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靖川出发那日，不止仰月景清安羽来送他，张迟生萧书仪还有路维森通通前来，阵仗弄的不小。
“不知道得以为我再也不回来了呢，阵仗也太大了。”陈靖川接过管家递来的两箱行李，“我都有点舍不得了。”
其他人都还好，说了些注意身体、认真完成学业的话。仰月站在后面，和管家挨着，红着眼眶，眼泪要掉不掉的。
注意到陈靖川看向自己，仰月把头转向一边擦了擦眼泪。
陈靖川抿抿唇，放下行李挨个说了些宽慰的话，最后走到仰月面前，“你说的事情，我会考虑的。”
和她一起去云寨看看，那些他困惑的、迷茫的事情，或许可以重新拨开云雾，见得月明。
仰月点点头，“我也会好好读书的。”
那天陈靖川回答完仰月自己还会回来的时候，还颇为严肃地和仰月说：“不管什么时候，落入困境
时不要去想别人如何帮你，而是自己怎样才能脱离困境。只有你自己是永远不会欺骗和放弃自己的。”
仰月懵懂地点了点头，“只有自己强大了，才是第一重要的事情。我想变得更厉害，我也想像那些离开云寨的寨民一样，脑子里有对自己的打算。”
不管是被派出来寻找丢失已久的旧物，还是找师哥，仰月好像一直被困在过去，她的世界里只有云寨。
仰月说完便卸了气。
“我送你去读书，如何？”陈靖川看着面前有些迷茫的少女，下了决定。
如今之民国，虽文明开化，但是因种种原因，不是所有家庭的孩子都有能力去读书，去充盈自己的灵魂。
陈家不差资助一个人的钱，甚至陈景清在南方很多地方资助了不少想读书却没能力的年轻人。
乱世之中，迷茫不知前方之路的人何止仰月一个。
*
张迟生送完陈靖川，少年鼓足了勇气，磕磕巴巴邀请萧书仪一起共用早餐。
是一家老字号，汤包在上海乃是一绝，不少白领在店里一点就是两三笼。
“我记得你不是要去日本读书吗，怎么到现在都没出发？”萧书仪咽下汤包，问道。
张迟生埋着头囫囵吃了好几个，烫的够呛，不知是被烫的脸红还是心虚的脸红。
萧书仪知道张迟生那些小心思，她是故意这么问的。
她比张迟生大上四岁，在她眼里，张迟生不过是她一个小弟弟。
“在安庆乡下，我帮你是因为我看不惯仗势欺人的人。换做是别人，我依然会去帮忙。”萧书仪直言，“你应该弄清楚，你对我是喜欢还是因为小时候缺少关爱而把我当作亲人的依赖。”
张迟生愣了一瞬，刚想开口却看见萧书仪放下筷子起身离开。
“像你这种无所事事的人，我萧书仪最看不上了。”
张迟生眨眨眼，内心蓦地涌起波澜，一股股热浪向上翻涌，难受的紧。
正式这次谈话，小纨绔才正式改变了自己。而再回到上海，已经是四年后了。
*
陈靖川让她去念书的地方是上海新建立的女学。有五六岁的小姑娘来启蒙，还有已经成为人妇人母的年轻女人来识字。
仰月是班级里为数不多识字的，学校把仰月他们这些少半部分识字的分到文学班，平时教一些诗词和外国文学。
“The world has kissed my soul with its pain, asking for its return in songs。”
年轻的男老师站在上面动情地讲着英文，闭着眼睛问台下的同学，是否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仰月的同桌是撑着下颚，胳膊肘怼了怼仰月，低声道：“他真是高看我们了，咱们又不是那些读西学的小姐们，哪里懂得这么多陌生英文。”
仰月抬头看了看在黑板上写下这句时的年轻老师，与同桌又挨近了些，咬耳朵道：“不知道得以为我们上的英文课呢。”
年轻老师看着底下一群茫然模样的姑娘们，慢慢从沉浸状态里走出，反应过来这群姑娘们不过是一群普通人家少女，哪里懂得他讲得成句的英文。
“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年轻老师在黑板上写下这句话，放下粉笔，“李月同学，你可以来说一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李月是仰月的同桌，俩人名字里都有个“月”字，年龄又差不多，自然成为了关系较好的伙伴。
“呃……世界…”李月站起来磕磕巴巴，脑子里一团浆糊。世界为什么啥要吻她啊！？
年轻老师让李月坐下，又点仰月起来。
“我觉得它的意思我们虽然经历苦难和困难 ,但是要用开朗乐观的心态去面对它，不要害怕。”
年轻老师赞赏地看了看仰月，重新给大家介绍和解释了这句话的意思。
原来是泰戈尔的诗集，仰月下课还在想，如果自己真像泰戈尔那般经历种种，她可能真不能像这句话那样，面对痛苦却依然抱有希望。
出了校门,一堆人围着一俩汽车低语。
“这汽车是谁家的啊？咱们学校还有能买得起这种车的？”
“不会咱们学校谁被…”
“你可闭嘴吧！”
仰月向来喜欢凑热闹，看见前面围成好几圈的人，拉着李月就向前挤。
好不容易挤到前面，只见后排车窗稍微被拉下来点，一只手露出来，大拇指到着个翠绿玉扳指，身份地位显而易见。
仰月嘴角冷抽，认出来车里这位是谁了——关文平。
“大家都不回家了啊？来都让让，人家只是经过校门口，你们这么一围，大家都不出去。”仰月开口。
众人都觉一些道理，没一会便散开了。仰月和李月告别后，一个人向弄堂里面走。
走了有一会，仰月回头看了看身后，没有学校那帮同学了，随后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关文平穿着青绿色长衫，坐在左侧把玩着玉扳指。
“师叔可是有什么线索了？
“有。”关文平懒洋洋开口，“谛听来信，银纹密卷的一半在一个青铜长筒内，而这个青铜器被暂时搁置在黑市，因为目前无人能打开它。”
“一个破铜器居然打不开？什么情况？”
“不知道。”关文平倒是干脆,“这个东西的样子我没见到过，今天找你来是想明日晚上你我一起去看看。”
仰月点头，“多谢师叔。”
“对了，记得别穿现在这身学生装，还有你那个黑色苗服也别穿。”关文平打量仰月一番，咂了咂嘴。
“放心，有师叔的谷雨在，我想穿什么就能穿什么。”仰月直言道。上次在拍卖会，仰月把准备好的符纸给了谷雨，说了些什么平安顺遂的话，那丫头果然开心地收了。
至于后续，不过是虫子门像找到陈靖川那样轻而易举地找到谷雨和关文平。
“既然你知道了，那我也不藏着了。”关文平手指灵活一翻，一张纸递到仰月面前。
正面写着见面时间和地点，后面画着符咒——不过不是仰月的那张。
“师叔我呢祝小仰月万事顺遂。”关文平挑眉，“直接上府上找我就成，你俩可别像上次偷入场券那样，让我给你俩擦屁股。”
……
为老不尊，挺大个人怎么不知如何讲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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