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沿着破庙后再走些许路便是一座新的庙。
庙依旧不大,但五脏俱全,抬头,便见门上方中央是三个大字——青灯观。
这是一个尼姑庵,门前有被尼姑们每日清晨仔细清扫过,看上去很干净。入门,便闻见阵阵佛檀香。
见到有香客,过路的尼姑都会双手合十念一句佛号。
历珠带着他们一路往里走,引着他们见到了寺庙的住持,也便是她口中的师长。
住持双手合十,简单问候后,便道:“看各位施主衣着,是江湖玄门中人吗?”
他们这一行人中当属淇水最为醒目,少年背着重剑,衣衫洗得发旧,摸了摸脑袋。
楚秋眯了眯眼,温和地笑道:“是的住持,我们途经此地,只是想找个地方避雨而已,不会伤人,也没有任何恶意。”
寻常人对江湖玄门中人普遍带有敬重羡慕之心,自然也会有抱以警惕之心的。
住持对此倒是没有再过问什么,与他们说庙中有姜茶,前来躲雨的施主都可以去取;也有斋饭,若是不嫌弃,也可以去享用。
只是叮嘱了他们一句不要随意跑动,也不要往平时弟子们居住的地方去。
“这是自然,多谢住持了。”楚秋拱手道谢。
住持与历珠离开后,雨又下大了几分。
冬雨来得突然,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竟是这般一连下到了入夜。
对此,住持给他们开了客间。
灯芯一声轻响,淇水吸了吸鼻子,有些怯怯地道:“在这里住一晚,应该不会有事吧?”
“这孩子一看就是被整怕了。”方子泓大咧咧地拍一拍他的脑袋给他壮胆儿,说。
楚秋倒是依旧笑眯眯,只是说的话,在方子泓耳朵里没有那么好听了:“什么孩子,那是你小师叔。”
“其实你是可以少说两句的兄弟。”方子泓翻了个白眼,把手从淇水脑袋上挪开了。
淇水只是摸了摸自己被拍的地方,有点懵懵懂懂。
“话说,你往哪里收来的这么个徒弟?”瞧着好像是有点愣头愣脑的,宫邵把这后半句话吞了回去。
司鱼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咂吧一下,道:“忘了,活太久了,啥事儿都记得不太清楚了。”
江知缇没有说话,倒是往外看了看雨夜。
夜半。
似乎是印证了淇水睡前的话,房外有些许异响。
远方似乎是有谁在敲着木鱼,一声一声的咚咚咚,颇有节奏;仔细听还能够听见诵经声,只是离得太远,听不清念的内容,只是听起来像是某一篇经文。
经文里时不时掺杂两句清唱,像是话本子里的白话戏文,有些咿咿呀呀的腔调。
经文与戏文,两个割裂的存在,此刻却是交融在一起,有种说不清道不楚的怪异感。
江知缇睡眠有些浅,不一会儿便睁开了双眼。
在床榻上听了好一会儿后,她披上外衣,穿好鞋袜,准备出到外面去循声看看。
只是才刚走出客房,便有一个提着灯笼巡夜的尼姑拦住了她。
“施主,夜深了,还是不要随意走动的好。”尼姑双手合十,一句佛号后便劝阻她,让她回房去继续休息。
江知缇顿了顿,仔细一听,方才听见的那阵木鱼声与诵经声没有了。
似乎是不曾存在过,只是她听错了。
于是她只好回房去,却在房门前看见方子泓与楚秋。
不需要多说,只需一个眼神,江知缇便知他们也是听见了那阵木鱼声与诵经声才出房门的。
估计同样是被拦住了,要他们回房去继续休息。
“不是幻觉,如果只是我一个人听见了倒是可以这般解释,但我们三个人都听见了。”方子泓脸色有些难看,道。
睡前他和淇水说的话也不全都是在开玩笑跟打趣,他自己多少也有些被整怕了。
江知缇点了点头,随后看了看他们,微微皱眉,道:“宫前辈他们呢?”
“看过了,”楚秋眯着眼,说,“还在休息。”
方子泓撇了撇嘴:“睡得像猪一样。”
“这有没有可能是术局?”江知缇道。
楚秋摇了摇头,说:“应当不是,这不像是术局。”
“那现在咋办?回去?”方子泓挠了挠后脑勺。
江知缇轻叹,道:“也只能这样。”
如果说现在还能听见那阵声响倒还能慢慢想怎么做,但现在消失了,他们在这儿也无济于事,还不如先回房去,静观其变。
天亮了。
雨还在下,只不过淅淅沥沥的,没有昨日那般瓢泼。
宫邵与淇水几乎同时起床,起得最慢的是司鱼,又被宫邵好一顿数落。
“就是因为你起来得太晚了,这又下起雨来了!”宫邵说。
司鱼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貌似这不关我事吧?不论我起多早,这雨不还是一直在下?”
“但凡你能起来得再早一点,别赖床。”宫邵继续坚持。
司鱼懒得再和他扯皮,他一觉起来整个人有些恹恹,有一搭没一搭地扒拉着碗里的米汤。
没眼看这两个人的拌嘴,方子泓在另一边倒是拉住个路过的小尼姑。
小尼姑看上去约摸才十一二岁,应当是从小便在这儿长大的,此刻面对方子泓,有些怯怯。
方子泓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还是江知缇及时出现才解了围。
见着江知缇,小姑娘松了一口气,听见他们说的话后,稍稍思索了一下,道:“施主们不要惊慌,那应当是我们的师姐。”
“师姐?”方子泓疑惑。
小尼姑点了点头,道:“师姐神智失常很多年了,白天里都在睡觉,晚上便会这样。”
“这当中……有什么隐情吗?”楚秋眯了眯眼,温声道。
小尼姑摇了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师姐是早在我在这儿之前便神智失常了。听师长说过,师姐曾经是我们青灯观中最为聪慧,最刻苦的一个弟子。”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日便神智失常了。住持也请过大夫来为师姐看病,但没有用。师姐时不时夜半便会这样,一边敲木鱼诵经,一边唱几句我们也听不太懂的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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