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泽语眼中刚刚燃起希望的光芒，浮微尘下一句便说道，“但本尊不收徒。”
瞬间，湛泽语失落地垂下眼帘。
一枚翠绿色的玉牌陡然出现在他眼前，湛泽语茫然抬起头，注视着浮微尘。
浮微尘：“若是你愿意，你可以去我师姐门下，她尚未有弟子，与本尊师出同脉，教你是绰绰有余。再者，你去我师姐门下，平日里我会去指点你一二，你可接受？”
湛泽语犹豫片刻，接过玉牌，“弟子接受。”
这发展是凤梨笙万万没想到的，姚天璇看上去已经完全傻了，欲言又止，最后默默闭嘴，宛若是受了重大打击。
聚灵峰峰主此次并未到场，湛泽语便暂时坐在浮微尘这边，其他亲传弟子用着隐蔽的目光打量着他，湛泽语全然不在意，低垂着眼帘，恍若在走神。
凤梨笙见他迟迟没有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热情地招呼着湛泽语，“过来坐呀。”
湛泽语看了眼浮微尘，点了点头，在凤梨笙身边坐下。
对面的曲诚由衷为好兄弟感到高兴，几次对着他和凤梨笙挤眉弄眼，凤梨笙跟他用眼神交流，只是几个来回，都不知道对方到底在说些什么。
曲诚、凤梨笙：“……”
真是毫无默契可言。
凤梨笙直接放弃，专心吃东西，余光瞥见湛泽语僵硬地坐着，面前的东西丝毫未动，他热情地将桌上吃的东西塞到湛泽语怀中，“这种红红的灵果很好吃的，你快试一下。”
湛泽语下意识看了看浮微尘，压低声音问凤梨笙，“可以吃东西吗？会不会不合规矩？”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浮微尘会不会嫌弃他们，责怪他们贪图口舌之欲，毕竟仙人要端正守礼，保持高风亮节的姿态。
“规矩？我们没有规矩呀。” 凤梨笙拿了块蜜桃酥吃起来，小嘴巴边上不可避免的沾染上残渣，他吃得同时也没忘记好朋友，吃完又塞给湛泽语一块，“这个也好好吃，你快尝尝。”
湛泽语犹豫，迟迟没有吃。
凤梨笙乐于分享，拉了拉浮微尘的手，浮微尘转头看着他。
凤梨笙飞快看了眼姚天璇，此刻姚天璇正对着新弟子们说着各种期待鼓励的话，暂时没留意这边，他抓住机会，把蜜桃酥喂到浮微尘嘴边，“师伯没看我们，你快吃。”
浮微尘一口咬住糕点，分了两口吃下，自然而然地转过身，假装什么也没发生，除了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悄悄喂食成功，凤梨笙很有成就感，剥了个橘子吃着，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侧目而视，就见湛泽语神情恍惚地盯着他。
凤梨笙看向手上一动未动的糕点，“你真的不吃吗？”
湛泽语抿了抿唇，回想起刚才那幕，默默吃下凤梨笙塞给他的那些东西。
此次拜师大典，还没出关的蕴灵峰峰主莫名其妙多了个徒弟，然后是许七絮，十分满意地收到心仪的曲诚，姚天璇则是收了一个看上去就很精明的少年。
云悠和浮微尘没有丝毫动静，晏璟早在结束的那一刻就跑得不见人影。
在最后一刻，姚天璇洪厚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三日后，所有弟子每日前往书樟学院修习功课，望诸位克己复礼，谨遵师长教诲。”
“是——！”
闻言浮微尘偷偷摸摸看了眼湛泽语，眼中含着幸灾乐祸，招呼了一声凤梨笙，“走了。”
“哦哦。” 凤梨笙连忙跟上，走了两步，恍然记起云悠，又折了回去，“我先跟小师叔出去一下，等会儿就回去哦。”
就像个不着家的孩子安慰家中老母亲一样。
云悠笑了笑，“好。”
时隔一日，凤梨笙回到问林峰时，一切都没有丝毫改变。
临溪一如既往地在晒太阳，见到凤梨笙跟着云悠回来，仿佛格外惊讶，上上下下地打量他，“这不是某只不着家的小鸟吗？何其有幸能在这儿见到你，还以为你去给浮微尘当弟子，不回来了。”
凤梨笙无视他的阴阳怪气，开朗地笑了笑，“我肯定要回来呀。”
他小跑两步，幻化回原形，巴掌大的小神鸟扑棱着翅膀，飞到临溪肩膀上，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他的侧脸，“啾啾啾~想我了吗？”
临溪把他拎下来，丢到云悠怀中，“才不想。”
凤梨笙也不挪窝，干脆在云悠怀中待着，他喜欢他身上淡淡的草药味儿，云悠轻笑，抱着他回到屋内。
小屋里依然典雅，精致的小窝挂在窗户上，随着清风一摇一晃，凤梨笙飞回他的小窝里，暖洋洋的阳光晒在身上，十分舒坦。
今日云悠难得清闲，坐在他的小窝前，修长的手指在他的小脑袋上摸了摸，“几日后新弟子去书樟学宫学习，师兄想让你一起去，阿笙，你觉得如何？”
“啾？” 凤梨笙蹦了起来，惊喜道，“我也可以去上学吗？”
他从前只知道同龄的孩子都会去上学，只是他因为身体缘故，从未去过学校，因此对于学校生活总会抱有一种莫名的期待。
他这反应让云悠没想到，愣了愣之后释然一笑，“我还担心你不愿意去，倒是我多虑了。”
凤梨笙激动，“我喜欢去学宫的！我喜欢上学，我还喜欢老师。”
“真是个好孩子。” 云悠笑着夸赞他，随后说起，“我听着临溪说，你愿意跟着我学习医术？”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凤梨笙茫然地眨巴眨巴眼，在云悠万分期待的目光中，略显迟疑地点了点头。
云悠这般好，跟着他学医应当挺不错的吧。
云悠也是个行动迅速的，立马敲定了凤梨笙的行程，“那今后你便白日里去书樟学宫跟着师长学习，夜里回来，我教你医术。”
这时候的凤梨笙还没意识到其中的厉害之处，弯着眼睛，傻乎乎地说好。
几日后的清晨，山间氤氲雾气尚未散去，枝头露水滴答坠落，早起的鸟儿早已精神抖擞地抓虫子，半死不活的凤梨笙瘫在云悠肩膀上，眼皮子都还没睁开。
好困……为什么要起这么早去上学宫？
书樟学宫在另一个山头，云悠本可以带着凤梨笙御剑前去，但瞧着他这随时都会睡过去的模样，想了想，还是带着他慢慢走过去。
云悠嘱咐着他，“阿笙，去了学宫可万万不能在师长面前露出半分困倦慵懒，不然是会被打手心的。”
凤梨笙勉强睁开眼，哼唧了两声，像只小奶猫一般在云悠脖子上蹭了又蹭，“师长很凶吗？”
“教你们的乃是岑誉真君，他当年也是教过我们的，为人颇为严厉，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当年也是打过你小师叔手掌心的人。”
凤梨笙大受震惊，连瞌睡虫跑了不少，“小师叔上学宫时挨打了？”
“依小师弟那性子，他不挨打才不正常吧。” 云悠缓缓回忆起当初的事，“你可万万不能学他，当初小师弟为了逃课去挖结界，结果硬生生把书樟学宫弄塌了大半，唉……每次谈及此事，小师弟逗免不了挨训。”
小师叔当年那么猛的吗？
凤梨笙自认为他是个乖孩子，应当是做不出这种惊天动地的事，“我会好好学习的，听师长的话。”
“嗯，我知晓。” 云悠显然是对凤梨笙十分信任，“因为我们家阿笙是个乖巧听话的好孩子。”
凤梨笙嘻嘻一笑，亲昵地抱住云悠的脖子。
又走了一路，遥遥地可以看见学宫恢宏地伫立于云雾缭绕之间，守在学宫门口的两名弟子见到云悠后弯腰行礼。
云悠将凤梨笙放下，“进去吧。”
凤梨笙看了眼学宫内熙熙攘攘的人，紧紧拽着他的衣角，声音中压抑着恐慌，“你、你不跟我一起吗？”
云悠摇头，柔声安抚他，“我下午便来接你，好不好？”
“下午？” 凤梨笙惊呆了，总算是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要在这里一整天吗？那……那我去哪里吃饭？我会饿的，我肚子会饿得咕咕叫，云悠呜呜呜……”
云悠把他抱在怀中哄着，“学宫有食堂提供膳食，不会饿着。”
凤梨笙心乱如麻，来之前可没人跟他说要在这里待一整天啊，而且这里的人他都不认识，他眼圈微红，抿着小嘴，眼瞅着就要哭出来
他带着哭腔说道，紧紧抓着云悠的手，“我不喜欢上学了……云悠，呜呜呜你带我回去吧，我不想上学。”
云悠心软，犹豫不决，“这……”
“阿笙！”
一道活泼的声音陡然出现，曲诚从一旁跑了过来，笑嘻嘻地冲着云悠叫了声师叔，然后看向凤梨笙，“没想到你也会来学宫，真好，那我们就一起吧。咦？你这是在哭吗？”
凤梨笙是一只爱面子的小鸟，慌乱地擦掉脸上的泪水，嘴硬道：“我才没有哭，就是小虫子一不小心跑到眼睛里去了。”
云悠也不拆穿他，看着他的眼神中满是宠溺。
“那确实会很难受，我给你揉揉？”曲诚是个直心眼，凤梨笙骗他的话也全都当真。
凤梨笙躲到云悠身后，“不用，已经不难受了。”
“行，那我们一起进去吧。”
凤梨笙瘪着嘴看着云悠，脚下没动。
云悠叹息一声，他一手养大的小鸟崽崽，怎么可能不心疼，但小鸟儿也终有一天要离开巢穴。
云悠蹲在凤梨笙面前，把他抱在怀中，揉了揉他的脑袋，“先尝试一下，若实在不适应，便让师长派人来找我，我接你回去，这样可好？”
“嗯……”
凤梨笙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跟着曲诚进了学宫里面，云悠站在原地，注视着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缓缓离开。
学宫占据整个山头，偌大的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年龄面孔，大部分是此次的新生弟子，他们想只没头的苍蝇四处乱窜，然后被负责接待的师兄师姐各自的学堂。
幸好凤梨笙分配到的学堂跟曲诚在一起，他自然而然选择跟曲诚坐在一起，二人选择了一处空位置坐下，梨木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还有各类经典古籍。
凤梨笙翻开看了看，密密麻麻的字没一个是他熟悉的，只看得人头皮发麻，他连忙合上书，恰好这时湛泽语走入学堂中。
凤梨笙热情招呼，“这里这里！”
湛泽语坐在他的另一侧，他环顾了一圈学堂，“这里大部分都是亲传弟子。”
除了他们之外，姚天璇新收的弟子也在，若是凤梨笙没有记错，他名叫许温书，他之前周舟师兄说，许家是世家大族之一。
许温书起身走到他们身边，他看上去比湛泽语要小一点，举止端庄有礼，明显是受过很好的教养，“三位师兄，晨安。”
凤梨笙一愣，“你叫我师兄？”
因为身份特殊，云悠为他报上去的年龄上四岁半，太小了学宫不收，所以凤梨笙算是这个学堂里年龄最小的。
许温书笑了笑，“师兄比我先入门，自然要以师兄相称。”
既然还有这个规矩吗？
凤梨笙想了想，笑吟吟地看着湛泽语和曲诚，“那你们俩也要叫我师兄。”
湛泽语很听话，“师兄。”
曲诚一把勾住凤梨笙的脖子，“既然叫了师兄，那师兄可要护着我们啊。”
“那是当然啦。” 凤梨笙很仗义地表示，“我保护你们。”
大概是师父都是师兄弟，许温书知书达理，人也不错，很快融入进来进这个小团体。
他见凤梨笙对其他不认识的弟子好奇，解释道，“书樟学宫不仅有昊云宗的弟子，还有其他门派送来学习的弟子，毕竟书樟学宫声名远扬，是修真界第一学宫。”
“那位师姐就是南域听潮轩的弟子。”
“还有那位师兄，是北域雪芒楼楼主的儿子。”
“……”
基本上这间学堂的每个学子都大有来头，许温书准确地说出每个人的身份，且那些人也会来跟他打个招呼，可见他的好人缘。
凤梨笙记了半天，能记住的名字寥寥无几，他拍了拍脑袋，转而问道，“那你知道这次教我们的师长吗？我听云悠说他很凶，之前还打过小师叔。”
一直沉默的湛泽语忽然说道，语气破有些不善，“打小师叔？他凭什么打小师叔？”
“因为小师叔把学宫弄塌了。”
“……”
湛泽语干巴巴地，“哦……但打人还是不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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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上学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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