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你。”
冉玉话音刚落就听殿外门槛被人“啪嗒”猛踢一脚,把殿外宫人脸上的惊恐尽收眼底,顿时欲哭无泪,心中大叫鲁莽鲁莽失算失算。
这种事情果然不能一个上头就临时起意,就该事先把黄历翻翻算好日子。
“——腰上的玉佩,”他忽而指着沈锐腰间,“我中意好久了,殿下能不能看着今日高兴的份上,把它赏我?”
沈锐长长地“哦”了一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挂着的两个玉佩,拾起其中一个纹路别致的,取下来递给他。
“拿去。”
“谢殿下。”冉玉认认真真接过玉佩,有模有样地答谢道。
殿外宫人的头猛摇两下,差点以为自己脑袋里的故事要成真了,赶忙上前禀报来意,带着二人前往安宁殿。
路上她在心中默默忏悔,心说以后奇奇怪怪的话本子还是要少看,如果让主子们知道她对他们有这样的幻想和误解,那她可是十条命都不够杀的。
安宁殿到了,宫人推开殿门,“殿下请。”
萧柔十指缠满白纱,面无血色地躺在安宁殿内。
她的容貌并不出挑,甚至说不上好看。
宫里的锦衣玉食并没有把萧柔养得雍容大气,相反,她浑身散发着尖酸寡命的气质,面相比实际年龄看上去要大个几岁,加上病着气色不好,光是闭着眼睛睡在那,都让人觉得有些刻薄。
相称之下,坐在床榻边的沈亦君就显得过于英俊了。
据说早年沈亦君为前朝出征打仗的时候,大军陷入困境几乎要全军覆没,幸亏敌军女将垂涎其美色,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才得以为前朝军队挣得片刻喘息,等援军赶到一举转败为胜。
青年英雄英姿俊朗,不知多少姑娘争着求嫁,如今沈亦君年近半百,脸上也不见多少岁月留下的痕迹,风采丝毫不减当初。
萧柔满是倦意地睁开眼睛,看见沈亦君在床边守着,虚弱地笑了笑,脸上恢复些血色。
她十四岁初见沈亦君时就爱慕不已,心中暗自立誓必要此人做自己的夫君,初识没多久她就向沈亦君表明心意,可被沈亦君以自己尚无建树配不上她为由婉拒。
她又去求父王降旨赐婚,被前朝皇帝以同样的理由,把这件事压了下来。
于是她用尽各种资源手段,明里暗里帮助沈亦君在朝堂站稳脚跟壮大实力,直至他建功立业名震四方。
终于让她得偿所愿。
“你醒了。”沈亦君把萧柔扶起来。
“母亲。”“萧贵人。”
“烈儿,阿冉,这点小事怎么你们也跑来了。”
萧柔把沈锐和冉玉招到床边,一眼就发现沈锐身上玉佩少了一个,皱眉问道,“烈儿,我给你的玉佩哪儿去了,不是说了不能离身吗?”
冉玉差点平地崴脚站不稳,悄悄瞪了沈锐一眼,心说殿下也太不仔细了,偏偏把萧贵人送的玉给了他。
要是萧贵人追究起来,他算完了。
“我送人了。”沈锐说。
“胡闹!那可是你的本名玉佩,我费多大心思求来的宝贝,”萧柔圆瞋双目,“送谁了?去把它要回来,你若拉不下脸,我去。”
“玉是我的,自然由我随意处置,母亲若是稀罕,原先就干脆别给我。”
“我哪是稀罕那玉,还不是担心你吗,玉器有灵,你这般怠慢,当心惹祸上身。”萧柔越说越生气,目光移向冉玉,“你就看着他胡闹!也不拦着。”
“都怪阿冉失职。”冉玉连忙应道。
“东西是我送的,关阿冉什么事?”沈锐说。
“算了,说到底就是一块玉,”沈亦君插嘴道,“送人便送了,要回来成何体统,传出去有失皇家颜面。”
“面子重要还是里子重要?”萧柔瞪了沈亦君一眼,沈亦君于是往后坐了坐,表示不与她争论。
萧柔知道沈亦君最是要脸,有外人在时,一定给足沈亦君面子,但没外人在的时候,她就不大把沈亦君的面子当回事。
而大多数她会出现的场合,都没什么外人在,所以沈亦君在她面前,基本上没什么嚣张的机会。
有时候萧柔颐指气使起来,连沈锐都看不过去,别说是放在帝王家了,就算是在普通人家,也没那个媳妇会这么让丈夫难堪。
从前沈锐只觉得沈亦君是念及往昔,觉得有愧于她才不与之计较。
现在沈亦君心中对萧柔是否有愧他不确定,但萧柔十指上的白纱让他明白,沈亦君会选择一再忍让,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有求于萧柔。
“回我的话!”萧柔把床沿一拍,冲着沈锐,“你是不是给庆承溪了?他要是识眼色,就该利索奉还,要是不识眼色,还怕没法子把东西拿回来?”
沈锐不说是也不说不是,“母亲若再纠缠这个问题我就走了。”
“萧贵人息怒,殿下息怒,臣想法子,一定替殿下把玉要回来。”冉玉颔首道。
“笑话,”沈锐转向他,“我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要回来的道理。”
“这道理……有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冉玉对沈锐挤眉弄眼,又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殿下您别认死理。”
“那这事就交给阿冉了,”萧柔表情终于不再紧绷,“本宫给你两日时间,若是把玉寻回来就算你将功折罪,若寻不回来,就自觉来安宁殿领罚。”
没等冉玉答应,殿外响起宫人的声音,“娘娘,冉玉公子的药熬好了,请问是送进殿来还是拿去公子屋里?”
“拿进来,”萧柔稍稍有了点笑意,“阿冉,今日你出门早没来得及喝药,席间我差人又去熬了一碗,快趁热喝了。”
沈锐想起前几日他喝了一口冉玉的药,直接被药晕过去,派去查药的人也迟迟没有回禀结果,心中不放心,于是说道:“今日已经过半,没喝就不喝了,不差这一顿。”
萧柔笑容敛了敛,示意宫人把药递给冉玉,“服药最忌多一顿少一顿,你这样是在害他。”
沈锐拿起药碗,“母亲这般偏爱冉玉,弄得我好嫉妒,听说这是难寻的好药,不如我也尝一口?”
“不可!”萧柔立马直起身子,“药又不是点心玩意儿,岂能随便乱尝!”
见沈锐没有撒手的意思,萧柔似是怒了,从沈锐手中不由分说夺过药碗,“你这孩子今日是怎么了?我看你不像是觉得这药好,倒像是担心药里有毒。”
她把药一饮而尽,将空碗递给一旁候着的宫人,“再去给阿冉熬一碗。”
冉玉看得瞋目结舌,觉得今天自己可能灾星附体,有种什么糟心都是围绕他而起的感觉。
“都怪阿冉。”他由衷地说了一句。
“无妨,不怪你。”萧柔幽幽地说,“你知道本宫待你如亲骨肉一般,日后你自会明白,本宫对你的好,用心良苦。”
她微笑着看着冉玉。
这种言不由衷的微笑沈锐看着熟悉。
萧柔不喜欢冉玉,他心里是知道的。
客观来说,他这位母亲实在不是什么心怀苍生的人。她母仪不了天下,更母仪不了别人家的孩子。
从她对待沈亦君的态度就可见一斑,沈亦君好歹还是萧柔眼中要紧的人,他尚且如此,冉玉就更不必说。
这么多年来,冉玉被她照顾得顶多算是不至于水深火热,如果说是待他如亲骨肉,那没爹没妈都能作恭维人的话了。
好在萧柔唯独卖沈锐的面子。
有他在场的时候,萧柔都不会太为难冉玉,从小到大沈锐和冉玉几乎形影不离,所以冉玉的日子还不算难过。
其实更主要的是冉玉心大,也不想让他夹在中间作难,所以从来没有对此表现出在意。
自从被萧柔呛过之后沈亦君就没再插过嘴,坐了一会儿后似乎终于有些耐不住,于是起身叮嘱萧柔好好休息,又对沈锐说:“烈儿你随寡人出来,寡人有事与你说。”
“烈儿留下陪本宫,”萧柔说着往床头一靠,翻来翻去看着自己的手指头,漫不经心地说,“我才刚醒陛下就走,陛下走就就罢了,还要把我儿子带走。”
沈亦君嘴巴抿成一条线,沉下一口气,瞧了一眼沈锐,看出沈锐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于是兀自离开。
“阿冉,你也出去。”等沈亦君走远后,萧柔把冉玉也支开。
“母亲有话对我说?”
“你把窗前桌台的抽屉打开,从里面拿个大一点的瓷瓶过来。”萧柔说。
沈锐于是走到桌前拉开抽屉,只见大大小小的白玉瓷瓶摆满了整个抽屉,沈锐随手取了一个。
“不换个大点的?”萧柔接过瓷瓶看着沈锐问。
沈锐猜到了萧柔的意思,站在原地看着她不讲话。
萧柔于是笑了笑,把瓷瓶攥在左手里,右手把左手食指的白纱线头两下一挑就拆开,一圈一圈卸掉缠纱。她食指已经结出血痂,但放血的伤口愈合没多久,创口和血痂相接之处有些湿漉漉的。
她拔出瓷瓶的瓶塞,那瓶塞盖上时看起来和寻常塞子一般无二,拿起来后底端竟然是锥型的尖刺。
“母亲等等!”沈锐来不及阻止,萧柔就直接就把尖刺抵入指尖,指尖血瞬间争相外溢,流入瓷瓶,转眼就装满半瓶。
“够吗?”萧柔晃了晃瓶子里的血,给沈锐看。
“别学你父王,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假惺惺,明面上说着不要,暗地里却变着法来取,”萧柔把瓶塞盖上递给他,“你想要什么就直接告诉本宫,本宫有的一定会给你,本宫没有的,也会想方设法找给你。”
“我不明白。”沈锐拿过瓷瓶,那瓷瓶原本色彩素净通透,盛了血后,隐约透出深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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