作地将他审视一番。
然后开口了:“这个宿舍的?”
嗓音懒懒的,含着倦意的沙哑,似乎刚起床。
廖星沉点头。
那人“唔”了声,廖星沉依稀看见他挑了下眉。他松开门把侧身:“进来吧。”
……说得像自己是这个寝室的主人似的。
廖星沉默默吐槽,面上不显,拖着行李箱从他身前走过,进了屋。
宿舍里四个床位,上床下桌,现在只有进门后左手边第二张床被人占了,还有三个空床位,整个寝室干净空旷,说话都能听见回音。
廖星沉还在看挑哪张床,给他开门的人从他身边走过,径自爬回床上。他挂了窗帘,人往帘子里一钻就没影儿了。一句话都没说。
“……”
廖星沉打招呼的话卡在嗓子眼儿,他憋了一下,咽回肚里。
看来他来得不是时候,打扰到这位学长睡觉了。
脾气差……这算吗?
又或者是起床气。
廖星沉边想边挑了个离明川最远的床铺——进门右手边第一张床,和他对角线。
他衣服带得不多,现在天还热,没到穿长衣长裤的时候,夏季的衣服还能撑一阵子,因此行李箱里衣服占的空间不大,加上再塞进压缩袋里一压,就更不占什么地方了。他带了床垫褥和一个枕头,也都用压缩袋装着。
被子他只带了一床夏凉被,这边夜间似乎还挺凉的,夏凉被可能不太够用。晚点还得去买床被子,趁今天天气好,下午顺便还能晒晒。
廖星沉铺完床,歇了一下,盘腿坐在床上回宿舍群的消息。
张皑还没下高铁,周照华已经搭上车正在前往学校的路上,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两个人在群里聊出了二十个人的架势。
往前稍微翻翻就有艾特他的。
是周照华:[@廖星沉,怎么样,到宿舍了吗?]
廖星沉回道:[到了。]
周照华:[!!!情况怎么样?]
廖星沉:[还行。]
周照华:[还行是什么意思?]
周照华:[那个学长在不在啊?]
廖星沉:[在。]
周照华:[他人怎么样?你们说话没?]
廖星沉:[没有。]
他想了想,补上一句:[人怎么样不知道,他在睡觉。]
正说着,对角线床铺的窗帘动了动。
廖星沉抬眸,掀开窗帘的那只手指节瘦削修长,骨节分明,接着一张脸露出来。这次他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样貌。
和骨节分明的手一样,面部线条锋利明晰,懒洋洋的神色淡化了这种不近人情的五官,倒显得漫不经心,甚至有些吊儿郎当的。至于心情如何,不太看得出。
那人看见对角线的他略一停顿,随即抬了抬眉毛。
这表情,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又让人感觉说了很多。
挺微妙的。有种被内涵的感觉。
都对视上了,基本的礼貌得有,于是廖星沉打了声招呼:“学长。”
这称呼传到明川耳朵里,他又挑了下眉,似乎很新鲜似的笑了声,也不知道这笑是善是恶,是褒是贬。
他索性拉开一点窗帘,一手撑着床,扬了扬下巴,不客气地发问:“叫什么名字?”
“……廖星沉。”
“哦,你就是廖星沉,”明川随口点评,“名字挺好听。”
“……谢谢学长。”
那人又笑了声。
这次廖星沉听出来了,是嗤笑。
他皱了皱眉,些微不悦,却还是压了下去,没说什么。
“廖——”他不说话,明川却叫了他一声,“星沉?”
廖星沉回神,没应声,只是望着他,面无表情地等待下文。
明川看他两秒,忽然一笑,抬手随意地比划比划两张对角线床铺的距离,带着某种刻意地说:“睡那么远,我会吃人?”
冬至快乐~小廖医生和明大川的故事,篇幅不会太长,当番外写的,更新或许比较随缘,大伙儿看个乐子就好_(:з」∠)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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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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