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檀栾带着墨泠川去了交易市集，他刚踏入市集那个街道，不少材料贩子就感觉眼前一黑。
“那个抠搜鬼又来了。”
“他不是半个月前才来了一趟吗？”
“这厮上次在我这里买了一堆朱砂，我还得给他倒贴三两钱。”
“那你还卖？”
“谁让他练的丹确实好使。”
祁檀栾双手叉腰，豪气的大手一挥：“师弟你看上什么，尽管挑，师兄有的是钱。”
墨泠川不太确定的看了看街上的那些修士，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就差没有直接喊祖宗了，一看也知道每次祁檀栾来易货的时候都干了什么好事。
“愣着干什么，真的，你师兄有钱，不用给师兄省钱。”祁檀栾以为墨泠川不相信，直接给了他一个钱袋子，“看上什么自己买。”
祁檀栾的话让其他修士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
你有钱，你有钱还跟周扒皮一样对半砍价，对半砍就算了，还要在他们这里薅免费的材料。
堂堂浮白宗是那点钱都拿不出来吗？
墨泠川推辞不了，只能装作在看那些摊子上面的物件，两兄弟不管站在哪个摊子面前，摊主都提心吊胆的，就差没直接求墨泠川去看别的摊子了。
墨泠川欲言又止，看着不远处正在和修士杀价的祁檀栾，撇了一下唇角，憋着笑。
真惨。
墨泠川眼角的余光扫到一个摊子，这个摊子不太一样，摆摊子的是一个看起来还不满双十的少女，摊子上摆着的也不是什么材料和法器，而是墨泠川游走人界时常看见到珠花、步摇。
那女修一看就知道墨泠川在想什么：“别看了，就是一些寻常女子用的发钗，不过用的材料有点不一样罢了。”
她以为这样说墨泠川就会走开，谁知道墨泠川还认真的挑了起来，她也没说什么，就是提醒了一声：“谢绝还价。”
墨泠川不好意思的笑笑：“好。”
祁檀栾买完自己想要的东西，回来墨泠川还在认真的挑着发钗，脸色不是很好：“师弟，你今天不还跟师父说你不着急吗？”
这怎么还发钗都买上了。
墨泠川见祁檀栾误会了，也就笑笑不解释，选好了一只双股钗就付了钱。
那女修瞥了一眼祁檀栾，轻轻骂了一句傻子，然后仔细端详墨泠川的长相，再看看祁檀栾，只觉得人比人气死人嘀咕着当师兄的怎么还没有一个师弟懂事。
祁檀栾不停的问着墨泠川那发钗是要送给谁，可墨泠川的嘴就跟个蚌壳一样，怎么都撬不开，他立马又要开始哀嚎。
墨泠川伸手捂住祁檀栾的嘴：“师兄，那么多人呢。”
好歹给师父留点脸。
“师兄这是怕你被骗了，你才多大啊。”祁檀栾恨不得把对方祖宗十八代扒出来，“如今这世道啊，人心险恶，你师姐那未婚夫就不是好东西。”
“？？？未婚夫？”他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事情。
祁檀栾十分不想承认这件事，但确确实实就是有这么个人：“你不用知道，你见了他也离远点。王八犊子，还什么师姐配不上他，他才配不上师姐呢，师姐看都不看他一眼。”
墨泠川叹口气：“师兄。”
四师兄对三师姐的那点心思其实根本不难看出来。
“不说这个，走，饿不饿，师兄带你吃饭去。虽然你现在吃不吃都一样，但是解解馋也是可以的。”祁檀栾笑嘻嘻的搭着墨泠川的肩膀，笑得跟个二傻子一样，“我跟你说，这边有个酒楼的饭菜就连师姐吃了都说好吃。”
墨泠川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为什么三师姐一直不待见四师兄，借着这个机会他就把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
“啊，这个啊。”祁檀栾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一般，低声笑出来，“我们都是师父捡回来的，其实师姐被捡回来的比二师兄还早，可是一开始的时候师姐身体不好，师父那时候又经常东奔西走，不适合把师姐带在身边，所以师姐就被送到自在门养伤了，等师姐身体养好了栽接回来的时候，师父身边不单单有二师兄，还多了一个我。”
祁檀栾说到最后还怪不好意思的：“我的存在可能让师姐受委屈了。”
花照寒自然认为是自己不如祁檀栾，所以师父更喜欢祁檀栾不喜欢自己，连带着就不喜欢祁檀栾。
“那为何师姐不针对二师兄？”按照这样说，师姐应该连着二师兄一起不待见才对，怎么独独就针对四师兄一个人。
祁檀栾有点挫败的低着头：“我跟二师兄哪里能一样，二师兄跟着师姐是一个地方出来的，虽说关系不算熟悉，但是二师兄小时候还保护过三师姐几次，三师姐自然对二师兄没什么意见。何况，师父当时想收的其实只有三师姐，后面是看着二师兄，心里一软，所以才把二师兄也收了，这也是为什么二师兄一直觉得师父不是真的喜欢他的原因。”
这么一想，他们师父不单单让三师姐伤心，还让他们二师兄也很伤心。
墨泠川懵了一下，师父还不喜欢二师兄吗？就二师兄次次对师父甩脸色甚至气不过的时候直接拔剑的态度，师父还是乐呵呵的，放在别的师父徒弟那里，二师兄跟大逆不道欺师灭祖有什么区别。
二师兄多少是有点不知好歹。
墨泠川突然发现一个他一直没注意到的事情：“我们都是师父捡回来的吗？”
“是啊，你不知道吗？师父他也不知道有什么怪毛病，就爱四处捡小孩。” 祁檀栾说起这个的时候满脸嫌弃，但眼底有着庆幸，庆幸他们师父有这个毛病，“说到底还是师父太容易心软，天底下可怜人那么多，他哪里救的完呢。”
“可是师父这么多年不也只有我们五个徒弟吗？”难不成他还有其他不知道的师兄师姐？
祁檀栾没好气的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当师父捡一个小孩就要收徒弟？那山上早就住不下了。收徒讲的是缘分。”
万魔涯最内层，方无讯泡在一方温泉里，花照寒在他身上刻着伏魔咒，苏琼提着方无讯的刀守在一旁，谨防有人偷袭。
“师兄，你若是再这样便是师父也救不了你。你如今御器飞行已是极限，却三番两次……”花照寒声音沉了沉，最后还是没说什么，“你若是出事了，师父怕是这辈子都会活在悔恨中。”
“你如今的情况拖不得了。”苏琼冷着声音，“你真想死吗？”
方无讯紧闭的双眼陡然睁开：“小师弟如何了？”
“祁檀栾在那边，不会有事的。”花照寒对祁檀栾还算是放心，祁檀栾小事上总是让人提心吊胆，但是大事上绝对不会含糊。
“你现在的情况比小师弟要遭的多，你担心他不如担心自己。”苏琼抱着刀背对方无讯盘腿而坐，“要是真不想活了就别婆婆妈妈的，早死早了断。”
方无讯当作没听到这句话，转而问另外一个人：“展斜阳在何处？”
“他去找了闫古兰前辈，你在担心什么？”从上次万物城之后，方无讯就一直关注着展斜阳的动静，很难不让人多想，“是小师弟？”
温泉上水汽氤氲，遮住方无讯眼底的神色：“展斜阳为了飞升能杀妻证道，此人早已疯魔，在知道了小师弟是至臻圣体之后我不认为他什么心思都没有。”
就算那日展斜阳表现的极为潇洒，可是他不信，一个能残忍杀妻之人在证道失败之后还能如此磊落。
“他敢！”伴随着苏琼的声音，他的重剑也发出声响，显然是在回应自己的主人，“想动我们的人，也要问问我的剑答不答应。”
花照寒更加担心墨泠川会被算计，但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方无讯的情况更重要：“事情都还没有发生，先不着急。退一万步来说，我们也不可能时时刻刻保护他，他总是要成长的。”
“小师弟，也并非那种见不能抗手不能提之辈。你要是让他堂堂正正的和那些人打一场，他不见得会输。就是心思单纯了点，算计不过人心。”
方无讯怕的就是这个：“兵者，诡道也。这世上哪有什么都正大光明的。”
“我就说他还是太弱了。”苏琼冷哼。
方无讯知道道理和苏琼是说不通的，苏琼就是个武痴，向来喜欢用拳头说话：“他不过十五岁，你还想怎么样？”
“十五岁怎么了。我十五岁的时候已经在万魔涯杀了两年魔兽了。”苏琼声音翁里翁气的，显然就是在怪方无讯他们把墨泠川宠坏了，“不吃亏，不受伤，怎么变强。一出事就哭爹喊娘，不如让他来这边跟着我。”
秀才遇上兵。花照寒抬了一下眼，然后在方无讯背后刻上最后一笔。
“他们现在到哪了？”方无讯从温泉里出来，穿好衣服。
花照寒整理着自己的药箱，顿了顿：“半个月前祁檀栾来信说是两个人发现了一方小秘境，所以……祁檀栾拉着小师弟进去了。”
苏琼眼睛瞪大，祁檀栾胆子未免太大了一点：“他又胡闹，秘境吉凶不知，他就这样进去……”
花照寒唇角泄出一抹笑：“那个小秘境似乎是你当年闲着没事弄出来的。危险倒是不危险，只不过他们可能白跑一趟了。”
方无讯闷笑。
花照寒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站起身：“如今修真界眼下就要大乱，大师兄你若是没事还是先多想想自己这伤该如何是好，等解决了再担心小师弟也不迟。”
宗云夕入魔之后就占万物城为王，可是这是在谢澍之身死的情况下，谁也不知道宗云夕后面会不会得到消息，而宗云夕一旦得到消息之后又会如何。
闫古兰自谢澍之身死后隐居多年，可如今展斜阳却找上门去，估计和墨泠川的双慧剑脱不开关系，到时候会发展成什么样也还是未知数。
如此一来，浮白宗可以说是内忧外患。
“也不知道哪里传出来的疯言疯语，说当年谢澍之进入万魔涯之前就以走火入魔，愧对天下才牺牲自己。”花照寒听着也就当个乐子，可是盖不住已经有人相信这个说辞。
不然为何当时随着谢澍之一起进万魔涯的是双慧剑而不是自在剑。
定然是已经走火入魔，自在剑不再认他为主。
“这个谣言可真是，杀人诛心。”
这样一来，就算谢澍之死而复生的消息传出，他也不再是那个万人敬仰的自在门掌门，而是心怀不轨的魔修。
苏琼哂笑：“一群废物有什么好担心的，谢澍之死了三千年，可就算这样他的名字还是论剑榜第一。”
方无讯却只是微微要摇头：“谢澍之不会回来的，不然也不会三千年没有任何踪迹，一个人完全的抛弃过去的地位、声望、还有亲友那就只能说明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苏琼脑子一根筋，听不出方无讯的言外之意，只是打了个哈欠：“说完没有，说完你们赶紧走，我忙得很。”
花照寒深深看了一眼方无讯：“大师兄。”
如今能和自在门旗鼓相当，又是在近三千年内建立起来的门派，除了他们浮白宗，没有第二之选。
“走吧，去找师弟们。”方无讯只是笑了笑。
花照寒跟在方无讯身后：“师兄，你跟在师父身边多少年了。”
“一千多年。照寒，你向来最聪明，可你聪明却总是感情用事。这也是为什么师父不告诉你们的原因。”事已至此，方无讯也不继续藏着掖着。
花照寒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君无悔知道吗？”
“这件事只有师父和你我二人知道。”
“三千年前，师父到底怎么死的？”
方无讯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因为他也不知道：“师父对其三缄其口，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
花照寒浅色的眸子里全是寒漪。
“照寒！师父可是大名鼎鼎的谢澍之，他若是真的想复仇，这世间谁能拦他？”方无讯叫醒她，“不要做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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