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比赛结束也快要到了平日放学的时候,沈念已经提早说过她今天要出门,这就意味着家里没饭吃,顾余和周降懒得再往回跑,也不愿去远一点的餐厅,干脆在学校南门附近吃麦当劳。
他们在软件上点了单,直接往二楼走。
周降喜欢在高层的落地窗边吃饭,在高处观察街上的行人会让他有一种自己被隐匿起来的安全感。
刚走上楼梯就瞥到个熟悉的身影,旁边还有一撮显眼的红毛。
“卧槽。”
周降吓得连跳几步台阶,硬生生把顾余拽得趴下,这才没被发现。
顾余差点被台阶绊倒,刚要说话就被周降捂住了嘴,他跟个地鼠似的在楼梯拐角处探头探脑,嘟囔着:“他们怎么会有交集。”
顾余皱着眉站起身,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觉得血液都凝滞了。
楼下的红毛可不就是邓诺安?在这遇见并不稀奇,但在他身旁笑得一脸温柔的,竟然是周降现任同桌——萧段文。
顾余默不作声地攥紧了拳。
萧段文忽然皱了下眉,好似感觉到什么不对劲,抬眼朝楼上看过来。
“靠。”
周降缩回身子,却没能拽动顾余,他就那样站在拐角,手还被周降紧紧攥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萧段文。
顾余清晰地看见,萧段文眼底闪过一瞬的慌乱,躲闪过他的审视,避开了邓诺安递来麦旋风的手。
邓诺安嘴张了张,看口型问的是:“不吃吗?”
萧段文解释了几句敷衍过去,再抬头看,那里已经没了顾余的身影。
二楼的座位上,顾余感到全身发冷。
他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当初的挺身而出,自以为是的搭救,只不过是萧段文精心设计的圈套。
邓诺安呢?他以为自己是追求,是倾慕,爱而不得又恼羞成怒,将萧段文堵在小区的一条小路上想要实施□□,顾余伸出援手救了萧段文,可他忘了,萧段文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呢?他明明住在城东,每天上学的时间成本都接近三十分钟。
可偏偏就这么巧,他不仅出现在了顾余居住的小区内,还刚刚好在他必经的、那条鲜有人知的小路上。
所以,邓诺安也只是棋子。
顾余想起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那个晚上,那天他终于不堪其扰地提出了分手,心力交瘁,在附近找了家酒店睡下,半夜口渴得厉害,迷蒙间睁眼要起身,却见萧段文坐在床头,面色惨白,像个被控制的纸人一样看着他,他低头看,才发现被鲜血染透的被褥。
如果他没醒来,萧段文会死在他房间。
但他醒了。
顾余被折腾出严重的心理阴影,自那之后睡眠极浅,凌晨总会惊醒,然后便再也睡不着。
还好周降来了,他们总会相伴而眠,顾余好了很多,几乎快要忘了还有这段困他至深的往事,可为什么他们两个又一次出现了呢?
萧段文不喜欢邓诺安,他知道的,既然邓诺安只是萧段文追求自己的工具,在他失去了利用价值之后,萧段文怎么可能还会与他亲近?
只不过是他又有了新的计划,而邓诺安恰好是个趁手的工具。
无论是什么样的计划,总是避不过他和周降的,顾余忧心忡忡地看了周降一眼,像萧段文这样病态疯狂的人,再周全也避不开,何况周降和他那么近,万一受到伤害,他如何能及时搭救?
周降看着他的神色,心上像被尖细的针刺了一下,涌起一阵胀痛。
他伸手抚平顾余眉间的皱痕,将手里的薯饼塞进他嘴里,道:“别想啦。”
顾余看他,有些无奈,周降到底不知道萧段文是个多么危险的人,戒备不严,他曾跟自己说这人像条毒蛇,这话一点也没错。
算了,顾余想,应该找个时间将这些事告诉周降了,他有知道的权利。
再说,法治社会,萧段文就算是再丧心病狂也不会抛弃大好前程去吃牢饭吧。
虽说确实是少走十几年弯路,也算早早考上国家编制了……
他正想着,便听周降道:“我们不会分开的。”
抬眼,看到周降认真严肃的表情,顾余唇边终于勾起弧度,现出清浅的笑意。
他摸摸周降的小卷毛,将他的头发绕在手指上玩,说:“知道了。”
返回学校时人还很稀疏,池茗和顾鸢倒是来了,在树荫下下支了两把躺椅。
哦,大概是根本没走。
垃圾桶里有外卖盒,两个人瘫在椅子上,一边犯困一边刷手机。
顾余走过去,踢了一脚池茗的椅子,道:“困成这样还玩,睡一会儿,下午还有的忙呢。”
池茗眼都睁不开,打了个哈欠,道:“你不知道,我刚才困得都跪下了,给自己磕了俩头求自己别玩手机了,结果发现跪着也能玩。”
“……”
这边刚说完,顾鸢的手机砸在了脸上,人都睡熟了,这一下甚至没把她砸醒。
“……”
“你看,”池茗道,“睡着也能玩。”
顾余懒得再和她争辩,带着周降躲回了集合点的树荫下,坐在班级的凳子上。
隔壁的篮球馆还有些人在比赛,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相当刺耳。
一等就到了2:30,人总算是基本来齐了。
顾余和周降各自点名,确认班里同学都到场后放心地离开,又跑到了补给站。
周降只参加了蒙眼尖叫鸡,想给自己找点事儿干,问池茗自己能不能和她一起当裁判。
“可以啊,”池茗点头,“我报了两个项目,你刚好可以替我的位置。”
“什么项目?”
“蒙眼尖叫鸡和撕名牌。”
“那咱俩还重了一个,让顾余替一下。”
周降转过头去,问:“你觉得呢?”
顾余没有异议。
主任刚好过来催进度,跟池茗嘱咐一番,转头看见周降和顾余没穿校服,眉头一拧,小嘴叭叭开了:“说了多少遍,在学校里要穿校服,你们这是视校规如无物吗?”
两人动作迅速,捞起座位上不知道是谁的校服外套,“蹭”地穿上了。
“裤子呢?为什么没穿裤子?全身校服!全身校服!”
这次是真没得穿了,两人没办法,跟小学生似的站在原地低头挨训,主任数落他们一顿,絮絮叨叨地走了。
周降松了口气,问池茗:“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陈敬回家反省一个月,返校签保证书。”
顾余脱掉那件衣服,掀了下眼皮,漫不经心道:“这是第三次了吧。”
池茗点点头:“嗯。”
顾余“嗤”了声,说:“这次看谁还敢给他担保。”
这条校规周降是知道的,凡是违反校规的人都需要在反省后找老师给自己当担保人,签订保证书说明自己绝不再犯,完成之后才能返校,如果下次再犯,担保人和学生会一起受到处罚,三次机会用完之后,该学生将会被开除。
陈敬接连被遣送回家,这第三次保证书怕是没有哪个老师愿意签了。
周降点头表示了然,问:“没了?”
“有,”池茗看上去有些兴奋,“主任说,应同学们的要求向校方申请过了,撕名牌的场地扩大到整个高中部校区,只要我们在比赛过程中尽量不要大声吵嚷就好。”
“我靠,”周降嘴巴张成个小小的“o”形,“主任这么给力吗?”
“包的啊,”顾鸢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看来已经听了很久,道:“池茗开口肯定能成的。”
池茗得意地勾唇,嘴角比AK难压,摆摆手做作道:“诶呀别说啦,人家要不好意思了啦。”
“……”
顾余嘴角一抽,骂人的话遛了一圈也没说出来,可能是怕被追着打。
不过池茗确实是有心了,撕名牌大战不限名额,报名的人最多,几乎快半个年级都想参与,操场肯定是活动不开的,南宁一中规模快赶上大学了,各种建筑伫立,地形复杂,监控和广播到处都是,是天然的撕名牌战场。
体育馆铺了拼接泡沫板当垫子,腾出大片的场地,作为趣味项目的比赛地点,体育老师吹哨,广播员终于上岗,召集第一个项目的参赛者。
池茗抱起打分表,朝那边冲去,三人紧跟在她身后一阵疯跑,路上遇到池茗的班主任,对方瞧了一眼像阵疾风掠过似的池茗,嘀咕了句:“我就说该让她去跑100米!”
比赛场地外围整整齐齐地放着一排高脚椅,几个人依次坐在头部,旁边有个老师站着监督他们记录成绩,保证比赛公平公正。
一圈到底的比赛人员已经集齐了,这是个团体比赛,需要每班派出十人,因此场上的人格外多,乌泱泱的一大片。
一二班率先上场,两个大号呼啦圈被分发给队伍最前面的人,这个比赛需要十人手拉着手,将呼啦圈从头通到尾,率先完成的人胜出。
四个人手里都拿着秒表,两个人看一个班级,为了避免徇私舞弊,池茗还特地让周降和顾余看自己的对手班级。
她手里拿着哨子,尖锐的一声响后,比赛正式开始。
二班派出的全是女生,身材相对来说更娇小些,动作灵活,更容易钻出呼啦圈,没过多久就完成了大半,一班的速度就慢得多了,他们班的女生加起来大概十几个,但能上场的就少了,顾余为了凑人数,拉了几个矮个子的男生报名,不过效果不佳,看上去笨手笨脚的,尾部的速度明显慢了些,刚才的男生头别了一下,差点把自己困住,这会儿又有个人将呼啦圈卡在了□□,嗷嗷地叫。
几位裁判纷纷扭过头去,表示自己实在没眼看。
看这个形势,两个班不战而强弱胜负已判矣,果然,二班率先完成,比一班快了近三十秒。
周降对着顾余向下竖大拇指,表情贱兮兮的,表达自己作为获胜方的藐视。
几个人核对成绩无误后进行了记录,池茗特地说过不打擂台赛,因为两方在体力消耗上存在差值,会导致结果不公正。
此后的几组发挥都还算正常,不过也有人状况百出,不是无从下手就是跨不过去。
最终成绩比对过后,池茗宣布二班获胜。
袋鼠跳和障碍跑酷的队员有其他老师负责,用不着他们帮忙。
这下,蒙眼尖叫鸡的项目只剩下了顾余做裁判,他看着准备上场的周降,又手里的打分表,忽然塞给了旁边的老师,真诚道:“诶呀老师,有些兴趣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突然就想参加了,麻烦你做个裁判。”
老师懵懵地拿着打分表,点了点头。
这场比赛是个人战,那么,什么叫做个人战呢?
诶!一个人的战斗,就叫个人战。
所有班同时上场,每班出战两人,体育班的同学来当志愿者,蒙上眼睛拿着充气大锤当武器,参赛人员在脚下绑上尖叫鸡,限时三十分钟,最后一个被抓住的人获胜。
参赛人员被带到了二楼,这个项目的场地布置得相当复杂,给他们留足了躲避的空间,还是间密室。
裁判老师表示可以开始,所有人上场,围绕着一个带着眼罩的男生,他手里紧握着那个大锤,重心放低,姿势看上去像是扎马步,四个人在边上盯了半晌,突然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上次玩的密室,躲避井宛的追击。
哨声响了,男生开始移动,由于视线受阻,听觉变得异常敏锐,右侧忽地响起刺耳的鸡叫声,他想也没想一锤子抡过去,刚要逃跑的一个男生被抓住,直接出局。
周降有点不敢动,干脆趴在地上匍匐前进,一寸寸地挪到角落,往后一瞧,顾余故意往他这边跑了两步,然后翻滚到一边躲过一劫。
周降:“……”
完美的计谋。
男生被吸引,用锤子一路试探,慢慢接近,眼看就要到眼前,周降照抄顾余的战术,干脆利落地一路小跑扑到顾余身上,将人按在地上骑着他,不许他逃跑,又在男生马上就要挥锤砸下来时快速翻到一边,这一下正好撞上池茗,将人撞到了墙上,尖叫鸡被蹬到,发出一声响,男生以为他们变了位置,立刻看向这边,顾余逃过一劫。
男生似乎没了耐心,直接暴走,乱转着对周围一通乱砸,还真被他蒙对了几个,一时间场上只剩下六个人,可惜时间到了,老师看难以决出胜负,开了一场加时赛。
只是志愿者换了个人,一出场几个人都愣住了。
谷月。
她不是体育班的人,不知道她怎么让老师同意她来做志愿者的,但她为什么要来,大家可都是知道了。
谷月似乎上场之前就瞄准了池茗的位置,开赛后对着她一通狂追,其他人她一律不管,只是一心一意地想让池茗出局。
池茗根本不知道她是怎么定位到自己的,被追得贴墙走,顺带在谷月靠得近时踹了她一脚。
规则是池茗定的,她说,锤子砸不到就不算出局。
中途谷月一度迷失方向找不到她,倒是砸了周降,顾余和他离得近,想拉他一把却也被发现,两人一起遭殃,双双出局。
最后一分钟场上只剩下了池茗和顾鸢,顾鸢是个人机玩家,全靠藏得隐蔽苟到最后,池茗被逼的没办法,扒着门框撑住身子,强烈的好胜心让她硬是一动不动,谷月就在她下方,锤子往上挥一点就能砸到池茗,顾鸢藏在暗处,眼看着池茗往下滑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发出了声音。
谷月迟疑了一下,最终朝着顾鸢的方向走去。
顾鸢没动,她跟前大概三米的地方有障碍物,谷月走得急,连试探都忘了,被绊了一下,没稳住扑到地上。
裁判吹响了哨,规定时间已经到了,池茗和顾鸢属于一个班,可以直接定为获胜。
谷月摘了眼罩,刚好看见池茗从门框上跳下来,顾鸢在下面接着她,池茗落进她怀里,被点着鼻尖训斥。
“谁赢了不都是一样?你就非要争强好胜?”
顾鸢的脸色不太好,她很少在外人面前情绪外露,这次却因为池茗有些失态。
池茗搂着她的脖子撒娇,“诶呀知道啦,我下次肯定不会冒险了。”
很敷衍的话,顾鸢想,她下次还会这样做。
虽是这么想着,但她原本严肃的表情还是缓和了些,最终也只是说了句:“下次可不一定会有我接着你。”
“不行,别说下次,就算有下下次你也得接着我。”
池茗并不在乎她威胁的话,很任性地要顾鸢保证。
“好好好,”顾鸢敌不过她胡搅蛮缠,发誓道:“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就在。”
顾余和周降坐在旁边牵着手,看着她们俩这互动觉得自己被塞了狗粮。
诶?明明他们才是情侣来着……
周降瞥向被晾在一旁的谷月,忽地心里一紧,费劲心思想除掉的人反而笑到最后,她的目光阴恻恻的,这目光若有实质,怕是要在池茗身上凿出个洞来,半晌,她转身离去。
自始至终,池茗没有给过她一个眼神,倒是顾鸢往她那边看了两眼。
周降垂眸,正思考着,手心忽然被捏了一下,抬眼便对上顾余的视线。
“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
“什么?”
周降没反应过来,愣了两秒,听他道:
“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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