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和荣旗在画室里没有呆多久，房子里的保姆阿姨叫我们出来吃饭。
其实我不太饿，荣旗刚才在外面给我买了一杯奶茶喝。
我第一次喝那个东西，甜甜的水，里面有一小颗一小颗的软软的球。
我吸了一口，觉得好喝，就一口气把整杯奶茶都给喝完了。
把荣旗看得目瞪口呆。
饭厅的桌子是圆形，原本我们三个人是分散开的，但今天晚上，荣旗特意把椅子搬到我的身边。他拿着手机，让我选手机壳。
他说他已经在网上订好了一部手机，明天早上就能送到。
我凑到他手边，看着他拿着那个薄薄窄窄亮着光的小方块，手指轻轻在那屏幕上滑动。
“你重一些没事的，不会弄疼它。”
我觉得他的比喻有些好笑，低下头，偷偷笑了。
荣旗在我耳边说：“小嘉，你笑起来真好看，要多笑笑。”
他对我的称呼从嘉树变成了小嘉，我缩了缩脖子，忍不住用手捂着发烫的耳垂。
我侧头看他，他的头发在灯光里是亮晶晶的。我忍不住用手去摸，手指顺着他的发尾来回，他没有阻拦我，还把头凑过来。
他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我看到他眼底的我，的确是在笑。
“该吃饭了。”
哥哥坐到我们对面，他的声音打算了我的思绪。
我回头，目光恰好对上他的眼睛，他看着我，眼里很平静。我莫名其妙觉得有些冷，后背贴着椅子，往自己碗里看。
下一秒，我的碗被端起，我抬头看去，哥哥拿过我的碗，另一只手拿起汤勺，乳白色冒着热气的汤盛满了我的碗。
他把小碗放在我的手边，我听到他说：“嘉树，你尝尝这个鱼汤。”
我立刻道谢，拿起小勺子喝了一口，却因为汤太烫了，舌头像是被这热汤咬了一口一样，我用舌头舔着上嘴唇，试图缓解这个疼痛。
“傻子，那么烫，急什么？”荣旗把水杯递到我的嘴边。是凉透了的水，我一口喝完，才觉得好些。
“汤先慢点喝，先吃菜吧。阿姨做这个白斩鸡一直都不错的。”荣旗把盛了鱼汤的碗推到一边，又给我拿了个碗，而后夹了一块鸡肉放在我碗里，
这顿饭，我吃得很撑。
哥哥和荣旗都在不停地给我夹菜，我说我吃不下了，荣旗就说我太瘦了，我说我不想吃肉了，哥哥就说我不能挑食。
后来我实在是太饱了，靠在椅子不想动，只觉得脑袋有些晕。
他们才放过了我。
我以前在地下室，妈妈每天只给我吃一点点东西。我每天都是很饿的状态，梦想着的就是能吃饱一些。现在是真的饱了，又觉得肚子里空空的，好像也不错。
吃过饭，荣旗拉我到外面散步，我走了几步，就在地上蹲下。
荣旗讶异地看着我，我捂着肚子，昂着头看他，“我太撑了，走不动路。”
我刚说完，就听到荣旗哈哈大笑。
我连蹲着都觉得费劲，干脆坐在了地上，两只手撑在背后的地上。
荣家的大院子里是有些荒凉的，大片的草皮因为是秋天已经有些枯黄，铺了鹅软石供人走路的小路上有很多细碎的石子，空荡荡的院子中间倒是种了一颗很大的树，很大很大，枝叶向上又往天空延展。
月亮的光从那些展开的树枝间隙里往下洒落，落在了荣旗的大笑中。
我对他说：“哥哥，你拉我起来。”
荣旗朝我走来，几步之后，朝我伸出手。
我抓住他的手，他金色的头发在我的眼里跳动，我放佛看到了他跳动的心。
我不得不承认，荣旗是一个很容易让我喜欢上的人。
我对他的抗拒害怕，只短短几日，就已经消失殆尽。
那天晚上，我去书房找哥哥。
哥哥正在工作，看到我，便摘下眼镜，从书桌前站起来，走到门口，反手合上门，坐在靠墙的沙发上，他指了指旁边的单人沙发。
我在他的目光下依言坐下，他问我有什么事。
我告诉他，我知道他带我回来，是想要让我给荣旗捐肾。
我直视着他，也看到了他在听到我说这句话时，下颌紧了紧，脖颈上的筋络慢慢浮出突起。
我的手放在大腿两侧，因为紧张，慢慢握紧拳头。我压抑着自己的呼吸，缓声告诉他，如果……如果配对成功，我愿意捐肾。
我觉得哥哥松了一口气。
我观察着他的表情，在他开口前，我说：“哥哥，我喜欢荣旗哥哥，就像你喜欢他一样，所以……你以后不用在假装对我好了，就算不这么做，我也愿意把自己的肾脏给他。”
他没说话，我的呼吸变得很轻，隔了许久，他的手像之前一样抚摸过我的头发，我听到他说：“那就好。”
可能是因为我和他把话说开了，没过两天，哥哥说要给我开一个介绍会，把我介绍给所有人，让我拥有一个身份，一个在这个世界上的身份，而不是妈妈口中的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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