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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后续

晏铮抱着泠鸢疾步归至休憩之所,步伐虽急,却不失沉稳之态。他轻手轻脚将她置于锦榻之上,见她满身血污,不由心下一紧,忙吩咐人备下热水。

他呆立榻前,凝视着泠鸢毫无生气的面容,愧疚与自责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忽然,一阵振翅声划破院中静谧,火凤自天际翩然而至,庞大的身躯将院落衬得愈发逼仄。晏铮闻声而出,见火凤威仪凛凛,这才惊觉自己竟将它遗落战场。

火凤在这狭小空间里显得颇为局促,小心翼翼挪动脚步,生怕碰坏了院中物件。瞧见晏铮,它精神一振,鸣叫数声,似在责备他将自己抛下。

晏铮心中愧意更甚,忙拱手作揖道:“实在抱歉,将你遗忘在战场上,是我的过错。”

火凤长鸣一声,似在回应他的歉意,心中却暗自嘀咕,若他再这般粗心,定要好好教训他一番。

晏铮望着火凤庞大的身躯,面露难色。他略一沉吟,问道:“你能否变小些?这般模样,在这院中实在不便。”

火凤歪头思索片刻,似忆起自己曾有变幻之能,却一时想不起具体法门。为免被晏铮小瞧,它强作镇定,只抬了抬头,示意自己无意变幻。

恰在此时,莳无枯匆匆赶至,来不及寒暄,便径直入内探视泠鸢。

紧接着,白衍亦踏入院中。他似是看穿了当期困境,温润平和地开口道:“凝神静气,心念所化之形,默念‘变小’,同时运转内丹之力,依功法在体内流转。”

火凤依言而行,闭目凝神,心中默念,内丹之力随之涌动。刹那间,奇异光芒笼罩其身,身躯竟瞬间缩至巴掌大小。周围事物骤然放大,火凤惊觉自己变得如此之小,心中大为不满。它本只想变小些,怎料竟回到幼年期!它不甘地叫了几声,却发现声音也变得稚嫩无比,连忙噤声蜷成一团。

晏铮见状,心中惊诧,面上却未显露分毫。他万万没想到,国师白衍竟知晓火凤变小之法!莫非他们以前相识?他心中疑云密布,却未贸然发问。

白衍示意晏铮先去看看泠鸢,自己则轻轻捞起火凤,边走边笑道:“没想到还能再见你,真是造化弄人。”语气中透着一丝感慨与欣喜。

火凤却不想搭理任何人,闭眼缩身,似在逃避一切。

两人的互动落在晏铮眼里,让他心中的疑惑稍解,却又涌起更多谜团。他暗暗揣测国师与火凤的关系,却不敢轻易下结论。

“阿鸢如今情况如何?可有医治之法?”白衍后一步入内,焦急地问道。

莳无枯仔细检查一番后,松了口气道:“小姐因体内能量反噬,出现躯体崩坏之象。她体质特殊,汤药和药浴只能辅助内伤修复,主要还得靠自身修复能力。好在反噬不算严重,昏迷数日应该就能醒来。”

闻言,两人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属下先去煎药,再备些热水。”莳无枯道,“小姐平日爱洁,如今身上满是血迹,等她醒来怕是要嫌弃自己了。”

晏铮点头应允,随即来到床边坐下,轻轻掀开泠鸢的衣袖,露出密密麻麻的血迹干痕。他红着眼眶,心疼得想要触碰,又怕弄疼她。当时她该有多痛啊!

自责与无力感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娶她是想好好呵护她,可现实却截然相反。他恨天道不仁,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眼看晏铮沉浸在负面情绪中不可自拔,白衍将火凤放到桌上,唤了他一声,然后移步至软榻旁,示意他坐下。

晏铮明白国师有话要说,便在另一边恭敬地坐下,静候他开口。

白衍沉吟片刻,神色凝重道:“我们这些老家伙已至极限,能帮到你们的地方不多。未来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他的眉眼间满是忧虑与担忧。

接着,他继续道:“阿鸢身上秘密颇多,该知晓时自会知晓。我们一直与天争斗,虽屡战屡败,却从未放弃希望。”

说到这里,白衍的声音变得缥缈起来:“阿鸢的出现,让我看到了曙光。她的存在极为特殊,能力也足以说明一切。”

然而,他话锋一转,语气中透露出几分无奈与悲凉:“但是,随着时日的推移,我却希望她不用背负这么沉重的责任。”

可他发现,无论自己如何阻止,命运似乎总在暗中牵引着泠鸢走向那条未知的道路。也许真的是天意难违。

“所以,我希望日后你能够守护好她。”白衍目光深邃地看向晏铮,“不惜一切代价。”他明白这个请求极为自私,但还是希望晏铮能够答应。

晏铮沉默良久,心中五味杂陈:“阿鸢是我的妻,我自是会以命相护。但是——”他闭了闭眼,满脸挫败,“但是以我如今的实力,莫说保护她,自保都困难,遇到危险甚至还需要她相助。”

“王爷不必妄自菲薄,您天资卓越,悟性极佳,强大只是时间问题。”白衍思索片刻道,“若您想快速提升实力,可以去找薪火者烬传灯,他有一特殊能力,或许能帮到您。”

“当真?”

“自然。不过此人行踪飘忽不定,踪迹难寻。但我曾卜过一卦,卦象显示你们很快就会相遇。”

“既然如此,那边顺其自然好了。”

而被两人遗忘在桌上的火凤,在谈话时悄然奔向床上那让它感到极为熟悉的气息。它将身子埋进泠鸢垂落的衣袖中,如同幼鸟依偎于母亲身下,寻求着温暖的庇护。

敲门声响起,莳无枯带着人端着热水和汤药进来,恰好两人结束交谈。白衍离开后,晏铮表示自己照顾泠鸢,让她们先下去。

脱下衣物,泠鸢白皙的肌肤上满是蜿蜒的血痕,触目惊心。晏铮再次红了眼眶,他轻轻擦拭着血迹,生怕弄疼她分毫。

一通忙活下来,他紧张得满头薄汗。当他将散落在床上的衣物拿开时,发现火凤正埋在衣袖下睡得香甜。

晏铮微微蹙眉,将它提起,略微确认后,寒着脸满心不悦地将它丢了出去。然后快手快脚地帮泠鸢穿上里衣,喂好药。

火凤被摔醒后还有些懵,不知身处何方。清醒后发现自己被丢了出来,立即叽叽喳喳破口大骂。

一切安排妥当后,晏铮走出房门,将它捞在手中,捏住它的嘴巴道:“安静些,不要吵到阿鸢休息。还有,以后不准靠近她,你是雄性,要明白男女有别。”

火凤生气地用豆豆眼瞪着他,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发现它完全没有悔改的迹象,晏铮决定让人看着它。他思来想去,觉得只有国师最合适。于是——

“无赦,将它带去给国师,就说我念及他们相识,让他们叙叙旧。”

“是,王爷。”

——

距泠鸢陷入昏迷,已然五日有余。这五日,时光仿若被无形之手缓缓拉长,煎熬着众人的心。

不知为何,火凤热衷于往泠鸢身边凑,对众人的劝阻充耳不闻,似铁了心一般。今日,亦是如此。趁着白衍与晏铮外出之际,它仗着小巧玲珑的身躯,灵动地避开众人视线,悄无声息地溜进了泠鸢的屋子。

屋内,泠鸢静静地躺在榻上,面色如霜,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消散。火凤刚一踏入,便兴奋不已,奋力扑腾着稚嫩的翅膀,试图飞上床榻靠近泠鸢。就在它即将触及床沿之时,一双白皙却略显消瘦的手轻轻将它捧起。

泠鸢缓缓睁开双眸,望着手中毛茸茸的一团,满心疑惑,这究竟是从何处跑来的小鸡仔?她环顾四周,屋内空无一人,无人能解她心中之惑。她小心翼翼地将火凤置于被衾之上,初醒之际身子尚虚,每动一下都似耗尽了全身的气力。

原本还有些懵懂的火凤,被放下之后瞬间欢腾起来,扑腾着稚嫩的翅膀发出清脆悦耳的叫声,那声音宛如山间清泉潺潺流淌,让泠鸢原本烦闷的心境渐渐舒缓起来。

她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轻抚着火凤那毛茸茸的身子轻声道:“这般活泼。”许是初醒体乏困意再次袭来,泠鸢缓缓合上了双眼又沉沉睡去。

火凤见状也不再吵闹,它踉跄着走到泠鸢的颈侧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安然睡去,仿佛这里便是它心中最安全、最温暖的港湾。

傍晚时分,天边绚烂的晚霞如燃烧的火焰肆意倾洒在西边的天际。镜渌城被一层暖色的光辉所笼罩宁静而祥和。处理完事务的晏铮脚步匆匆往院子里赶,心中满是牵挂。

晏铮轻轻推开房门正欲为泠鸢掖一掖被角,却见火凤又偷偷溜了进来。他熟练地将其捉起眉头紧锁面容愈发冷肃。

被惊醒的火凤眼前又出现了那凶巴巴的人类,自己还被紧紧抓在手中。它拼命扑腾着翅膀发出急促而尖锐的鸣叫,声音中似带着无尽的委屈与不满。

晏铮不为所动,将它扔出门外随即关上了门隔绝了那恼人的声响。回到床边他发现泠鸢已睁开朦胧的睡眼,那如墨般的瞳孔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雾,加之苍白的面容让她整个人宛如脆弱易碎的白瓷,惹人怜惜。

“阿鸢你醒了!”晏铮暗淡的星眸骤然明亮,这五日所承受的痛苦在看到她醒来后瞬间消散。

晏铮轻轻扶起泠鸢让她靠在自己怀中,指尖抚上她苍白的面颊,温声细语地询问她是否还有不适。他的动作轻柔至极仿佛在呵护一件易碎的珍宝。

泠鸢抿唇轻笑:“阿铮哥哥,我不会一碰就碎。”

对于泠鸢的调侃晏铮毫不尴尬:“你还未完全恢复,小心些总是没错的。”万一有个闪失不说他国师怕也要急疯。

晏铮差人告知国师泠鸢已醒,并让人带些吃食过来。吩咐完后,晏铮安静了下来不再言语,享受着这片刻的温馨与安宁。他闭上双眼将头靠在泠鸢的头上,仿佛时间已经停止在这一刻。

泠鸢靠在他的怀里,聆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此刻她只需放空思绪什么都不必去想。窗外微风轻拂,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为这份宁静增添一抹诗意的色彩。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敲门声响起,得到应允后白衍推门进来,莳无枯紧随其后。白衍青隽温和的面容在看到相互依偎的两人时,露出欣慰的笑容。

莳无枯放下膳食,便退出门外留出空间。

晏铮拿起药膳粥递给泠鸢。泠鸢一边喝着粥一边听着他们讲述这几日的事情。杨将军特意将庆功宴推迟,只为等她醒来再举行。目前他们仍未找出引发兽潮的原因,而火凤如今无法言语,又忘却许多事情,宛如稚子,也问不出所以然来。

如今只能等她醒来,看看是否知晓其中缘由。毕竟谁也无法保证兽潮是否会再次来袭。唯有找到引发兽潮的原因并将其彻底解决,众人方能安心。

泠鸢让他们不必担忧,她大概知晓原因,待她恢复后前往皇陵查探一番便能彻底安心。她收回那枚灵晶时便已有所猜测,只是还需进一步验证罢了。

见她面露疲态,白衍不再多言,让她先好好休息,其余之事等她恢复后再做打算。

走出房门天际已被淡淡的紫罗兰色所取代,温柔而神秘。随后深蓝逐渐晕染开来,一点点吞噬着残余的光亮,天空渐渐变得深邃、广阔,仿佛能吸纳世间所有的喧嚣与尘埃。

“无需再送,好好照顾阿鸢。”白衍制止晏铮,然后将藏在柱子后面的火凤隔空捉在手中,“它我就先带走了。”

晏铮自是应允。

在这看似平静的夜晚,镜渌城仿佛隐藏着无数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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