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间密室内,一男子嘴里念叨着,手指不断掐算。
日月星辰,斗转星移。
猛然,他睁开眼,浅浅地笑了,但神色癫狂,口中低语。
找到了……找到了!
男子眼前一块巨大的水镜中倒映着一个刚出生嗷嗷待哺的婴儿。
噗——
一口鲜血措不及防喷出,烛火摇曳,影随光动,男子倒在血泊旁。
沉闷的声音缓缓响起,尘土飞扬,不远处的重石门升起,紧接着云靴踏入眼帘,有个步伐匆匆的人跑进来。
是熟悉的身影。
“师弟 ! ! !”
身体蓦然腾空而起,脱离地面。
来人将男子抱起,急忙带出封闭的密室。
男子的意识在一点点涣散,他嘴角带笑,笑得畅快至极,呢喃道,“师兄,我找到他了,我终于找到他了!”
几年后。
在一个山峰的凉亭里,矗立着一个脸色苍白的男子,他看着脚下波澜起伏的山峦,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多时,他身后突然出现一个人,那人似是不悦,道,“病情稍有好转,就处处乱跑,你当真是不在乎你的身体!”
男子看着山下,突然道,“师兄,我想下山。”
语气不容置疑。
挥手间,水镜出现在二人眼前,浮现出一个稚嫩小男孩。
男子身后的人似乎恼怒了,一掌击碎水镜,紧接着一记手刀劈晕眼前不知轻重的人。
“当真想去寻他 ,也要先把自己的病治好!”
男子再次醒来,发现他已经回到了自己房间。
他听到了师兄打晕他前说的话,心知现在的他不能下山。
窗外雪色宜人,再过几日就是群山现翠的日子。
男子抬手接住一片透窗飘来的雪花,眸子如潭,倒映着雪色,不消片刻,掌心仅留下点滴水泽和凉意。
没入干涸皮肤。
男子挥手施法,虚空顿时生出裂缝,走出身着锦衣的俊俏少年。
少年与男子摸样相仿,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区别在于少年更加青涩,又双目紧磕,毫无生气,如同一副没有灵魂的壳子。
男子捂着胸口喘着粗气,如同得了重病般痛苦,零星的话艰难吐出 。
“去吧,去找他。这一次换你来护他。”
少年被男子传送到山门前,这时少年的眼睛突然有了神色,僵直地木偶有了魂魄,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少年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山上,他知道那里有一个人正在看着他,少年眼神坚定。
放心。
视线回笼,少年转身越过万里雪山奔向远方。
三年后。
明城的某街道,喊骂声在街道响起,有人了然地继续做自己的事,有人惊地望向声源处。
“站住!小哑巴你给我站住!”
前面一路狂奔过的小乞丐,怀中抱着两个包子,嘴巴里还叼了几个包子,踩着空挡,一手抓着嘴里的包子狠狠地咬了一口,一边鼓着腮帮子回头俏皮地对这怒吼那人吐吐舌头,心头嘿嘿直笑,一个回头却撞到了什么,直接被撞坐到在地。
怀里手里的包子都掉了出来,他晕乎乎地下意识地摸撞疼的额头,等回过神来,眼前就倒影出一张长得及其好看的人,他不由得嘴角一勾,无声的嘻嘻直笑,
美人迷了眼,就连那身后追来的人都追上他了都没发现,他心想这人真好看,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
包括女子。
可惜他不能亲口告诉他。
美人含笑,蹲下用折扇敲了下他抱额头的手,示意他该回神了。
男孩回过神来,摸了个掉在一旁的包子,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灰尘,举向眼前的美人,双眼亮晶晶地没有一丝杂念,只有分享的喜悦。
见眼前的美人接了他手中的包子,他是肉眼可见的开心。
在他伸手去捡另外两个包子时,一只手将那两个包子塞进他怀里,又将他拉起来拖到身后,一边向谢子卿道歉,一边语重心地对男孩长念念叨叨。
道 :“ 这位公子对不住,此子贪玩不小心冲撞了公子,我代他向您道歉,愿您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与他…… ”
话锋一转,又小声呵斥道:
“小哑巴!我又不把你怎样,你跑什么跑。”
他绕到絮絮叨叨的卖包子李叔身后,朝他略略略地吐舌头。
吐完舌头后转身想跑,被李叔回头一手抓住后颈衣领拖了回来,威胁道:“跑什么?我跟你说啊,下次再有给你买包子零嘴的公子小姐,你就不准再像今天这样,要道谢的知道吗?要再像今日这样以后……就别想在我这拿到一个包子吃!”
男孩好像真的被吓到了,拽拽李叔的袖子,嘴巴一瘪,两眼泪汪汪,似乎在委屈地说:
不要……我下次再也不会了。
李叔心一软,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
如果是外来人,看了这画面不免觉得滑稽可笑,因为那个双眼泪汪汪的小男孩是个满脸脏兮兮,身穿灰扑扑打着补丁破麻衣的小乞丐!
而他拽住摸他头的那个人,虽然不比他好,但也穿衣得当,是个有收入的人。
这两人是两撇不打一边的人,站在一起的温馨画面怎么看怎么奇怪。
“你看看你,脸怎么又弄的这么脏?走,我带你去洗了。”李叔牵着他要回走。
男孩只好跟着,走了两步还不忘回头对谢子卿咧嘴一笑,随后转头哒哒哒地跟上李叔。美人身后还跟着比人高的白鹤。
谢子卿失笑,心想现在的小孩儿真童真。忽而想到什么,凝视着男孩离去的方向。
唰——
白玉扇打开,摇着扇子向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衣袖下手中的包子消失不见,多了一张纸团。
——————
夕阳落幕,残月升起,城河上寒雾弥漫,河道的青石板块上坐着一青衣少年,赤足在水中激起浪花,身后有一仙鹤。
远处蹦哒着一脏兮兮的小孩儿,远远看到青衣男子和仙鹤微微眯眼,然后咧嘴一笑。
一溜烟地跑过来,在快靠近时猛然停下,转向一边蹲下在河里洗了洗手,然后起身在腰侧随意擦了两下,又向一人一鹤跑去。
男孩本来想拍拍美人的肩,告诉他我来了,可他刚到就听见谢子卿开口道“又是你啊,真巧。”
男孩挠了挠头,笑了笑,想坐在谢子卿身边,但一想到身上很脏,还是靠边挪了挪,他把磨的边角都露线头的鞋从脚上脱下,把脚丫伸进水里,双手在身后撑着青石板,晃哒着脚在水中掀起水花。
不知遇到了何事,一脸笑意,很是开心。
他转头看向美人,心想美人也不回家吗,
不不不,
美人一身干干净净的,还有一只白色的大鸟跟着,一定不是普通人,一定是仙人!
这样想着男孩灼灼的目光让谢子卿不想注意都不行,更何况男孩转头看他时他就注意到了。
玉脚在水面带起一片涟漪,心中不免直笑,这小孩儿直勾勾的看着他,也不掩饰一下,道“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是哑巴。”
身旁的人说的很肯定,男孩明显愣住了,脚也不在晃动,机械般转头看向谢子卿,后者任是一脸惬意地玩水。
这时一串叮当响的铃声自桥的那边响起。
乌云遮住银月,四周的房屋转瞬间变化,屋顶大多坍塌,梁柱随意歪倒在地,周围暗了下来,晚秋夜晚的寒风吹得人头气发麻。
诡异的童谣伴随着铃声在耳边突响:
“肚圆圆~脸滚滚~”
“家财万贯城主嗫~”
“娶娇娘~市井娘~红衣裳~”
“小儿城西孤零零,独一人”
“城主府~哭笑声~响天明~”
“吾儿踪迹哪里寻?”
“城郊外~乱葬岗~席卷身~”
“……莫来赵府,远明城~”
紧接着谢子卿听到男孩轻笑一声,随后有灯光自桥的那头亮起,如墨滴入水中迅速蔓延全城,那是贴着大红囍字的红灯笼,挂在家家户户门前。
谢子卿看着缓缓飘过桥的花轿,花轿周围没人抬,悬在半空中,却在前进。
就好像只有谢子卿看不到抬花轿的人。
男孩不知何时坐在花轿顶上,就像坐在谢子卿身旁的青石板上,在空中晃着双腿。
在谢子卿看过来时抬起头嘴角咧着诡异的笑,附和着刚刚的歌声:
“娶娇娘市井娘,红衣裳~
小儿城西孤零零,独一人
吾儿踪迹哪里寻…”
“漂亮哥哥不听话,说好的夜晚不出来的。”
花轿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就停在谢子卿三米远的地方。
谢子卿起身,摊手,一个纸团出现在手中,孩童般眨眨眼,无辜道,“我也没答应啊。”
说完,纸团在手中燃烧起来,化成飞灰散落。
男孩垂下眼,在次抬眉嘴角的笑意没了,转头凝视着谢子卿,沉声道,“那漂亮哥哥
趁着现在出城吧,这里不是哥哥该来的地方。”
话音刚落男孩像是察觉到什么,凝眉看向远方,道“看来哥哥并不想走……那漂亮哥哥
想看戏吗?我带你去看。”
谢子卿好似来了兴致,兴致勃勃道“可以,不过……你要先从他的身体里出来。”毕竟眼前的人是普通人,而与他对话的……可不是人!
男孩一听,咯咯咯地又笑了。
笑着笑着,男孩的身体毫无征兆地从花轿上直直倒下,谢子卿并不准备出手。
在男孩即将落地的那一刻,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从谢子卿身后直直冲向男孩……
接住了。
黑影放下男孩,让他平躺着,幽幽道,“哥哥好生残忍,就这样看他掉下来吗?”虽然有他在不会有什么大碍,但是……
“不会,他到底是个孩子。”
听到这回答,黑影才注意到离地面一指高处被人渡了一层灵气,若男孩真的摔下来,也只会掉在这一层软棉一样柔和的灵气上,不会有一点危险,更不会痛。
黑影刚刚的一点不忿散去,又恢复一副笑嘻嘻的表情,乐呵道,“原来是误会啊……哥哥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地上的男孩消失,黑影拉开一道空间裂空,从里面拉出一个人。
谢子卿挑眉,道:“你们是谁?”
云吞嘴角深深看了一眼谢子卿,道“……云吞,”又他指了指男孩“他叫男孩。”
谢子卿嗯了一声,云吞有点惊讶,他居然只是问如此无关紧要的事?
谢子卿嗯了一声,云吞有点惊讶,他居然只是问如此无关紧要的事?
当真奇怪。
“不是问我想看戏吗,走吧。”谢子卿起身赤脚走到桥头,看着尽头,似乎是判断这边走的正确性。
云吞笑嘻嘻地把瞳孔涣散的男孩牵进花轿,又道“哥哥,花轿小,只能委屈你跟着花轿来了。”
看来对刚才的是还心存芥蒂。
谢子卿淡淡瞟了一眼男孩,足尖轻点飞身于花轿顶盘腿坐下。
既然不能坐花轿里面,花轿顶他也不介意。。
至于男孩……看样子不会有危险。
云吞,暂时也没表现出恶意,暂且看看他想耍什么花招。
花轿被突然出现的四个高大壮汉桥夫抬着,马背上脖挂红条大花的新郎官走在前面,最前面开路的一队乐队,同样身着喜庆红衣敲锣打鼓、吹唢呐,顺着街道缓缓前进。
四周的房屋也挂着大红灯笼和无数的红条绸缎引路,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为这常婚礼欢呼喝彩,已不见一刻钟前的寂静。
“这是明城,当年城主从京城来,人人都说他愿从京城来这穷乡辟岭的地方定是位好城主,他上位的那年减赋税、轻徭役、施仁政深得民心,不久娶妻闹得沸沸扬扬,全城的百姓都出门前来祝贺……”
云吞呼出一口浊气,继续说道“那位妻子是明城本地人,名为娇娘,只是个买些针绣小玩意儿的小人物,却在某一天与乔装的城主相识,城主观她生意清谈,就常常买几个照顾照顾,这样一来二去,两人心生情愫,就有了那一场举城庆祝的婚礼。可是……”
不知不觉中花轿已经走到了城主府,城主府外张灯结彩,地上铺着红毯撒着花瓣,门上贴着大写的囍字,牌匾上挂着血红的大花红条绸缎。
尽是喜庆之感。
云吞托着男孩的手将他带出,与跳下花轿的谢子卿并排而站。
在男孩二人下花娇后,又有一人下来,从三人眼前走过,好像看不到他们几个人向着大门缓缓前行,此人正是娇娘!
欢呼声渐远,场景切换,与刚刚的红色喜庆相反,这里光线昏暗,唯一的光亮是一盏煤油灯。
这是一个狭窄的空间,灰黑的石墙,没有窗户,有的是镂空的铁门。
让人不由得感到压抑,这分明是牢房!
“咳……咳咳咳!”
角落里的咳嗽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是一个趴在地上的孩子。谢子卿瞧着觉得有点眼熟。
走进后就看到他旁边带血的鞭子和浑身沾在衣服上的血和鞭痕,他的衣服早就被鞭子抽破了,依稀可见狰狞的血肉。
谢子卿蹲下想要触碰那孩子的脸,如柔水一样抓不住,微微煽动地鼻翼告诉谢子卿,孩子还活着。
此时铁门外出现两个人,一个胯大腰圆、满面横肉的男人,指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破口大骂:
“你为什么不早说你有孩子!你一个有夫之妇……让我以后在全城人眼前颜面何存!!”
“我……我不知道!他、他是我捡的!对!他是我捡的孩子!不是我亲生的……”女人双手抱头,时而伸手去抓对她破口大骂的男人,表情疯癫,带着哭腔,时而尖叫时而不断重复着:
他是捡的,不是我生的。
小孩在疼痛中醒来,正巧听到那句“他是我捡到孩子!不是我亲生的!”
小孩只是年龄小,不是傻子,那个‘他’自是不言而喻。
他扯着嗓子努力的喊道“娘,娘……”,不管他多努力地喊,她都不会听到。
声音太小了。
在小孩身边的三人若不细听也不知他已经醒了。
终于他再次晕倒过去,晕倒前他听到的最后一句是他娘亲说的:街坊邻居都不知道我有个孩子……
娘亲好陌生啊……
他只是个孩子,是个五岁的孩子,可是五岁,也知道一些事了。
他不知道听到娘亲说他“是她捡的,不是她亲生的”的时候是什么感受,
不知道他听到娘亲说“街坊邻居都不知道她有个孩子”的时候是什么感受,
他只记得那天好冷,好冷……骨头都是冷的,他记得那天心里有什么东西发生变化,也是冷的……
谢子卿看着这画面感觉很不适,他不喜欢这种悲伤的情节。
谢子卿转头看向云吞,只见男孩不知何时抓紧了衣袖,云吞正一点一点地扳开,安抚似的拍拍男孩的手,又将捏皱的衣袖抚平。
看着瞳孔涣散的男孩。
谢子卿:……我记得他好像没有意识吧。
云吞才不解释。
他好像一直都是笑嘻嘻的,现在仍是笑着接着刚刚的剧情娓娓道来。
“可是城主不知道娇娘有孩子,娇娘也没让任何人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即使他们结为夫妇,但哪有纸能包的住火,孩子不久就被发现了,可笑的是,不是娇娘带孩子来的,是孩子自己找来的。”
男孩再次握紧拳头云吞不耐其烦地搬开。
看男孩手都掐红了,云吞无奈,手一挥,男孩身形不稳即将摔倒,被云吞及时按住。
招手间一把傀木藤椅出现,云吞将男孩抱在藤椅上,站在藤椅旁边,用手扶着他的头,防止倾斜。
“这个孩子的到来,令二人都不快,于是他们将孩子带到了府中惩罚下人的地牢,用带刺的鞭子,一鞭又一鞭的抽打他,便是如今这血淋淋的模样,然而……”
他视线从男孩脸上转都了小孩身上
然而他侥幸未死,活下来了,如果他当晚死了,对他来说或许是一种好事吧。
场景再次转移。
“呸,贱种!不知天高地厚,竟敢跑到城主夫人的院里去…给我打!打死了算我的!没死就让他长长记性!”
猜猜谢子卿是不是谢安?[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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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与君初相识,不知故人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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