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什么。”
谢将离暗自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热汗，他这次却没对段怀生的话反唇相讥，回答的吞吞吐吐，目光也不自觉地躲闪。
他总不能说，他看见以前的大师兄和徐空青做了那什么吧，不仅看了还自己体验了一把。
谢将离偷看了一眼被推开的徐空青，总有种做坏事的心虚感，他脑子里什么都没记住，就记得徐空青汗流浃背卖力耕耘的画面了。
他现在已经完全没办法直视徐空青了啊！！！！
徐空青蹙着眉，冷硬的脸上带着些茫然，他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被谢将离用力推开。
段怀生抱着剑，站在一旁冷哼：“怕不是想起上辈子的事了吧，谢将离说说吧，是想起做了什么恶事？这么心虚。”
闻言徐空青眼睛一亮，，目光落在谢将离身上，这次多了些希冀，问他：“是不是真的想起什么了？”
“！”
谢将离闻言大惊失色，就是想起来了也不能说好吗，他双手举在胸前，拼命的摇头：“没有，没想起来。”
徐空青的的期待落空，眼底滑过一抹失望，很快又避开段怀生说的话，问道：“听到了吗？琵琶声。”
他这句话不是单对谢将离一人说的，而是掷地有声，要在场之人都听见，谁都知道谢将离五音不全，这不是他的心魔。
段怀生在一边翻了个白眼，有些不甘心哼道：“只是这雨花镇一处，不是他谢将离的心魔而已，后面还有的查呢。”
谢将离对段怀生的怀疑，早就见怪不怪了，他更关心的是，这女鬼会不会影响到徐空青。
他侧耳倾听，隐隐约约的琵琶声不似破庙中那样婉转，更多的是肃杀气，应该是柳熙熙来了，仍旧是伴随着那串戏腔的唱词。
“花月夜，荻花旁，江口船头等君郎。”
“弦声涩，郎不来，罗裙血污含恨长。”
“孟郎啊孟郎!你为何不来，为何不来!”
谢将离凝神，总感觉这次柳熙熙的感觉不一样了，比起杀成婚的人，她看起来想杀更多的人。
“你们先走，这里我来。”
徐空青说完抬头侧目，朝着李府最高的那处屋顶看去。
黑云红月，弦音凄惨，女鬼吸收的怨气已经足够了，估计是想要屠镇。
他召出尘华剑，将剑横在身前，压低声道：“已经证明了雨花镇的人不是谢将离心魔所杀，你可以先走了，女鬼应该是想杀掉这里所有人，你们先退去镇子外围。”
徐空青前半句话是对谁说的，另外三人都心知肚明。
谢将离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徐空青这个人还真是拧巴，嘴上说着讨厌他，害怕他死了对魔尊不好交代，实际上处处都在帮他挤兑段怀生。
段怀生脑子似乎有些愚钝，没听出来徐空青是故意讥讽他，只觉得徐空青和谢将离两人一唱一和的看不起他。
他道：“区区一个女鬼而已，你当我会怕吗？”
谢将离觉得有趣，绕着段怀生走了一圈，开着玩笑：“是是是，堂堂首阳山剑宗第一弟子，怎么会怕一个女鬼呢？”
段怀生嫌弃地挥开谢将离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眼睛恨恨地看着他：“你还是和从前一样无赖。”
谢将离手从段怀生肩膀上滑下，他侧目看了一眼在原地当电灯泡的於烬和段怀生，总得像个办法和徐空青独处才行啊，不然徐空青怎么重新喜欢上他。
以他目前的零碎回忆和减少过徐空青无情度的办法来看，完成任务最方便快捷的方法，就是让徐空青重新爱上他。
但是院子里一个大师兄前任，一个大师兄死对头，怎么看怎么碍事。
徐空青见谢将离还不走，女鬼又快到了，语气带着点着急：“还不走？”
李府横死的人太多，才招来女鬼，她不一定是为冥婚新人来的，但一定是为了吸收怨气杀人而来。
她本就怨气极深，其他弟子抓了那么久都只能抓到替身，如果让他吸收了这里的怨气，不知道又会增长多少修为。
徐空青害怕谢将离受伤，压抑着声音催促。
谢将离眼珠一转，他才没想过要走，偏偏院里另外两人也不想走。
他露出一张谄媚笑脸，对段怀生说：“你可是首阳山大弟子，这区区女鬼，怎么能劳您动手呢？让徐空青来吧，我们先走。”
谢将离作势去拉於烬，道：“走走走，别碍着徐空青大展拳脚了。”
段怀生被谢将离推着，一步三回头仍是有些不甘心，於烬见谢将离走了，他才不在乎徐空青死不死，转身就跟着走了。
见谢将离也走了，徐空青眸光暗了暗，心中有些郁闷，他后知后觉，刚刚竟然以为谢将离会和从前一样，留下来和他一起对抗鬼怪。
难道是宿体不同，人的心性也会变吗？
徐空青低垂着眼眸，独自站在死人院子里黯然神伤，伸手触碰自己的眼睛。
“大师兄喜欢的不是我……他喜欢的是魔尊，是於烬不是我，回来了又怎么样呢？他不喜欢我了。”
徐空青捂着左眼呢喃自语，他以为谢将离失忆了，说不定会重新喜欢上他，可谢将离拉着魔尊离开的背影太过于刺眼，刺得他想起三百年前，沧琅阁内，谢将离决绝地跟着魔尊离去的样子。
“滴滴！攻略对象无情度加一。”
“滴滴！攻略对象无情度加一。”
谢将离才刚刚走出李府大门，他走在於烬和段怀生身后，正打算悄悄溜回去，耳边就传来系统急促的声音。
呲呲的电流声，刮得谢将离心里极为不安，果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滴滴！宿主请注意，检测到徐空青的私心与雨花镇怨气气场吻合，极易影响徐空青诞生心魔，请宿主注意把控！”
雨花镇的怨气，是柳熙熙的怨气，从她的唱词就知道，她大概是被心上人辜负，因爱生恨，化为怨气，她怨恨理所应当，徐空青怨什么？
谢将离仔细回忆，系统在此之前并未检测出来怨气，那就是刚刚徐空青才生出来的，可是他怨什么呢？
谢将离闭眼沉思，低声喃喃：“柳熙熙怨恨心上人不赴约，徐空青怨心上人……”
徐空青的心上人是——谢将离猛然睁眼，徐空青的心上人不就是他吗？
他是不是刚刚看见自己带着於烬他们走了，想起来三百年前，大师兄背叛他，所以怨恨!
“滴滴，是的哦，宿主你刚刚走的时候，还牵着於烬的手呢。”
“靠啊!徐空青敏感点也太不一样了吧。”
他能和谢将离心平气和地讨论谢将离在三百年前曾是魔尊的道侣，也能不在意於烬时时刻刻站在他眼前。
谢将离刚刚拉於烬走的时候，不过拉了三秒不到，於烬一动，他就松手了，这都被徐空青看见了。
他急匆匆赶回去时，李家小姐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徐空青握着剑，站在棺材旁边仰头观察着，似乎是在等待女鬼现身。
然而唱词依旧，琵琶声凝涩，她仍是没有出现。
徐空青观察的太过认真，完全没有注意到谢将离又回来了，谢将离站在远处的走廊下，看不出徐空青有什么变化，只是耳中系统仍旧在吵嚷。
“滴滴，又加了一点，已经53点了。”
谢将离轻手轻脚走到徐空青声旁，徐空青竟然也没发现他，一心只观察女鬼的动向。
不会真的遁入空门，一心向道了吧？
谢将离狐疑，从侧身歪头，从徐空青身后看他，墨发披散，发丝从肩头落下，一点一点挤入徐空青的余光里。
他道：“干嘛呢？还没找到？”
徐空青眼中的欣喜来不及掩饰，就算掩饰了谢将离也知道他很高兴，毕竟他有系统。
“滴滴，恭喜宿主，攻略对象无情度减一，当前无情度52点。”
“我回来了这么高兴？还不承认你喜欢我。”
谢将离走到徐空青身前，笑得春风得意，徐空青垂眸看他时，一瞬间敛去所有高兴的神色。
他冷声道：“为什么回来？”
“某人想我回来，我就回来了呗。”
谢将离旋身靠在棺材上，眼睛流光闪闪多的是戏谑笑意，说话也不加掩饰。
虽然徐空青拧巴，但是他不能拧巴啊，不然迟早坏事。
“我没有。”
徐空青别开脸，仍在嘴硬，谢将离觉得差不多了，顺着他的话接：“是是是，你没有，是我非要回来的，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谢将离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放低姿态，什么时候该强硬一点，对于徐空青这种情根深种又别扭嘴硬的人，他最在行了。
他假意拨弄头发，嘴里又道：“我不会束发啊，等会打起来可怎么办呢。”
谢将离说的情真意切，好像是烦躁散开的头发遮挡视野，徐空青闻言目光回转，拉着谢将离这走廊里的一处石桌坐下。
谢将离被拉的一个趔趄，却在徐空青身后露出得逞的神色。
“滴滴、攻略对象无情度减一，当前无情度51点。”
让一个人觉得他需要你，就会控制不住他的保护欲，更何况站在徐空青眼前的是谢将离。
徐空青将谢将离摁在圆凳上，不知从哪拿出一根和谢将离刚刚丢掉的发簪一模一样的木簪。
他小心翼翼地拢起谢将离的长发，在他后脑处仔细整理好，再用木簪固定。
徐空青做完这一切后，手并未放下，而是捧起谢将离的一缕头发，问道：“你喜欢於烬吗？”
谢将离转身，头发从徐空青指尖滑落，徐空青指尖残存的柔软微凉的触感，让他心里不自觉紧张起来，有些不敢面对谢将离的回答。
他鬼使神差得问出来这句话，却不敢面对谢将离亲口说出来的结果。
谢将离眸光发亮，回头看着徐空青的眼睛，看似漫不经心低头，答道：“不喜欢。”
意料之外的回答。
徐空青垂下手，指甲掐着掌心，下定决心一般又问他：“如果是恢复记忆了之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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