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凤仪宫。
已是丑时,凤仪宫内还亮着两盏烛火,柳后躺在床塌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娘娘,娘娘。”一个宫女敲响了内殿的门,本就睡不着的柳后立刻被人服侍下了塌,招呼宫女赶紧去来门。
“怎么样?”那宫女一路跑来气喘吁吁,呼吸都不匀,柳后急得都没让她行大礼,眉间早已皱成一团。
“恭喜娘娘,是个公主!嫣贵妃已经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柳后紧张了一晚上的心此刻终于沉寂了下来,太好了!太好了!季潇宜还真是争气啊,一晚上给她带来两个好消息。
“太好了娘娘,您尽可安心了!”一旁的贴身婢女附和她道。
“是啊!”柳后长舒一口气,“虽然孩子顺利生下来了,但好在她生的不是皇子,能搞死一个季潇宜就够了,哥哥还真是靠谱。”
“是呀!”那宫女终于把气喘匀了,才跟她说了另一个好消息,“嫣贵妃死前见了皇上一面,据说皇上出来的时候脸色非常差,看了小公主一眼,叮嘱了两句就走了。”
这话无疑让柳后脸上的笑意又浓了几分,“本宫原来还担心,皇上会对季潇宜的孩子爱屋及乌,现在看来,皇上也不喜欢这个孩子了。”
也不知道季潇宜死前跟皇上说了什么,最好再跟皇上吵一架,让皇上以后每每想起她就心烦,看到她的孩子就生气。
两个时辰前她就收到了哥哥传来的信,已经把做事的人处理的干干净净,绝对留不下任何把柄。嫣贵妃的结局,是她最后担心的事,现下嫣贵妃也死了,还生了个对她构不成威胁的女儿,这下她终于可以安心睡了。
第二日上朝时,元帝就在朝堂上宣了嫣贵妃的死讯和长公主云仙出生,封号永安。
其实从出生就有封号的公主不是没有,只能说明皇帝对这位公主是当真喜爱,才会一出生就给了封号。不过想来也是,元帝如此宠爱嫣贵妃,他们的孩子元帝自然也要给最好的待遇。
不过接下来元帝的话,才是令朝堂震惊,元帝竟然让长公主姓季而不姓宋。
朝堂众人纷纷开始议论,自古以来新生子就没有随母姓的,更别说还是皇家子女,皇家血脉,怎么能随罪臣之姓。
左相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陛下!我朝历代以来就没有王子皇孙随母姓,更何况公主的亲生母亲嫣贵妃还是罪臣之女,若是姓季,那不是随了罪臣的姓?”
中书令史也站出来劝阻道:“虽然永安公主不是皇子,但毕竟也是皇家血脉,若公主不姓宋,也不免会被天下众人所议论,对公主也是不好的。”
除非元帝认为公主不是皇家血脉,是嫣贵妃与外人有才染生下的公主,所以不让公主随皇姓。
其实朝堂之上这么想的也不止他一个,于是很快又有人站了出来,只是话中意思委婉曲折,问了元帝一句:“陛下莫不是准备将公主送去宫外抚养?”
这话中意思其实很明显,如果元帝真的准备将公主送出宫去,那就说明公主的身份真的存疑。
所有人都安静的等着元帝的回答。
“不,朕已经把华音殿赐给公主了。”
元帝一出口,又是四座皆惊。
通常给公主赐封号和宫殿都是在公主及笄后,如今元帝不仅在公主出生第二日就给了公主封号,还赐了宫殿。
那可是华音殿啊!历朝历代最尊贵的公主才能住进去的宫殿。
众大臣已经有些看不懂元帝了,看着对永安公主好似喜欢的紧,但却要让公主随母姓。
他们还想再劝,但朝堂之上的元帝面色已变得越来越差,很多人看这情形不愿再多说什么,昨日嫣贵妃才死,此时正式元帝心情最不佳的时候,若这时触了元帝的眉头,那他们指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大部分人已经不再说话,但拦不住总有那些自以为是的忠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还在不停的上奏请元帝收回成命。
最终元帝也只是留下了一句心意已决便下了朝。
朝堂之上的大臣们总是分帮结派的,这并不少见。部分臣子都觉得,一个公主的姓氏而已,若是元帝一意孤行,那他们也就随着元帝去了,反正到头来被世人耻笑的不是他们,只要影响不到自己的利益,元帝多么荒唐他们都能接受。
有少部分人则是真正在为家国社稷,皇室政务担忧的忠臣,他们这个部分人认为,公主随母姓这事并不是小事,一旦开了这个头,任由元帝改变社稷规则,那以后元帝就会更加任性妄为。不仅仅在家世上任性,还会在囯事上任性。
但总有人,他不属于这两派中的任何一派,这一派也是人数最多的。那就是在国事上尽心尽力,一旦遇到事情与帝王起了分歧,能劝就尽力去劝,若是在这其中惹的皇帝不悦,就立刻明哲保身。
孙荃竹就是这一类人。
他是元帝三年科考入进士,原来想着一定要报效朝廷,到头来领了个太史令的闲职。
方才在大殿上不断劝诫元帝的,是他的老师御史中丞解白解大人,是大昭出了名的谏臣,每日都为了国家大事忧心忡忡。
孙荃竹今日也算是看出了元帝的态度,公主这姓是非改不可,老师都快死谏了但元帝丝毫不想听,到头来伤了君臣之间的和气。
劝不了元帝,他自然只能去劝老师了,在入士前他得了老师许多照拂,师徒情分摆在眼前,他也不能就眼睁睁看着老师和元帝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
没想到一回头,竟看到他老师径直向他走来,刚刚在朝堂上争辩时留下的红还未消退。
“老师。”孙荃竹立刻上前作揖,却立即就被解白扶了起来。
解白忍不住想开口,但看现在还是在宫中,忍了忍还是只对孙荃竹说:“今日庆丰楼上新,我请你去吃。”
孙荃竹就跟在解白身后,两人一路无言走出皇宫,直到一起上课解白的马车,拉上车帘,解白才终于能将自己心中的气闷尽数说出。
“我虽一早就知道元帝是个有些肆意妄为的人,那时我权当他还没长大,可如今他竟越来越不知轻重了。”解白的声音压的很小,毕竟这是大逆不道的话。
“老师你莫生气。”孙荃竹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是劝说解白退让,“说到底这是陛下的家事,况且只是公主不是皇子。昨夜嫣贵妃才薨,陛下心中肯定是不痛快的,老师何故要在这时触皇上的逆鳞?等过段时间,皇上冷静下来了,再去劝谏也不迟。”
他这话说的倒是有水平,此时若是直接说让解白明哲保身,解白定会更加恼怒,于是他并没有否定解白的做法,而是给了他一个建议,还能让解白暂时冷静下来。
“你懂什么?”解白听了孙荃竹的一番话,怒气确实是比刚刚少了许多,“公主是元帝的第一个孩子,皇帝的孩子随母姓,你可知此事会让多少人耻笑,这会多有损皇家颜面!一旦皇家颜面受损,皇家威严就会受损,此事可是会威胁到江山社稷的!”
解白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又被自己说的激动了起来。孙荃竹很想跟解白说一句没有那么严重,但是他有点不知道如何开口,他怕自己惹得解白更生气。
“可现在陛下明显听不进去,老师何故要挑这个时候劝谏?”
“哎!”解白何尝不知道,他心里清楚孙荃竹说的是对的,可除了不停劝谏又能如何?
庆丰楼离着皇宫不远,两人坐着马车很快就到了。解白常来此处,所以庆丰楼有一个雅间常年没人,是专门留给他的。
难得今天庆丰楼还有说书的。
庆丰楼的说书先生请的都是华京中最出名的,说的书也都是最新出的第一手的话本子。解白偶尔也会不去雅间,留在一楼听说书先生讲话本,但今日他可没什么心情听,但路过的时候还是听了一嘴,好似是在讲一个国家的兴衰荣辱。
而现下解白听不得这些国家兴衰什么的,脚步匆匆地就要跟着小厮上楼,只是快走到二楼时,听见那说书先生说了一句:“届时西陵皇才得一位公主,听的了那老神仙的话,一意孤行地要公主随母姓……”
只这一句话,便留住了解白上楼的脚步,同时还留住了跟在解白身后的孙荃竹。
两人对视了一眼,立刻快步下了楼,找到管事的,让他叫停了那说书先生,提前散了场。
昨夜小公主刚刚诞生,今天元帝才在朝堂上宣布了小公主要随母姓的事情,不过一个时辰,宫外的酒楼中就传出了这种话本子。
小公主诞生的事,只有宫中人知道,元帝甚至还没有昭告天下。
他们可不相信这是巧合。
解白将酒楼管事的和那说书先生一起叫到了雅间,还让那说书先生把话本子一并带来,并问讯他们这话本子是从何处来的。
那说书先生看面前两位还穿着官服,便知道自己是摊上大事了,立刻老实交代道:“这……我家门外常年放着一个箩筐,就是供人投稿,平日里这话本子都是直接带着笔名放进箩筐,我会挑选合适的话本子去外面说书。我没选中的话本会重新放进箩筐里,而我选中的花本则会拿走,投稿人只需要在投稿三日后来看看我家门口的箩筐中是否有自己的书,若是有的话,可自行拿走,再去别人家投,若是没有的话,就说明被我选中了,可以直接来我家敲门要报酬。”
“这个话本子就是作日放在我家门口的箩筐中的,昨天晚上我回去选稿的时候,觉得这本写的十分不错,便选了今日来庆丰楼说书。”
解白和孙荃竹一起从头翻看了这画本子种的内容,前面的故事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后面的内容……画本子中描写西陵国朝政的一些内容,实在跟如今的大昭情形太像了……
幸好他们及时听到并阻止说书先生继续说了下去。
“你说这本书是昨日放在你家门口的箩筐中的?”孙荃竹问。
“是!是!”说书先生已经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我昨天酉时回的家,这书稿便是那个时候拿的,小的自然是不敢说谎。”
昨日酉时,公主甚至还没出生。
两人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写这画本子的人是谁?你可知道?”
“小的不知道,他只留了一个笔名,赛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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