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江本打算等小欢满月就返回学宫。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
崔玉折离开的当夜,小欢一直在张着嘴嚎哭,怎么哄都哄不好,渐渐身体虚弱,额头滚烫。
陆江刚刚与崔玉折作别,又被小欢的急病打得措手不及,便只得将一些伤秋悲春的心事暂时抛在脑后。
此后小欢每天都蔫蔫的,连饭都吃得很少。
隔了两三天,好不容易小欢身上的高热退了下去,陆江还未喘口气,紧接着小欢又发起烧来。
连着宋风也忙得晕头转向,他本已减少来小院的时间,这样一来只好再次住进小院,同陆江交替照看小欢。
可小欢不知是这么小的年纪就认人,还是怎么回事,只要一哭起来,宋风哄着也没什么效果,往往需要陆江搂在怀里晃悠着,哄他入睡,陆江分身乏术,甚觉疲累,心中只想着小欢早日病愈。
宋风也只能偶尔帮忙照看一下,最多搭把手,但不管怎样,有宋风在,陆江还能抽空睡上一觉。
小欢睡觉日夜颠倒,白天呼呼大睡,等太阳一落下,就瞪大着眼睛,无论怎么哄都不肯睡。
陆江总不好让宋风没日没夜地在这里熬夜,只得自己亲自照顾。
小欢或许知道崔玉折不在,便要紧紧抓住这仅剩的亲人。
学宫那边一催再催,陆江的师傅本不爱催促他回去,这时也按捺不住,接连传信让陆江速速返回。
可陆江有苦难言,收到信件后想装作没看见,但犹豫了几下,还是硬着头皮向师父告假,说自己在外另有要事,过段时日再回去赔罪。
学宫的催促他可以不理会,可这养育他至今的师父却是不能忽视的。
小欢的病情如此反复,就这样拖拖拉拉,直到又一个夏天到来,小欢快满周岁时,病情才算稳定下来。
小欢已有近一个月没有发热,眼看着一天天健壮起来,陆江终于下定决心返回山上。
他们父子二人要走,宋风也不知心中是苦是乐,他怀中抱着乱蹦跶的小欢,说道:“你们走了,我这小院可算是安静下来。我帮你带孩子累得腰酸背痛的,早盼着你走了。可是临到关头,你一人走我倒是没什么,只是小欢我实在不舍得。”
小欢这时已经会说几句简单的话语,咯咯笑起来,叫道:“宋宋,宋宋!”
宋风握住他乱抓头发的手,笑道:“真笨呀,说了叫叔叔,不是宋宋。”
小欢还是叫着:“宋宋。”
宋风故意说道:“你两个爹爹都绝顶聪明,怎么生出你这个小笨蛋。”
他在那边逗弄小欢,小欢年幼听不出好坏话,笑得特别大声。
陆江将各样用得到的物品都收进乾坤袋之中,特别是小欢可能用得到的药物,都一一收纳整齐。
他这边忙完,就从宋风手中将小欢接过来。
小欢这段时间胃口好,吃得多,这时天热,穿着轻纱制成的短褂短裤,抱在怀里沉甸甸的。
陆江单手抱着小欢,说道:“他只是岁数小,你别说他笨。”
宋风不以为意:“他又听不懂我说什么,再说我说他笨,他也不会真的变笨。”
宋风耍了个嘴皮子,心中满是不舍,捏着小欢的小手,道:“你们这一走,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小欢。我本来挺烦小孩的,可小欢从接生下来到长这么大,我都照顾着,心里还真是舍不得。”
陆江说道:“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见。”
宋风嘱咐道:“等你回了学宫,要是有时间就抱着小欢再过来看我,我有空也去找你们。还有那水月镜,我要是找你,你也开着,好让我看看小欢。”
“知道了。”
不论宋风如何不舍,小欢还是被陆江抱着坐上了飞舟。
高空之上,陆江与小欢坐在舟篷里,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毯,正适合小欢这时候爱乱爬的性子。小欢处在对什么事情都感到好奇的年纪,在飞舟上胡乱爬动,一刻都不得闲。
陆江本想闭目养神,可不敢闭眼,生怕一个不注意小欢就溜下去,从天上掉下去可不是小事。
小欢虽年幼,可爬动的速度倒是挺快。
小欢这时已经能够蹒跚走几步,只是走不稳,陆江嘿了一声,说:“别爬着,站起来走。”
他扯着小欢的手,想把他拽起来,小欢却轻轻挣脱,奶声奶气地说:“爬!”
陆江心想,或许对小欢而言,这飞舟是陌生的地方,他不想走,还是爬比较方便。
往日出行,他都御剑而行,这两次却都召出飞舟,一次是为了崔玉折,一次是为了小欢。
不对,他笑着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上次小欢也算是坐过一次。”
过了一会儿,行到一处云层稀薄之处,飞舟行驶平稳。
陆江将还在乱爬、精力旺盛的小欢一把抱起,走到飞舟船板处,席地而坐,把小欢置于怀中,一手打横拦在小欢上身。
小欢从未见过眼前景色,眼睛瞪得大大的,手舞足蹈起来,喊道:“看,欢欢看。”
陆江怎会让他脱离自己的掌控,手上不费什么力气就将小欢牢牢护住,不禁笑道:“我这一松手,你爬得快,掉下去可怎么办。”
小欢这样乱挣比满地乱跑还消耗精力,不一会儿就累了,窝在陆江怀里静静地睁着眼睛看云彩。
陆江难得见小欢这么安静。
小欢看着云彩,眼睛黑黝黝的,很有神采,陆江就这样看着他。
即将满一周岁的小欢长得像陆江,与崔玉折并不相似。
陆江心中期望小欢最好永远不要同崔玉折长得相似,免得被人看到说闲话。虽然一般人不会想到这些,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飞往学宫的路本来很远,可陆江实在忙碌,一边要应付小欢调皮捣蛋,还要想方设法给他喂些奶羹等食物,忙忙碌碌间,只觉时间过得飞快,没几日就已到了学宫脚下。
学宫巍峨,一片连绵的山脉都属于学宫范围之内。
进到学宫地界,乘飞舟者、御剑者都需要步行。除非品阶高的弟子与众位长老才能凌空而上。
陆江抱着小欢下了飞舟,走在石阶之上,竟突然升起近乡情怯的情感来。
他虽早在外历练,可都是短途出行,像这样长的时间还真是从未有过,仔细算一算,竟已经在外过了两个年了。
山脚下有学宫弟子负责接引,穿着统一制服,两侧各站十人,神情严肃。
陆江把腰侧的学宫令牌取了下来,一手抱着小欢,一手将令牌递给前面的弟子。
“陆师兄,你是陆师兄吗?”接引弟子拿过令牌看了半晌,忽然惊讶出声。
陆江抬头,向接引弟子凑近了些,说道:“我是陆江,你要看不清,就离近看看。”
接引弟子盯着陆江的脸,瞳孔放大,开口问道:“陆师兄,你怎么回来了?”
“我是学宫弟子。”陆江回道:“事办完了,自然就回来了。”
“是陆师兄没错。您一路辛苦了,快进去吧。”
接引弟子验过令牌,交还到陆江手中时,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向旁边的孩子。他犹豫再三,似乎满是好奇,但终究没开口询问。
可陆江抱着小欢才走几步,就听到背后传来窃窃私语。
“陆江师兄不是死了吗?”
“谁说他死了?你从哪听来的谣言?”
“不然陆师兄怎么这么长时间没在学宫露面?我还真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他竟然还能回来。他怀里抱的那个孩子是谁?是他收的弟子,还是他的儿子……”
他们声音虽小,但陆江耳力何等灵敏,这些话全都清晰传入耳中,想来自己两年未曾露面,果然让这些弟子生出诸多猜测。
往来传信,也只有各位长老有权限查阅,长老们也不会随意透露弟子行踪,落到这些接引弟子眼里,可不就是陆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竟然还说他死了,实在太不吉利,他这不是好端端地活着吗?
陆江本想出声驳斥一番,可又觉得没必要与这些人计较。不过是些风言风语,等他在学宫多出现几次,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更何况他现在也没心思跟师兄弟们辩驳,他心里还有一道难关要过——面对师父。
积雪峰人口简单,师父闻广寿资历高深,也已年迈。
陆江还有一师兄,名叫王知文,不过为人懒散,并不将心思放在修道之上。只因师父时常责骂,他便收了几个徒弟,权当敷衍。每当师父责备时,他总推脱说自己门下几个弟子还需教导,不能下山。
王知文一听说陆江回来,便急急忙忙赶回积雪峰。
他刚踏进山头,便看几个徒弟挤作一团,趴在师父门口偷瞄。
王知文急忙走过去,扯过其中一个年纪稍大、名叫小鱼的徒弟。
他用手指点着小鱼的额头,问道:“你们都挤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去练剑?”
小鱼揉了揉脑袋,低着头说:“师叔回来了,我们哪还有心思练剑?师父,你不也回来了,还好意思说我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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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师兄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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