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玉紧握血玉,鲜肉浸入血玉之中,顿时金光乍现,玉中缓缓飘出一道袅袅青烟,忽而幻化出了一只白狐,毛色月光般皎洁,泛着莹莹银辉。
如同刚从月宫之中奔向人间,浑身散发着被惊扰的怒气,金色的瞳孔深邃如夜空,眼神中透着一丝傲然。
动作间丝绒般的毛发如霜雪般洒落,露出额头中央那一道银色月轮,这是——心月狐!
心月狐不仅是上古神兽之一,更是青帝太昊的辅佐星官。
额间那一抹月轮,更是象征着代表东宫苍龙七宿之一心宿的力量。
神祇自降生之日起便拥有神格,这代表其受到天道认可,被赋予神力。
万事万物都有它的次序,如同昼夜轮转四季交替,每位神祇都有祂应担任的神职,一旦失职,神格会被天道剥夺,神力消失,自身也会陨灭在这天地间。
但祂并非真正的心月狐,只是心月狐的一道神魂而已,散溢到此界,藏入一块玉玦之中。
“心月狐大人,最近可好啊?”房玉自是知晓这狐狸野性难驯,轻易不肯帮自己。
虽知道事态紧急,但只能顺着祂的脾性先哄祂一番。
祂冷冷目灼灼,撇了房玉一眼,见她神元受损狼狈不堪,再扫过房玉对面的山鬼,已然知道怎么回事。
但祂并不做理会,凡人之间的争端,祂向来不多参与。
房玉见祂动作间似要离去,心知他不欲理会此事。
心中无奈,只得咬咬牙:“加倍!”
心月狐一双狐耳微微动弹,尾巴轻摇,似乎并不为所动。
房玉见他不为所动的样子,只再次让步:“先付钱,后办事,可以了吧?”
一双狐狸眼微微眯着,转过来头来冷冷地盯着她。
“没商量了啊,这是底线了。”
这枚魂玉似乎格外喜欢她的精血,刚知道这事儿的时候,房玉恨不得将这物什儿丢得远远的。但经历了几次危及之后,发现这也不失为自己的一张底牌。
房玉划破手腕,伤口顿时涌出一股股鲜红的血液,顺着手腕流入血玉之中。
见祂满脸不信任,房玉心中大忿,多年的合作伙伴了,还怕自己赖账不成?!
心月狐在享受着精血滋养的同时,抽空撇了她一眼,似乎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她幽幽叹气。
好吧,她的信誉似乎确实已经透支了。
可恶啊!!!
为什么她总沦落到与狐谋皮的地步啊啊啊啊啊。
一丝丝细碎的汗珠顺着她苍白的额头滑落,房玉颤抖着手撕开衣角将几处伤口包扎起来。
开始心疼起自己了。
与此同时,心月狐肉垫轻抬,落到山鬼面前,欣赏对方挣扎翻滚的丑态。
心月狐从一出现时就布下了法阵,阵中的山鬼一直在被吸取精血,只是它被一人一狐谈话吸引了注意,根本没有注意到祂那细微的动作。
“一个小妖就能把你伤成这样?你可真够蠢得。”
祂还嫌房玉伤势不够重似的,专挑些会对她造成心理伤害的话。
哎!房玉摇头,这只毒舌狐的毒液攻击已经对她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了。
见祂并没有回去,似乎在等着自己的解释,房玉无奈:“老伤了,半年前才从柏舟手里逃出来。”
“你去找白起了?”
房玉含糊应声。
“嗤,那老头儿还真不管你……”说罢欲化作一缕青烟消失,留下一句话:“这里有一道久违的熟悉气息,你自己多加小心。”
房玉霎时想明白了,那白衣男子的气息和心月狐的气息一样一模。难道也是心月狐的神魂之一?
而且如果躺在这里的是山鬼,那么山神庙里的铃声又是怎么回事?如果真是山鬼给她套上的铃铛,那为什么她身上的铃铛并没有消失。
房玉看着精血耗尽,一瞬间乌发变白的山鬼。
此时雾气几近消散,她恢复了最原本的样子,身披薛荔,腰束女萝,银发如绸缎般铺陈开来,遮挡住了脸庞,只隐约可见一双深邃而幽冷的眼眸。
传说中山鬼驾乘赤豹,身佩芝兰,屈子歌曰:“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薛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你似乎并不是单纯想杀我。”
如果目的只是杀了她,第一次见面她昏迷时就不止盗走魂玉这么简单,而是直接杀了她。第二次见面更不可能会将魂玉给她。
山鬼声音凄切,如同古老的祭歌,在寂静的山林中回荡。
“我无意杀你,只是想借你心头血一用……”她声音渐渐微弱下去。
她确实不似撒谎,如果她真的一开始就起心要杀她,那么一开始就动手了,根本不会给房玉反击的机会。
思及此,房玉蹲在她旁边查探她的伤势,心下有些不忍,似乎可以留她一命,但她还有疑惑:“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魂玉?你要用来做什么?”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下山鬼已经没有了气息。
房玉欲起来重返山神庙。
从山鬼身上得到的信息太过片面,看来要弄清楚情况,还得再走一遭山神庙。
突然身下山鬼发生了异变!
一只干枯的鬼爪死死地抓住房玉的手腕,黑雾沿着她手腕的伤口不断朝她体内钻进去,很快房玉半只手变得乌黑。
她眼中闪着凶光,盯着房玉一字一句道:“只有大巫能够替你驱散这些瘴气,在它们没入你心脏前,你不找到大巫,只会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
围绕她的雾气彻底消散,房玉被乌黑的手吓了一跳。
不是,你这还叫无意杀我?
她望着天边露出的圆月,有些怀疑人生。
如果她出门前来几卦,应该会得到一个今日不宜出门,有血光之灾的卦象。
届时美美在房里睡上一觉多好?多好?她开始叩问起自己的灵魂。
如果人生有重来一次的机会,那么她……
诶?山神庙呢?
房玉沿着小路走回去,绕了几大圈儿,才又回到山神庙。
这时,瘴气已经扩散扫了小臂。得加快速度了!
此时的山神庙已经大变样,庙柱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庙宇庄重而圣洁。根本看不出一丝破败的模样。
房玉收敛气息,静静躲在一旁观察。
庙外长满杂草的空地已经消失,呈现出一张巨大的八卦阵。
月光映射下,八卦阵散发古老而庄重的光华,如同一把打开神秘大门的钥匙。
八个卦象分列八方,乾、兑、离、震、巽、坎、艮、坤中分别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能量流动,强大到能够扭转万象一般。
阵中还嵌刻着黑白分明的鱼鳞纹路,交织出一幅神秘又庄严的图案。
阴阳双鱼图中央还有两个泉眼,泉水翻滚,熊熊大火从水中涌出。
烈火与泉水相互交融,不知道燃烧了多少年。坎离交融,抽阴填阳,阴阳颠倒,正是乾坤变易,玄牝之门。
此时庙外正举行着盛大的祭祀仪式。
祭坛上摆放着瓜果美酒和三牲,烛火通明,巫师手持法器,穿着盛装,在祭坛前舞蹈,嘴里念诵着祷告文。村民们一脸痴狂地跪在一旁。
庙内,人面龙身像霎时迸发出金光,金光如流星般划过天边,而后直直坠落到祭坛之上,地上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将阵图一角砸出一道深深的裂纹。
石昊见状轻轻皱了下眉,金光逐渐褪去,一位青衣男子现出身形,他连忙掩住神色,低头叩拜:“恭迎山神大人!”
“是猗奇!”
房玉虽然只能看见他的侧影,但这股熟悉的气息,她绝不会认错!
由于他侧对着自己,所以房玉看得并不是很清楚。
他身着一身大红婚服,腰佩玄色纹带,黑发束以鎏金冠。
修长的身体挺得笔直,丰神俊朗又透露着高贵。负手而立,等待那位唯一能与他并肩之人。
猗奇并不像在领域中那般狂躁,甚至大相径庭。
他的侧脸在火光的映照下显露出压制不住的狂喜,嘴角勾起一抹迷人又病态的微笑。
这一天猗奇期待得太久太久,他轻生喃喃,言语间透露出无尽的痴迷:“姐姐终于是我的了,一辈子,一辈子陪在我身边。”
抚摸着腰间佩戴的那株怀梦草,眼中闪过异样的执着……
怀梦草,佩之得以夜夜梦见心爱之人。
屈子歌曰:“不种忘忧花,但栽怀梦草。梦长在君傍,何惜忧终老。”
丛林中,一位稚嫩的少年动作轻快地行走在山路上,黑发紧束,眉目清秀。
“巫真姐姐,这株也不是怀梦草吗?”少年人眼中透着认真执拗,举着一支形似蒲草的植株询问。
在得到否定的回复后,他眼中闪烁的星辰黯淡了下去,露出难过的神情。
巫真不解:“猗奇,首阳山上多金石,少有草木,本就无甚药草。且怀梦喜阴湿之气,多生于山涧潭壁之中,首阳山也并无水源。若你当真要寻此药草,不如走出这首阳山,去大山之外寻找。”
少年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脸庞一瞬间苍白,她又赶自己走!她怎么能赶自己走!!
他紧紧扯着她的衣袖,长睫遮住阴郁的神色,语气决绝:“我不走,我就算是死!也不会离开姐姐身边。”
“又说傻话了。”
巫真俯身,轻轻摸着他柔软的脑袋,捧着他的脸庞,认真道:“我是巫族后裔,而你却是人,我们不可能一直在一起的。”
巫族乃盘古精血所化,秉承盘古血脉,他们在这片盘古大陆中拥有强大的感应力,能够直接与天地相沟通。
然而涿鹿之战中,随着蚩尤、夸父等十二祖巫尽数陨落后,整个巫族几乎从这片盘古大陆中销声匿迹。
涿鹿之战中,应龙斩杀大巫蚩尤和夸父后,与其他巫族一同被封印于大壑之下。
而那道封印,就在这首阳山!!
“姐姐,你又在想你的家人了吗?”
少年见她神色伤痛,知道她又回忆起了什么往事。
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抱紧了她,手臂有些僵硬地环住她的细腰。仿佛在告诉她,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陪在她身边。
“嗯”,巫真并没有瞒他:“等我救出巫族同胞后,就能带你离开这里了。”
她眼中充满了希望,仿佛初升的朝阳,于黑夜中迸发出一道光亮。
猗奇手紧了紧,将头埋在她肩膀上,一声不吭,神色晦暗不明。
他没法离开这里的。只能和那道封印一起,永远留在首阳山。
他低低一笑:如果姐姐要破坏封印后才会离开,那他就好好守护它好了。
猗奇并不敢告诉巫真,他并不是什么人类,他就是这座首阳山的山神,天道封印的守护者。他从出生起就担负着这道使命。
不过这一切都没关系了,今天姐姐就要嫁给他了。
猗奇嘴角勾起,眸中一某黑色暗流涌动,表情愈发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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