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野,有外勤任务来了。”
泽田美里拿着平板电脑,在一群正痛苦地收集资料、撰写报告的辅助监督中找到她的目标。
棕发后辈面无表情地敲着键盘,灵魂看上去已经不在人世间,连她的呼唤也没能听到。
“姬野。”泽田美里理解地附身拍了拍她,“哈泽尔,通宵之后很累了吧?”
哈泽尔愣了一下,如梦初醒地起身和她打招呼:“啊,泽田前辈。”
平板电脑上显示的信息赫然是任务中重伤、被家入硝子救助的咒术师资料,以及他所负责的那次任务的相关情报。
二级咒术师大川亮,在清理二级诅咒的过程中意外发现特级咒物,又于战斗中不慎破坏了该咒物的封印,吸引来的一级咒灵将这位咒术师重伤,而特级咒物也被突然出现的诅咒师夺走了。
实在是相当复杂的战况。
当然,这些信息都来自于大川亮的一面之词,具体情况还要等现场调查之后才能得出结论。
而哈泽尔此次所负责的,便是为前去调查的咒术师提供支援。
“是要配合七海建人先生呢,真好啊,七海先生和伊地知先生一样,都是很可靠的前辈。”泽田美里看着纸质任务书感叹道。
哈泽尔不禁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伊地知洁高。
实际上伊地知洁高目前已经拥有独立办公区域,但在工作量爆棚、需要和其他人共享信息的时候,他也会驻扎在集体办公室。
此刻他独自一人面对三台电脑,临时占用的办公桌上堆满了纸质资料。而他本人正一边打电话核实情况,一边在电脑上填写申请单,时不时还要翻开手帐本在里面勾勾画画。
他所在的工位隔板上贴着一张长度惊人的清单,上面满是几乎无法辨认的潦草字迹。据伊地知洁高本人所说,这些都是五条悟给他安排的临时任务。
“很可靠”在某些语境下,也是“被奴役得很彻底”的近义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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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海建人虽然驻扎于高专,但并非这里的教师。
说到底,这所在读学生只有个位数的学校,对专职教师的需求可以说每届一位已然足够,再多就是严重的资源浪费。
据说七海建人从高专毕业后,进入社会工作了很长时间,近期才又下定决心回到咒术师行列。
的确,从整洁的米黄色西装和得体的社交礼仪已经能看出社会生活在他身上留下的烙印,还有连护目镜也无法遮挡的疲惫眼神,更是为他的丰富履历做担保的可靠证据。
七海建人站在遮蔽普通人视线的「帐」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哈泽尔:“之前见过诅咒吗?”
“见过,但没有祓除的经验。”
其实根本没见过,但倘若实话实说的话就无法解释她资料中觉醒咒力的情况了。
“我知道了。”七海建人说,“请你先和我一起调查,我会简单讲解调查过程中要注意的事项,之后我们分头行动。分配给你的区域已经由处理班提前检查过,如果出现意外以自保为最优先,我会尽快赶到。”
确实很可靠啊,这位职场精英。
“适可而止地努力完成工作吧,尽快结束任务各自解散,我不想加班。”七海建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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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家废弃已久的平价酒店,由于「帐」的存在,使得黑暗中的建筑物看起来相当阴森。大堂的地面、墙壁到服务台上,都涂满了已经凝固结块的人类血液和组织物。
现场留下的咒力痕迹也混乱得不像样子,一看就知道有相当激烈的恐怖电影情节在此处展开过。
“咒力残秽很新鲜,但没有属于大川的痕迹,同样地,特级咒物的气息也没有在附近出现过。如果报告内容属实,那么在这里发生战斗的应该是横插一脚的诅咒师和此前造成大川重伤的一级诅咒。至于被害的普通人,「窗」在最初的报告中描述的情况是……”
七海建人低头看了一眼平板电脑。
“两人当场死亡,一人轻伤逃脱后在医院跳楼身亡。”哈泽尔为他省略了查找资料的步骤。
他们隔着鞋套踩在地上的血污里,脚步声听上去很奇怪。
同类的血腥味是具有渗透性的,在同一空间接触之后就开始了对衣物和皮肤的腌制过程。哈泽尔抬起胳膊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深觉出门前香水还是喷少了。
七海建人在原地观察片刻,对哈泽尔道:“我们的主要目标有两个:调查与诅咒师有关的信息,以及确认特级咒物宿傩手指的下落。当然,在这种混乱的现场,我们有很大可能会无功而返,不要有压力,尽力探查就好。”
哈泽尔看看仿佛经历过恐怖片精彩选段十连拍的现场,又看看不知为何眼神沧桑得像要成佛的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移开目光:“宿傩手指会源源不断地吸引诅咒,对人类而言也是毋庸置疑的剧毒。尽管几乎可以确定它已经不在这里了,但如果真的见到了它,不要触碰,不要揭开封印,立刻叫我处理,明白吗?那么解散,我留在大厅,请你去房间探查。”
“好的。”哈泽尔说着,在离开前慢吞吞地歪头看了七海建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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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海建人没有如他往常的作风那样严肃认真地完成工作,而是在确认哈泽尔已经上楼后,转身离开了「帐」的范围。
这次的「帐」由他亲自设下,除了防止普通人误闯之外,还有一个限制:
在「五条悟」进入之前,禁止「姬野哈泽尔」离开「帐」的结界。
七海建人拨出电话,疲惫地说:“把没有战斗手段和经验的辅助监督一个人丢在事故现场,我会良心不安的。”
“我不是去确认过了吗?已经没有诅咒了,最多不过是她被残留的痕迹吓到呕吐,把里面弄得更脏一点罢了。”
听筒里传出的声音,正是来自于他信赖但绝不尊敬的那位前辈。从含糊的咬字来看,对方似乎正在吃着什么东西。
“总之快点过来吧,我是不知道你为什么突发奇想要试探新人,自己的怀疑对象请自己搞定。”七海建人抱怨道。
他对姬野哈泽尔没有什么恶评。或许是由于成长在西式环境中的缘故,对方身上几乎看不出被日本前后辈文化影响的痕迹。话少,冷静,缺少好奇心,如果真的处于正经的任务环境中,对他而言应该是很省心的合作对象。
只是当他用评估和审视的目光探索这位新人的时候,非常偶尔地,会发现她扫过来的目光带着和他相同的意味。虽然藏得很好,但再怎么说他也是个经常出生入死的咒术师,这点敏锐度还是有的。
那可不是在和平世界里长大的人会有的眼神。
“喂你小子,给我对前辈放尊重点啊。”五条悟说着又自顾自地开始满嘴跑火车,“哎呀,黑芝麻粘在牙齿上的时候好像看到了八十五岁依然帅气依旧的五条老师呢。”
“八十五岁的话脸会变成老核桃的。——这不是重点,请你快来好吗?否则我就要冲进去告诉姬野,辅助监督原则上根本不会和咒术师一起进入现场,一切都是五条悟的职场霸凌这个残酷的事实了。”
五条悟说:“已经在路上了喔,很快就到,五分钟!”
“想骗人的话至少不要边接电话边付钱买甜筒冰淇淋啊。”七海建人冷静地说完,主动挂断了电话。
**
哈泽尔把一只已经没电的翻盖手机放进证物袋。
这个房间和大厅相比起来是另一种混乱:虽然没有诅咒和尸体,连咒力残秽也只有一种,但到处都是人类生活的痕迹。当外卖餐盒、用过的卫生纸、沾满汗渍和血液的衣物,诸如此类充满气味的垃圾在密闭空间里发酵上两三天之后,任何一个嗅觉正常的人都宁愿去再通宵做一夜文书工作,也不想在这种地方停留哪怕多一秒。
哈泽尔打开餐吧下因为断电而早已停止工作的小冰箱,在心里吹了声口哨。
除了已经变成常温、失去风味的啤酒和汽水之外,一只约二十公分长的陈旧木盒正静静地躺在冷藏层的塑料架上。木盒上用朱砂画的咒文已经变得很淡,原本贴在封口处的符纸也脱落了一半。
宿傩残指,不可破坏、只能封印,是一种极为吊诡的bug级存在。它们的出现往往伴随着极其严重的灾害,其回收过程时常危险到连一级咒术师也无法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资料中显示,处于封印状态的宿傩手指有标配的三件套:层层包裹手指、几乎能作为卷纸使用的密符,经过特殊处理的木匣,以及封在最外层的纸符。
此刻,封印半揭的泛黄盒子在冰箱里静静散发着不妙的气息,简直是在光明正大地向来人宣布:我有大问题,但你真的能忍住不上钩吗?
这里并不存在真正的宿傩手指,摆在哈泽尔面前的,仅仅是一个封印用的盒子,它甚至未必真的封印过手指。这是任何一个拥有咒力的人都能靠观察气息得出的简单结论。
哈泽尔掏出一只新的证物袋,将木盒装进去。在将袋口密封之前,她的手指飞快掀开木盒的盒盖,从盒中拽出一条呈现出不祥暗黄色的绢布藏在手心,又在起身时十分流畅自然地把手里的赃物塞进了长裤的口袋。
时间差不多,她该去找新手指引NPC七海健人交任务了。
正当她握住门把手准备离开时,背后毫无预兆地靠上了一个高大的热源。
哈泽尔下意识地屈肘后击,却被一只手轻描淡写地制住了动作。那只手顺着她的小臂下滑,隔着衬衫在经过的皮肤上留下高热的痕迹,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指缝,将她的两只手同时扣在了掌心。
身体被压在门上,手臂无法挣脱,膝窝被坚硬的关节顶着。
动弹不得。
她能一拳打碎一个成年健壮男性的满嘴牙齿,然而此刻袭击者压制着她,比野猫按住一只家养仓鼠更轻松。对方空闲的另一只手滑进她的口袋,手心的温度隔了一层极薄的布料烙着她的腿。
“好变态啊,姬野哈泽尔。偷偷把别人的裹尸布藏起来是要干什么呢?”
五条悟从哈泽尔的口袋里抽出那条绢布,在她眼前晃了晃,亲亲热热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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