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追得极凶,骑马的速度又比马车快,很快就追赶了上来。
齐子匀紧皱眉头,咬咬牙加快了速度,心中暗自祈祷:“再快一点,很快就到了。”
突然,一柄闪烁着寒光的暗器穿透马车朝着她的后脑勺袭来。
齐子匀本能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整个身子突然僵住,动弹不得。
窗户处却突然又飞进来一支弓箭,将那飞刀弹开,巨大的动静惊动了马儿,它开始横冲直撞,马车也失去平衡。
齐子匀回过神来,趁机跳了车,一下子滚到草地上,一连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顿时感觉头晕目眩,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身上也难受得厉害。
这时常与真已经背着弓箭来到她身边将她扶了起来。
黑衣人这会儿也已经来到两人面前,将她们团团包围。
为首那人见是调虎离山之计,不由怒火中烧,死死盯着两人。
齐子匀缓过来了许多,感受到身边有些沉重的气氛,加上刚才命悬一线的回味,忍不住打了个冷噤,下意识抱住常与真的胳膊,小声说道:“与真,我们该怎么办?”
“不慌。”常与真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十分冷静地看着身边的那些黑衣人。
齐子匀心头焦急,她本来前一天就该离开的,因为缺盘缠就去找了好友常与真。
常与真是她初到亓安城结识的,在她眼里是一位君子,非常豪爽的人,再加上常与真有出神入化的绘画本领,盘缠自是不愁的。
本来常与真许给了她一百两。昨晚却突然找到她说有要事相商。
给了她一千两让她帮忙给柳音儿送一辆马车,她本来寻思也不是什么大事,居然给一千两,她一时见钱眼开于是就答应了。但也没告诉她这是要命的活啊。
领头人居高临下看着她们,咬牙道:“你们是谁,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这马儿的铁蹄可是不长眼的。”
齐子匀看着他们一个个手持刀刃,又忍不住往常与真身后缩了缩,小声道:“与真,那钱我不要了。你跟他们说一下,让我先走吧。”
没等常与真回答,领头人已经将大刀指向了她,厉声道:“嘀咕什么呢,还不快说!她们人呢?”
这番举动直接把齐子匀吓坏了。
常与真按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怕,我们都不会死的。”
说完,常与真上前一步,冷声道:“我不管你们是谁,有什么意图。总之,现在速速离开,否则,后果自负。”
领头人眼中闪过杀意,冷笑道:“好一个后果自负,既然你想死,我就成全你。”说着手缓缓抬起,一把白刃大刀闪着刺眼的寒光,朝着常与真的头顶劈砍而去。
“小心!”齐子匀脸色剧变,冲上去一把拉住常与真,拉着她往后退了好几步。
再回头,那举着大刀的人一动不动,眼中满是惊愕。
仔细一看,他的脖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张黄符,摇摇曳曳的,似乎要掉落却又粘的很紧实。
不远处,一个满身黑色衣着的女人走了出来。
齐子匀疑惑盯着那个女人,只见她身形十分消瘦,仿佛一阵风就能带走似的,脸上一个黑色斜眼罩十分突兀,正缓缓朝这边走来。
常与真似乎也注意到了,弯了弯唇,也没有说话。
待走近后,女人抬手勾了勾手指,那领头人脖子处的黄符这才轻飘飘掉了下来,还没落地就自燃起来,顷刻化成了灰。
领头人见来人,赶紧下了马躬身屈膝半跪在地,拱手说道:“夜大人。”
其余黑衣人面面相觑,看见女人挂在腰间的令牌明显神色一变,纷纷下马跪着,也齐齐唤了一声“夜大人”。
夜听视若无睹,只是毫无感情地看着常与真和齐子匀,而后说道:“不去抓人,在这里做什么?”
领头人似是有些难以启齿,带着羞恼说道:“本来是要抓到的,但是被这两个女人使了奸计,让她们跑了。”
“跑了就赶紧去追,在这里浪费时间,你们的命很硬吗?”夜听冷冰冰说道,似乎不想听他们解释什么。
领头人脸色大变,低头说道:“是属下该死,属下马上去追。”
言罢起身骑上马,带着众人原路返回。
看着人都走了,齐子匀长长松了一口气,以为夜听是常与真搬来的救兵,笑脸盈盈地,就想上去握手:“多谢你啊,夜……姑娘是吧。”
回给她的是一张冷陌的面孔。
她一瞬间没了笑容,又缩回到常与真身后,这个夜姑娘看着好像不好惹。
常与真这时勾了勾笑:“符素,好久不见。”
“是夜听。”夜听面无表情提醒道。
常与真似乎并不在意,说:“几年不见,你倒是变了许多,这些人都是你带来的吗?你为何要抓音儿和那个姑娘?那姑娘是音儿很重要的家人,你肯定比我知道的。”
夜听没有回答,转身说道:“不该插手的事不要插手,不该问的话也不要再问了。”说完手中一张符咒一捏,瞬间消失在原地。
齐子匀目瞪口呆:“这……她是神仙?”
常与真见怪不怪,又恢复平时乐天的样子,笑说道:“好了,我们该回去了。”
另一边,先前的黑衣人分了两波,按照车辙追来的人只有五个,此时也已经追赶了上来。
只见最前面的那一人抬手示意,身后的四人会意,两两分组来到马车两侧。
左边的一人突然掏出来一根绳子,将绳子的另一端抛向对面的人。对面的人接住绳子后,两人默契拉着绳子朝着奔跑着的马拦去。
那根绳子被拉的笔直,靠近马的后脖时双方突然加速,然后同时从马前方将手里的绳子抛向同伴。
复接住绳子后用力一拉,直接将马的脖子束缚住,那马登时受惊站停住,前蹄向上蹬去。
后面的一个人趁机飞身踩过脚下的马背,一跃而起落在马车上,拉住那缰绳把马车控制住。
停稳后,后面的那个人这才上前停下,然后下马去拨开门帘,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他先是眼珠子一瞪,随后用力甩开帘子,上马喝道:“原路返回!”
其余四人领命,骑着马往回赶去。
在一座密林深处,柳音儿背着一个包袱,拉着温庭安拼命向深处跑去,身后一阵若有若无的马蹄声掠过。
柳音儿心中庆幸,幸好她提前带着温庭安下了车,不然这会儿估计就被抓住了。
温庭安气喘吁吁,已经想不起来要对柳音儿问的话了,只是一股脑跟着她跑。
直到夜深时,二人躲进了一个山洞里。
温庭安随便拾了些枯枝烂叶子,堆在一起点了篝火。
柳音儿从包袱里拿出水和干粮递给她,又拿出来一张地图在地上摊开,说道:“我提前找与真要了这一带的地图,走的时候也给刘叔传了信。我们动作快一些,大概两日就能走到环县,刘叔会在那里接应我们。”
篝火照亮了她的整张脸,那张妩媚柔情的脸一改往日的笑颜,此时满是严肃,疲惫,谨慎。
温庭安闭了闭眼,整理好思绪后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开口:“那些黑衣人究竟是奔着你来的,还是奔着我来的,我哥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柳音儿看向温庭安,坐直了身子,说:“你。只要他们不来寻我们,就是安全的。”
温庭安心中大惊,又想到温礼平和冷凝儿他们没有危险,又暗暗松了一口气,她默默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因为云燕坠,是吗?你的那位故人和影到底是什么关系,同僚?还是死敌?”
柳音儿叹了一口气,方开口说:“跟云燕坠无关,但和有云燕坠的你有关。因为你,是这云燕坠主人的遗孤。”
“我娘?”
温庭安满脸困惑,她记得这东西虽然是安清水给她的,但她曾经询问过来历,安清水对这东西的来历似乎也说不上来。
那种说不上来并不是支支吾吾的隐瞒,而是仿佛真的不知道它的来历一般,所以她一直以为云燕坠只是母亲从外头街市上淘来的小玩意儿,是个一文不值地,仅仅有些药草香的小挂饰。
不说安清水根本不知道这东西的来历,且她对自己母亲的为人,自然是十分肯定母亲不会和这种坏心眼的组织有联系的。毕竟她的父母可都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大侠,是真正的好人。
那问题究竟是哪里,还和她有关。
越想温庭安的眉头锁得越深,她真的毫无头绪。
柳音儿见她这幅神态,忍不住问道:“你难道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的身世么?”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突然在温庭安的脑海中炸开,她突然有些发懵。
“我的……身世?”
她的思绪又开始飘起来,她不记得五岁之前的事情,但她记得她大病一场之后,爹娘突然带着哥哥和她搬了家。
他们搬家搬得很频繁,去过很多地方。
印象最深刻的那次,是他们辗转过无数地方后来到的青平城。
那时他们刚刚在青平城落脚,父亲温极找了处偏僻的地方安了家,房子的月钱都付了三个月的。
温礼平当时准备带她去街上玩耍,可他们刚准备走,只见安清水突然从外面回来,神情极为严肃。
她那时八岁,见安清水回家,伸手就准备往母亲怀里扑。可安清水恍若无睹,直接略过她走到温极身边,在温极耳边低语片刻,温极的脸色亦是大变,二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看向了她。
温庭安那时候虽然还小,但也懂了些事,那目光看得她很不自在,仿佛事情出在她身上。
之后他们一家四口又匆匆搬了家,那次是他们搬家最快的一次,从搬到那里到从那里搬走,他们只花了两个时辰。
虽然他们时常搬家,温庭安已经习以为常,但唯有那一次,温庭安开始思考了起来。
他们为什么要不停的搬家?
除此之外,奇怪的地方还有一处,就是每次到一个新地方,爹娘在那地方的朋友就会来看他们一家人,可那些朋友每每看到她时,仿佛不认识她,可他们认识哥哥。
温庭安有时候就纳闷,难道她不是爹娘的孩子吗,为什么那些叔叔婶婶会露出那些惊讶狐疑的样子。
虽然之后他们跟爹娘谈话后突然对自己特别疼爱,仿佛许久未见一样,但她还是觉得,那些叔叔婶婶对她的感觉和对哥哥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一种她说不上来的不一样。
而且,虽然哥哥也不大认识那些叔叔婶婶,但到底对某些人是有印象的,而她对所有人都没有印象,仿佛他们真的是第一次见面,自己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个人。
温庭安曾壮着胆子去问过父母,她问自己到底是不是他们亲生的。
她现在还记得当时的场景。
温极听完她的话后勃然大怒,十分罕见的对她发了脾气。他当时一把拍碎桌子,怒道:“不孝!你娘十月怀胎吃了那么多苦头将你生下来,爹娘更是含辛茹苦地将你和你哥哥抚养长大。你到底在外面听了谁的舌根子,竟说出如此混账的话来!”
她那时被温极的反应吓坏了,跪在地上一言不敢发,身体都不由得轻微发颤。
还是安清水安抚了温极,又抱住她,一遍一遍安抚她。
温庭安那时年纪小,一进入母亲的怀抱就忍不住红了眼眶,心中满是自责与愧疚,抱着安清水小声啜泣起来。
此后她就再也没有问过这种问题了。
温庭安沉默片刻,用力摇了摇头,将心中的雾霾全部拨散开,说道:“我当然知道我的身世,我爹温极和我娘安清水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侠,我是他们的女儿。”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极为坚定诚恳。
柳音儿沉着脸,摇了摇头,说道:“不,你真正的父亲名叫温行休,曾是一名将军,后来隐居在山里做了一名剑客,你母亲名叫柳媞如,她是……”
“够了!”温庭安有些生气地打断她的话。
她站起身说道:“这种笑话并不好笑,你说的这两个人我根本就不认识。我出身哪里,来自何处我自己心里清楚。你若是想寻亲,不应该来找我,挑拨我和我亲人的关系,如此的搬弄是非。”
柳音儿忍不住红了眼眶,站起身说道:“庭安,你不该说这些话,姑姑知道了会伤心的。”
温庭安本来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此刻听见柳音儿的哭腔,理智又恢复了些许,她直接找了处角落,面朝里躺下,说道:“我累了。”
柳音儿红着眼,忍不住偷偷落泪,默默将包袱收好,也找了处角落坐下,阖上眼。
一夜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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