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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如幻如焰

半个时辰前,盛采兰爬下密室软梯。头顶暗门合起,袁惊随即跳下。这处假山下的暗室,一侧是水池,另一侧的墙上挂着镣铐。但除此之外,这更像个书房而非密室。左手的书架一直高到顶部,上面摆放的却只有零散几本旧书,看不出名字。

墙边矮榻上蜷着的女孩头发散乱,她认出是常寒玉。他俩进来的动静不小,她却没一点反应。是被袁惊迷昏?莫非自己写下的那张纸条,反而打草惊蛇让他动手?

盛采兰不及再看,被袁惊推搡着来到墙边。一切希望几乎都已断绝。师兄就算脱困,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找到这里。她只能自救。

“喂,杀害小梅的凶手是维奴迦,你知不知道?”

“他死了。”

“死了?怎么会?”

盛采兰如遭雷击,瞪大双眼。这倒不全是因为听到维奴迦的死讯,更多是看到常寒玉从榻上爬起。袁惊背对她,没听到她的动静么?她功夫有没有好到能偷袭成功?

袁惊说:“那个秃驴想和圆圆上床,那眼神我看着就恶心。”

“所以你就杀了他?”盛采兰呻吟道,“我还以为会被爱情冲昏头脑的通常是女人。等一等、等一等,先别动手——一命换一命,还抓我干什么?放过我,我这辈子不会再踏进浙江。”

袁惊冷哼一声,拔出剑来。常寒玉步步逼近。可是,不对——她的身体太过放松,毫无即将动手的紧绷。

“不对。”

这两个字不是袁惊说的。

盛采兰看到常寒玉把手搭上袁惊肩头,巧笑嫣然:“不对,惊哥杀他,是因为维奴迦威胁我。”

盛采兰觉得自己和“明白”二字背道而驰:“用什么威胁?”

“不和他上床,他就告诉我哥,出钱的是我。啧,‘朝露’规矩不严,做这行动手的人不该知道雇主。”

比起这个,杀手办完事还想着睡雇主更不守规矩吧。

盛采兰,你这蠢货。

她终于明白过来:“是你……是你?”

常寒玉摇头哂笑:“你不知道?我以为,我以为你一开始就是来找我的麻烦。”

“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小梅,还是为何留下你?”

盛采兰心中迷茫,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想问的到底是什么。

常寒玉摇头道:“那都没关系了。惊哥,来帮忙。”

她扯向墙上镣铐。或许时日太久锈住了,一把没有扯动。袁惊伸手来帮忙,盛采兰拼命挣扎,但内力受制,难以抵抗。

“咔哒”,镣铐合拢。

盛采兰懵了。铁铐里是袁惊的手,肩头一股大力将自己扯向后方,袁惊五指成爪抓向自己左臂。她没明白发生什么,被带得向后疾退。

袁惊是反手来拽她,终究慢了一步。盛采兰和常寒玉一起跌倒在地,从屋顶垂挂下的铁链被扯得哗啦啦一阵乱响。

常寒玉举起钥匙,收进腰间。

“圆圆!”袁惊叫道。

刚才提及维奴迦的怒火消失无踪,他嗓音只余困惑,和遭到背叛的哀痛。盛采兰有感于他强烈的情绪,想要退后,被一把匕首抵到喉间。常寒玉说:“别动。我还不想杀你。”

那还要怎样才叫想杀?盛采兰腹诽,不敢再动。

“圆圆,你不相信我不会害你?”袁惊质问着。

常寒玉逼胁迫盛采兰来到池边。水波中闪耀着破碎的火光,同样被打碎的还有她俩的身影。

“跟我游。经过气室时我会提醒你上浮。风暴会涨水,”她提高声音,好像刻意说给袁惊听,“很快会淹没气室,那时就没人能进去打扰我们。”

死在里面和这里能有什么区别?她不想被淹死,那是最痛苦的死法。盛采兰迟疑着不愿挪步。

“圆圆,圆圆,这不成!” 袁惊忽然大叫起来,脸色狰狞可怖,“我们一起走,谁也找不见我们……圆圆,放开我!求求你!“

他扯着铁链,力道太大,整个人倾斜着,像被拴住脖子的恶狗在狂吠。盛采兰深吸口气,转开头。这么毫无尊严地哀求一个刚背叛自己的人,她光是看着就觉得难以忍受。

常寒玉在盛采兰背后重重一推,随后自己也跳进池水。袁惊最后的那声叫嚷穿过池水,变得扭曲沉闷:“我不会怪你!圆圆……”

***

盛采兰猛然把头探出水面,大口喘着粗气,胸口火烧火燎地痛。身边,常寒玉浮出水面,点燃用油布包裹的火折子,举高,隐隐照亮远处的黑影。

她拉着盛采兰向那边游去,爬上石台。盛采兰在浅水里绊了一跤,抱怨道:“什么鬼地方,在水下修台阶?”

“这里叫‘天心一点’,是庄主修行的地方。如果不是我哥带我来,连我也不能知道。平日这里有光从覰隙间漏下,只是现在风雨大,什么都看不见。”

常寒玉点亮一根石灯柱。四周湖水平静,只有石台中心的凹陷处不断有水从上滴落。来路上她们跟着水下引路的铁索,总共停下三次换气,每次要松手上浮,吸饱空气后再下潜找到铁索。那绝对需要过人的魄力。

常寒玉从衣裳的内袋中掏出几只瓶罐,依次倒进最大的一只瓦罐中。盛采兰直觉不妙,问道:“你带我进来要做什么?”

常寒玉恍若未闻,答非所问:“小牙,你知道吗?我和大哥练的都是柳体,小时候我还替他抄过书。那字迹,衙门的捕快也许能分辨,小梅却只算识字。”

她举起瓦罐,把那些奇怪颜色的粉末晃匀,倒进石台上的凹陷。那一小汪水在火光下显出彩虹的色泽。盛采兰趁她背对自己,悄然后退,但伸出的脚还没落地,常寒玉就用眼尾飞了她一眼:“在你碰着湖水前,我可以杀了你再把这药灌进你嘴里。”

她讪讪地收回动作,按捺不住,说:“杀了我,师哥会找你的麻烦。”

“杨郊?他不是已被我哥制服了?”

“他生了怪病,需要按时诊治才能维持内功运转。我被袁惊带来前恰好替他打通经脉。”

常寒玉说:“那也没关系,我的麻烦他找不到,至于云霞——我哥那蠢货,守成都没办法,早晚要败落的,输给峨眉说出去还有面子些。”

常寒玉从靴筒里抽出一把匕首插进药水,伸手挽起自己长发,用木簪簪住,露出光洁的后颈。这种时候,她的仪态依旧无可挑剔。她说:“我真不该告诉她真相。我不想让惊哥知道,我哥也不愿意听,我没办法!我得有人听我说说……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不想再想起山里的事。宜姐死了,你始终杳无音讯,只有她知道真相了……我要这世上再也没人记得那一切。”

盛采兰好不容易才明白她口中的“她”是谁:“所以你就得杀了小梅?你本可以送她走,放她自由。”

小梅的存在,总是提醒常寒玉她曾受过什么样的折磨。

盛采兰有时候会想,逃出来的人几年间五去其三,那是巧合吗?王春兰杀夫的争执中有没有提过那件事?宜姐明知生养困难还要怀胎,是否因为在夫家面前,始终低了一头?

复仇是容易的,痛苦却伴随她们直到生命的尽头。

常寒玉依旧跪坐在台上没有回头:“我没想杀她。我只想让她忘掉……是维奴迦自作主张,以为杀了她就有我的把柄!哈!”

忘掉……忘掉?

盛采兰心中疑窦丛生,身子却弓起向前扑出。再不会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常寒玉飘然起身,上身动也不动,依旧背对她。盛采兰分明能看清她的每个动作。若是平时,她早已一击建功,现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常寒玉优哉游哉地来到自己身旁,点中自己腰间穴位。

双腿一阵麻软,接着是双臂,盛采兰面朝下扑倒在地,四肢乏力,心生绝望。

常寒玉拨出匕首对光检视,刀刃上闪着烈烈的蓝光。她像对盛采兰说,又像自言自语:“这是天竺古术,受术者先饮下底药,再把引药注入血脉、激发药性。离烦恼,脱无明,忘一切世间。”

“不是每个峨眉弟子都修佛的,能不能说人话,”盛采兰呻吟道,“让我翻过去,脖子要扭断了。我不记得喝过毒药,你藏在另一只靴筒里了?”

常寒玉不答,跪在她身前把她翻了个面,用匕首划过她双腕。

也许是错觉,盛采兰感到一股热流从双腕向上涌来,却动弹不得,耳中听到常寒玉说:“那秃驴不懂中原规矩,私交雇主,就算得手朝露也会杀他。要是知道这些,兴许他不会胆大妄为……唔,你说什么?”

盛采兰拼尽全力,从麻痹的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问道:“把毒药下在桂花糕里,你怎知我会吃?”

“桂花糕?”常寒玉怔住,随后失笑,“谁会下那么明显的毒?若叫你猜出,还能叫做阴谋么?唉,小牙,你实在不该来管这闲事,晚上一两天,也不会遭这罪。”

那毒药还会在哪儿?灼痛从右臂放射开来,盛采兰几乎没法思考,也无法追问。胃部和太阳穴传来的钝痛虽仍能忍受,却渐渐加剧。

常寒玉的表情有些恍惚,好像透过她看着的是别的什么人,口唇微动:

“是我放的火,他们都醉了……我挣扎时打翻蜡烛,那臭猪去救火,忘了带上佩刀。杀了他以后我也昏过去,那些人全都喝得跟死猪一样,没人清醒过来,到死他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时我想,要是我没醒过来,没逃出来,会不会更好……”

盛采兰想说什么,却四肢麻木,连唇舌也不受控了。常寒玉低头看向她,微笑竟然带着慈悲:“如幻如焰,如水中月。小牙,你也去吧。”

到了此刻,盛采兰反而平静下来。常寒玉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出身名门,教养良好,尽管武艺并不超群,但就算是江湖人,也极少认为这对女人是个缺点。

要是没有她,自己肯定在那晚就已经横死。假如算上几年苟活,这笔交易倒也合算。

喉咙锁紧,肺中空气渐渐耗尽,盛采兰觉得自己渐渐沉入水下,明亮的光影渐次缩小,直至目不能视。

黑暗中,远远走来一个白衣的男子,浑身发着柔光。那人走到身前,弯腰来拉她。她不愿伸手,抱怨道:“师父怎么一次也不回来看我?”

方子冲无可奈何地微笑着:“师父早就死啦,采兰要我怎么看?”

喔,师父早就死了。她心知肚明,只是到现在才肯承认。盛采兰感到自己的身体缓缓下坠,灵魂却飘忽地上升。

师父,对不住。她想着,但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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