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莳夏,你洗了多久了,再不出来,妈妈就走了。”门外传来女人的喊叫。
“莳夏!”声音继续抬高。
门内,蒲光犹豫片刻回道:“知道了”。接着她套上睡衣,打开浴室门。
热气争先恐后地涌出,蒲光迟疑地往前走,拐过弯,眼前出现一条花纹精美的镂空扶梯螺旋而下,像游乐园内的大型滑滑梯。
“砰”,一声沉闷的关门声从楼下传来,冷寂的空气迅速收拢,压迫着太阳穴处的神经疯狂跳动。
蒲光不得不倚靠在二楼栏杆处,缓了一会后开始四处打量。
眼前巨大的水晶灯被高高挂起,昏黄的灯光倾泻在一楼黑色沙发上。沙发大喇喇地横靠着墙,围住中央漂亮的白色茶几,上面整齐地码放着的几个玻璃杯也被打上了柔光。
沙发一侧的墙面上挂着许多个错落有致的格子,展示着各类书籍、奖杯、红酒和奇形怪状的杯子,中间一副巨大的全家福,一家三口,看不清脸。
不知道看了多久,疼痛催促着她移动,蒲光往后走去,脚步趔趄,拐过一道弯后随机推开扇门,一个仰面扑倒在床上。
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她强撑着清醒问道:“唉,那什么系统你在吗?”
沉默在幽深的黑暗中蔓延。
意识慢慢漂浮在空中,像根羽毛被轻轻托住,越飘越远,最后坠落黑暗。
*
刺眼的阳光像针一样细细密密地扎向女生的眼皮,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
几秒后睫毛轻颤,蒲光睁开眼,呆滞地瞧着天花板上粉色的壁纸,看了一会,偏过头又望向窗前透着光的碎花窗帘,它被风托起轻轻拍打着窗前木制的书桌。
蒲光眉头紧皱,如同乌云压顶。
天呐,这真不是做梦啊!
昨晚她下了班,美美的在浴室洗澡,结果毫无预兆的头疼袭来,仿佛脑神经被人强行扯出,耳边淅淅沥沥的水声忽远忽近,再次睁开眼依旧是四周依旧是热气缭绕。
“叮,欢迎启动圆梦系统,我们为您量身定做了一趟时光之旅,祝您达成宿愿。”
“哈,什么鬼,什么时光之旅!”蒲光像忍受不了疼痛一般抬高了声音,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顺手扶住了洗漱台,又突然收回手。
她出租屋那屁大的厕所哪来的洗漱台!
“这当然不是你家,作为我们选中的幸运儿,我们听到了你的诉求,为你打造一个平行世界。回到过去,变成最想成为的人。希望您美梦成真,祝您旅途愉快。”
心脏有一刻停滞,随之而来的是咚咚咚地急促跳动,好像再等一秒就要破笼而出。
“你谁啊,我不需要什么美梦,开什么玩笑!”
角落的淋浴喷头依然在不断撒下细密的水幕,淅淅沥沥。
“平行世界,回到过去?”蒲光扶在洗漱台前垂着头,烦躁地再次发问。
周围依旧只有水声,她忍耐到了极致,猛地抬起头——眼前被热气腻腻的缠绕着,昏黄的灯光打在布满水汽的镜子上,地板上热水一股股涌来漫过拖鞋,灼热又潮湿。
一切好像都那么正常。
而镜子上凝结的水珠开始承受不住划下一道道湿痕。蓦地她瞳孔一缩,透过热气镜子里的那张脸轮廓柔和,而杏眸里黑亮的眼珠正在刮起狂风暴雨,摇摇欲坠。
很显然这张脸不是她的。
此刻如同惊雷炸响,在她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与此同时浴室外传来的一道清晰的喊叫声……
*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呢,蒲光在床上翻来覆去,“喂,那个系统,在吗?我现在要干什么啊?你们找错人了,能不能把我送回去啊?”
然而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就这样蒲光躺在床上忍不住胡思乱想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卧室门口出现了一道身影。
她逆着光看不清楚脸,“莳夏,昨晚睡觉怎么没关门?起来吃早饭了,你妈妈昨晚走前说你今天还要早点去学校呢。”
蒲光本想好好打量一下这位突然出现的女性,可是一个熟悉的字眼打断了她的浮想联翩。
“莳夏!”她猛地坐起。
半小时后,蒲光坐在餐桌上机械地往嘴里塞着吐司,张琳倒着水小心翼翼地说,“你妈妈工作忙,这次又要走个把月,就不要再跟她闹别扭了,之后好好考,她……”
可惜她听不进耳里,她现在很忙,胃和脑子都忙着消化。额,蒲光打了个饱嗝。
天呐,她竟然穿到了她身上。
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身上!
*
蒲光撑着脑袋靠着窗,像一台老旧的收音机一样慢慢地倒腾着记忆。
说实话她跟莳夏虽然有着亲戚关系但只见过几面,莳夏的很多事情她都是从奶奶和同学口里得知。
莳夏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成绩好,长得招人喜欢,周围朋友也多,这样还不算,她爸爸是开公司的老板听说妈妈还是记者。
这样的条件太适合拿来当榜样激励自家孩子了,蒲光就因为这种比较不只一次呛过自家奶奶。虽然不得不承认她心里也暗自羡慕甚至嫉妒过,难道这就是被选中的理由?
天呐,谁少不更事时没幻想过成为白富美!
之后读大学回来,再次听到她的消息时伴随的却是奶奶的一声长叹,“唉,年纪轻轻怎么就想不开呢,我听你大姨说,她是得了什么忧郁症才自杀的,这让她爸妈怎么活呦。”
当年蒲光翻着白眼纠正:“什么忧郁症呦,是抑郁症吧。”
到最后也只是感叹这么一个这么优秀的女孩究竟遭遇了多么可怕的事,竟然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收场。
而现在,她竟然重生在了莳夏身上!
那现在是重生到什么时候呢?
为什么别人重生不是吊打渣男、狂虐小三,就是弥补遗憾、逆天改命,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而自己……
蒲光咽下口水,忍不住一个激灵开始东张西望。刚刚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吃完吐司被送到学校,在校门口还没反应过来又被一个热情的女生拉住,絮絮叨叨地把她像个提线木偶一样提溜到了这里。
也就是说莳夏现在还在读书!!!
咔哒一声,倒带停止,眼前这个世界慢慢染上颜色,突兀又生动地映入瞳孔。耳边声音也越来越清晰,窗外树上的知了声,同学唰唰地翻着卷子,讲台上老师平缓又低沉的讲解催人入眠。
蒲光坐不住了,焦虑像热浪一股一股地从皮肤慢慢渗透向心脏。
她脑内出现了两个声音,一个冷静地分析,她现在在学校,看这年龄应该是高中生。而自己实际年龄已经接近30,一个能在疫情期间把公司熬垮,全程看完奥运会樊振东对阵张本智和的人,抗压能力是全国人民认证的超强,应对一个区区高中生的挑战不在话下。
另一个又在狂叫,天呐这世上还有比回到高中更悲催的事吗,而且还是已经死了的人,见鬼的幸运儿,见鬼的圆梦!!!
正在天人交战之际,突然胳膊被扯动,她疑惑地望向同桌。
一张圆圆的稚嫩少女的脸庞凑过来偷偷地用眼神撇过讲台,示意她听讲。蒲光看着这个把她从校门口拉到这里的同桌,缓缓的点了点头,然后坐直身体,慢慢放空脑袋……
刺耳的铃声粗暴地打断一切游离,旁边的女生立刻侧过身疑惑地问道:“莳夏你怎么了,从校门口到现在一直心不在焉的,是不是上次没考好被骂了,主任的课你都敢开小差。”
蒲光缓了几秒,开口道:“哦,没事,就昨晚没睡好,有点累了。”听她这样说女孩看了蒲光几秒后,像是怕她难堪又止住话题,回过身坐直继续写着试卷。
*
连续几周了,蒲光一直尝试找系统聊天,可它再也没任何回应。
难道要一直呆在这里吗,蒲光不敢去想。
又是一天早晨,睁开眼依旧是粉色的壁纸,而不知道为何那白色窗帘好像越来越刺眼,阳光大喇喇穿过。
“迟早换成黑色。”蒲光打着哈欠嘀咕到。
洗漱完,下楼走到客厅,张琳已经在桌上放好热好的豆浆,从厨房端出包子时往后一瞥“小莳,赶紧吃早饭,听你妈妈说今天要考试,别耽误时间了。”
“哦,好,张姨你吃了吗?一起吃吧。”蒲光不好意思地说道。
张琳疑惑打量了她一下,随即应声,“没事,我都吃了,你吃。”然后没有停留麻利地转身。
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蒲光放松地往后一仰。
其实张琳的外形并不严肃,相反她个子矮小,身材也有些发福,齐耳的短发里掺杂着几根银白。不笑时眼神如秋夜的古井,幽深又死寂。嘴角轻抿,带动着四周的纹路向下延伸。
笑起来时……额,她还真没见过张琳笑。虽然家里只有她们两个,蒲光通常也只在饭点看见张琳,平时收拾完就不见人影。一楼的左侧有个小房间,忙完在里面休息,到了晚上打扫完卫生就离开。
不习惯,真不习惯。
不说她一个人在外地打工多年,工作日赶命般连早餐都来不及弄,就是在读高中时奶奶也80多岁了,哪有那精力给她每天早上弄早餐。现在每天还有阿姨变着花样地做早餐叫她起床吃。
前天早上是木瓜马蹄银耳羹搭配蒸山药,昨天又吃了枸杞蒸蛋和小香薯。今天桌上摆着黄澄澄的木瓜糯米豆浆和热气腾腾的流沙包。
啊,就是有钱人朴实无华的生活吗。
蒲光不禁感叹人与人的差别啊!
可是转念一想既然生活条件还不错,莳夏后来究竟是发生了才会抑郁到自杀?自己现在在莳夏身体里,以后也会遭遇同样的事吗?
“小莳,怎么还在吃,赶紧别耽误考试了。”张琳突然出现一边撤走空盘一边催促着。
“哦,马上。”这次她终于把张琳的话过了下脑子,突然反应过来,“啊,今天要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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