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清晨还有些微冷,乔忆亭跟随着女侍到了城外的密林中,衣衫将路旁未蒸发的露珠扫落下来,有些落在了地上滋润了泥土,有些则沾湿了他的衣袍。
字条上还有一条重要的信息,他没有跟曾有然说,那就是上面的字迹明显是玉生烟的。
他不知道玉生烟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他知道玉生烟绝对不会伤害唐茉,可是他要带着她去哪里呢?
想到唐茉,便想到了曾有然刚刚说的荒唐话,他抿了抿唇,眉间也更加紧蹙,小声嘟囔着,“对他负责……对他负责的还不够吗,还想怎么负责呢?”
一位女侍匆匆跑过来,“乔少侠,前面是你们的马车吗?”
他循着声音抬头一看,果然,那金碧辉煌的样子很难不被发现,暂时放下心中的困惑,抬脚向前,“玉生烟,你搞什......”
话被留在嘴中,因为眼前的景象让他为之一惊,车还是那个车,只是那匹马像是被什么吸干了精血一般,形容枯槁,变成一具干瘪的尸体。
一股无法明说的恐惧涌上心头,他迅速掀开帘子,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唐茉微薄的行李包袱。
他环顾四周,冲着渐渐弥漫薄雾的方向喊了一声,“玉生烟!唐茉!”
可惜,清冷寂静的树林并没有任何回应,就连鸟叫声也没有,他眼睁睁地看着那迷雾越来越浓重,心中便更是焦急,无意间垂眸却被马蹄吸引过去。
原本健康的马蹄现在却被藤蔓缠绕着,像是一颗巨大的瘤子,却是给了这具尸体以支撑,他刚要上前查看,一旁的女侍及时拉住他。
“乔少侠,雾马上就过来了,这也不好找,不如先回去,等雾散……”
“不行,晚一步找到他们,他们便多一分危险。”他当然知道,突然起来的雾气肯定有诈,但是现下肯定不能就这样回去。
那女侍已经犯了难,“可是……”
“你们不是能感受到他们的气息吗?”他现在只恨自己没有长一个狗鼻子,“劳烦诸位再好好感受一下,他们不可能凭空消失的呀。”
女侍们面面相觑,“那两位的气息,到这里就没有了。”
另一位女侍补充道:“况且这里也不是芙蓉城的地界了,我们也是爱莫能助了。”
听到这话,剩下的女侍纷纷附和,“对呀,对呀,先回去吧……”
“也罢,诸位辛苦了,先回吧,剩下的我......嘘......”
他神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因为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穿过那浓重的雾团,正朝着他们过来。
“嗖”的一声,一只冷箭将刚刚还劝说乔忆亭回去的女侍贯穿,只见那女侍应声倒下,所有的血肉瞬间被那箭矢吸干,最后竟从箭尾长出一朵鲜艳的芙蓉花,其余的女侍见状来不及惊慌失措,纷纷进入了战斗状态。
可雾气越来越重,根本看不清敌人在什么地方,只能听音辨别箭从什么方向飞过来,但是等方位确定完之后,冷箭也就到了眼前,不待人反应便瞬间被贯穿并被吸干精气。
看着一位又一位的女侍倒下,乔忆亭的眉头皱得更深,愧疚之意也涌上心头。
不多时,又有一支冷箭飞了过来,就要击中他时,又听“铛”的一声,箭被突然飞来的剑劈成两半。
“师兄,你没事吧?”曾有然急匆匆地朝着他跑过去,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在此情景下,他自知不是闹什么别扭的时候,一心应敌才是正经事,“我没事。”
“只是唐茉和玉生烟,恐怕已经遭遇不幸。”
“他们......也不会有事的。”曾有然捡起地上的剑,耳朵一动,便将手中的剑朝着身侧扔过去。
剑飞出去的一瞬间,乔忆亭便听见了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他抬眸看了看神色凝重的少年,“师弟,这是?”
眼前的玄衣少年不久前还和自己置气,现在站在他身侧,俯身在他耳旁轻声为其解惑,“师兄,静心就能听到这迷雾中作恶的人,你听……”
边说着,边将乔忆亭束发的竹簪抽下来,接着甩手向旁边过去,只听“扑通”一声,像是有人摔倒了。
“小心!”倒下的瞬间,冷箭随即而至,乔忆亭接着将曾有然拦在身后,拔剑出鞘抵挡了那一箭。
可未曾想,曾有然顺势捡起那掉在地上的箭,随手一扔,又将一人射中。
此时的迷雾已经渐渐消散,能大概看清出周身的环境,看清来时的路。
原本想着趁此机会,先将未曾受伤的女侍送回城中,但曾有然丝毫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只见他从一女侍身上抽出弯刀,朝身后瞧了瞧,接着便甩出飞刀。
乔忆亭的视线不自觉地跟上弯刀的轨迹,看着它飞向一旁的树梢,将隐匿在树上的人砍中,接着那人影一声不吭的从树上跌落下来,随即消失。
四个方向放冷箭的人都被除掉,林中的迷雾霎时消散的无影无踪,渐渐有了一抹光亮。
“他们是何人?”
曾有然转头看向披着头发的人,嘴角含笑,本想夸一句,但想到早上的话,便强压下嘴角,将夸赞之语憋了回去,只是定睛看着他这般模样。
“他们是木芙蓉的人,估计唐姑娘和玉生烟就是被他们捉走了。”
听到解释,乔忆亭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便朝着自己竹枝发簪的方向走过去,“那幻境恐怕也是这个木芙蓉所致吧?”
曾有然没有回答,只是跟着他的脚步,手不自觉地想要拉住他。
乔忆亭毫无知觉的继续走着,自顾自地想着:他们抓唐茉和玉生烟干什么?细细一想,他的瞳孔微缩,会不会是要吃了他们两个?
他身躯微顿,眼神中充满恍然之色,转身差点撞进少年怀中,“师弟,他们俩不会有危险吧,这木芙蓉在哪里?”
他本想攀上少年的胳膊站稳一些,却扑了个空,愣愣地看着他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顶幂篱,扣在了自己的头上,眼前瞬时又变得朦胧起来。
“带上这个吧师兄,回去给你买一个新的簪子。”
他一把将眼前的纬纱掀了上去,语气中带着些许生气,“不是让你给唐茉吗?”
“这一顶是给你的。”曾有然兀自走在前面,漫不经心地回应,“客栈还有一顶,等找到她我就给她。”
剩下几位女侍毕恭毕敬地跟在两人后面,曾有然吩咐道:“你们先回去,跟禾城主禀报一声,劳烦她亲自来一趟吧。”
看着纷纷离去的侍女,乔忆亭心中多有不解,她们怎么这么听小师弟的话呢?此事虽然有蹊跷,但他也并未深思,只觉得城主或许被美男迷了眼,有些过于骄纵自己的师弟。
“你去哪里?”追上少年的脚步,握住了他的手腕,“你知道木芙蓉在哪里?”
长发跟着纬纱随着脚步而晃动,不经意间在曾有然的臂上停留,让他的嘴角不得不微微扬起。
也不知怎地,他忽然有些想逗逗他的师兄,随即摇了摇头,“不知道。”
“不若在这里等等城主?”
听着这般柔软的语气,曾有然就知道他肯定不生气了,便反客为主,将他搭在自己手臂的手轻轻握住,“但是有人知道,喏。”
乔忆亭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在不远处的树底下,那个被曾有然用剑杵下来的人,被钉死在地上,动弹不得。
林中一片寂静,仔细听还能听见剑下那人轻轻地哈气,他不免心生敬佩:都把自己串成糖葫芦了,竟然丝毫不觉得疼,这忍耐能力干什么什么不成呢,非得来抢劫。
哦,不对,还不知道这木芙蓉是何许人物呢。
因着心中的疑惑,他出声道:“这木芙蓉是何方神圣?”
前头的少年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毕竟他对于这些妖啊怪啊,还是不是很了解,就连这木芙蓉也是听城主提起的,但还是开了口,“木芙蓉,是芙蓉花妖。”
“芙蓉花,妖,”乔忆亭自顾自地重复了一遍,芙蓉城中确实处处可见芙蓉花树,而且刚到芙蓉城的第二天他们两人便都中了幻境之中。
在他发愣的时候,曾有然已经到了那人身前,眼中似有寒光,“人呢?”
而地上的那人,或许不能称之为人,好像是被烧枯了树根,仅能辨别出四肢和头。他对曾有然的问话充耳不闻,双手仍然在朝外拔着插在自己身上的剑。
乔忆亭拨动纬纱,看着地上怪异的“人”,不禁又皱起了眉,唐茉这姑娘怎么不是遇见僵尸就是遇见干尸,他抬起身来,放下纬纱的瞬间,发现好像曾有然朝自己笑了笑。
可是他说话的语气,却不像是笑的样子,像是带着丝丝凉意,“要么带我们去找木芙蓉,要么你就交代在这里,自己掂量掂量。”
他被自己这怪异的想法吓住了,便又抬起纬纱来看,却也只能看到一个侧颜,不过可以肯定,那勾起的唇角确实在笑。
他不仅放下心来,自己养的小白花,怎么可能会变成笑面虎呢?
地上的人不语,只是一昧地盯着两人,粗穿着气。曾有然微微偏头,对上乔忆亭的目光,“师兄,他不肯说,怎么办?”
“嗯……你先松开他,咱们跟着他?”突然其来的询问,直接把他问懵了。
“好,听你的。”曾有然依然带着笑,却起身将他的纬纱放了下来,“这里风大潮湿,师兄别掀开了。”
就在这朦胧的纬纱下,乔忆亭等着少年的动作,看见他抬手握住了软剑,轻轻一拔,木头人就得到了解脱,接着就要逃走。
乔忆亭见状,立即就要追过去,却被身旁的少年再一次拦住,他提剑又是往前一送,那木头人又被狠狠地钉在地上。
“他跑的有点快。”曾有然解释道。
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乔忆亭觉得,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应当是笑着的,可是这样残忍的事情,他怎么会是笑呢?
“别这样玩,会玩死的。”
乔忆亭觉得眼前的纬纱好像让自己回到戴眼镜的时候了,他只觉得碍事,不顾身旁少年暗下去的眼神,又将其掀到顶,拉着人走到木头人身旁。
痛苦的表情已然显露出来,乔忆亭伸手拔出软剑,递给了曾有然,开口问道:“你既然跑不了,那就带我们去找木芙蓉吧。”
木头人仍是不说话,只是瞪着眼睛看他。
“看什么看,信不信把你还有你主子的眼都给挖出来!”
如此狠厉地语气,乔忆亭还是第一次听见,他错愕地转头看向身旁的师弟,“你,不要这样威胁人家。”
都有点不像终日跟在自己屁股后面,那个阳光开朗的小师弟了。
“师兄别生气。”曾有然垂眸将情绪掩饰好,再抬眸便又恢复乖巧模样,扬着满脸的笑意,“师兄希望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我怎么样都好,都听师兄的。”
面对他这般温顺模样,乔忆亭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正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凭空响起,彻底打破了两人的宁静。
“两位客人,我们主人有请。”
两人闻声看过去,异口同声道,“唐茉!”
曾:师兄!(开屏)看我!(再开屏)你看我!
乔:(不想管但是得管)大可不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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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竹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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