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在前面闻声脚步一顿。
“融溪,你听清楚刚刚自己问什么了吗?”那时她正被远天露出的一点晚霞吸引。
“嗯,”她上扬尾音给出肯定的答案,
“还不是你昨天先答应的我然后才说不来的,你难道不应该想着怎么弥补吗?”
孟祺山看向她的眼神里露出一点探究。
许久后又摇头,任命似地陪在融溪身边一直到天空完全被黑色取代。
“想了,”吹过耳后的风冷飕飕的,
“所以这个给你。”
不知道他从哪里拎出一袋和刚才庄老师手上包装一样的点心,融溪接过手选中了其中最喜欢的一个拆开。
新出炉的酥饼还带着烤箱的余温,在她泛白的指尖留下脆香的炙烤味。
“喜欢吗?”融溪咬了一大口。
酥皮的黄油香和馅肉的玫瑰清甜在唇齿中蔓延。
“好香……”
她捏出盒子中另外一个,顺手递到他手中,“你尝尝。”
他咬了一口:“喜欢吃的话,下次可以多带点给你。”
天色暗淡后的小路的灯光层层泛起亮光,意外得比下午走过的小路更有趣些。
“还有一袋呢。”她随口看了眼剩下的点心,大约数起来还能吃好久,
“回去带给小屋的朋友们一起分吧。”
“嗯。”他伸手又递了个东西放在她手心,“这个也是给你的。”
融溪腾出手臂的空支撑住盒子。
是刚才庄老师打开抽屉交给孟祺山的那件东西。
她打开防尘袋拉开松紧绳子,勘见了里面的全貌。
袋子里小小的展示盒不似摆在房间里的一般大,也不整洁。像是被摔打四角磕碰地都留下了不显眼的磨损。
她的手掌轻轻往下坠接住了整个露出的展示盒。
“这是……”
熟悉的结构在融溪的眼前一闪而过。
“金嘉花园。”透明盒子上倒影出她停滞的一瞬神情,
“这是我第一次独立完成的作品,交给你保管了。”
也是我们共同回忆开始的地方。
她的视线围绕着整个骨架绕过一圈。
金嘉花园每一栋独立别墅都是标准的三层建筑,大部门的一层都做了下沉的结构用作为客厅。
木质结构剥离了里面所有的软装,小小的不过掌心大小。
却满满的全是她走过的每一步。
“送我这个……可不算原谅你了。”融溪开口时才感受到自己微微颤抖的声音。
她神情在夜风中微张,不想在控制不外露的情绪时显得那么紧绷。
“知道。”他淡淡地,走过一阵后又开口,“其实这个东西,早就属于你了。”
“嗯?多早。”
灌入融溪耳道的风也变成了伴奏。
她摸索着盒子转过一圈,停在盒子底面凹陷的文字上——“Qishan Meng”。
孟祺山停下脚步勾住她握住盒子的手指探向文字的下方。
在他的名字下面一笔一划地描摹着汉字。
——喜欢平安。
“从完成这件作品打算送给你的时候。”他俯身连带融溪的心跳都慢了半拍节奏。
她指尖微颤将整个摆件握在手心。
“什么时候?”却还要假装淡定继续搭住孟祺山的话头。
他像抓住尾巴似的轻轻一下,伸手靠在融溪的唇边,却只是再说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很早。”
嘴角随着他的动作掉下了两片酥皮。
“比上岛还早?”她依稀记得那晚雨夜他抱住她的温度。
“还早。”孟祺山似乎没思考就给出了答案。
融溪伸手擦了一下他手指停过的地方,转身顺着小路往前面走。
“怎么早,”
她合上包装轻了轻嗓子,“当时,我还以为你双重人格呢,一边关心我一边又讨厌我。”
他们并肩走出小路回到沥青大道上。
来往的车辆窸窸窣窣从他们身边路过,闪过的车灯时而剥夺了融溪片刻思考的能力。
“没有,”他摇头,“怎么会讨厌你。”
“就……见到我的时候你总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还总是让我猜来猜去的。”
她走在内侧,来往车辆绽起的水花也与她无关,“而且你小时候不还总是不愿意我跟着你,也不是因为讨厌我吗?”
融溪微微抬头。路过盏盏灯光恍然点亮了眼前所有的视线。
“没有。”他否认的声音没有犹豫。
融溪走在内侧,踩在一块松动的石板上。
但她不能否认,即使在钟才哲他们一行人面前她数不清站在孟祺山这边多少次,在融溪的记忆里,对这个哥哥留下的印象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甚至还因为一些幼稚的原因想要夺走他妈妈的所有宠爱。
止此融溪耸肩笑了笑。
“快走吧,再不回去不知道能不能赶上节目开场。”她拉住孟祺山右手的袖子快步走去。
身边的人默契跟上她的步伐,沉声说了句:“一直都很喜欢。”
融溪手抖,挽在手肘的礼盒袋子磕磕绊绊到腕骨后,一个顺势的力量接住了它。
只要她不转头就永远不知道接住她的是谁。
他淡淡的声音随着赶路的脚步声在录制的催场声中消散。
节目组定了一桌子的晚餐,融溪吃得开心。结束晚餐他们又安排密语的录制活动,她沉声从桌子上起身。
“你想好邀请谁了?”罗芸恩开口才发觉自己是多问这一嘴。
“算是……”她背在镜头外面任由老师整理着耳麦。
孙禾从旁边经过往融溪手中放了一个东西。“这个应该是孟祺山写的。”
她摊开手心型的卡片正好完全挡住了她的掌心。
融溪记得这是节目组来泉安之前发给他们写传声瓶的卡片。
“你怎么有这个的?”她仔细看清上面的字体是熟悉的模样。
灯光下孙禾耸耸肩不以为意:“节目组说刚好让我带到那边去给那边的工作人员。”
她说着指向海边的一面留言墙。
墙面在瑟瑟的海风下频频晃动,似濒临摊倒的边缘。
卡片的文字也是,削去往时凌冽的笔锋柔软地倾斜在左上方空白的地方。
融溪背过卡片将节目组logo的那面朝上,交还到罗芸恩手中。
“谢谢你。”她点头说。
“小事。”孙禾拍拍她的手,“到时候可要记得请我吃饭。”
融溪微笑点头答应下,看着孙禾的脚印一直消失在沙滩的那边,依稀地记起她掀开盒子袋子时角落的伤痕。
原来那些也同样落在他身上。
她从椅子后面拎出包装好的袋子,往男生那边的楼层小跑,停在最里面的房间。
融溪学着他平时敲门的声调敲响了房门。
“学得还不够像。”孟祺山微笑地打开房门杵在门边。
她提起手袋递给他:“这是给你的。”
绳子从融溪的指尖滑落顺着两人触碰的手指,“今天下午做的流沙画、逛饰品看见的小东西,还有……愿不愿意现在和我一起去逛逛夜晚的沙滩。”
融溪一气呵成递出邀约卡,她的视线却没有因为邀请的话胆怯。
她抬头对着他屋内的白炽灯直直盯着孟祺山,他眉毛的舒展和眼角的上扬都被她尽收眼底。
“知道你会来,”他打开房间门,将她递过去的东西尽数手下顺手摆好在桌子上,抽出桌子上另外东西。
孟祺山低头勾住丝巾一角将两端缠绕在一起打出活结,整个丝巾正好松垮地披在融溪肩膀上裹住整个上身。
她低头,丝巾间银色的丝线在灯光下随心舞动。
“又是礼物?”融溪晌久得到他肯定的答案,“怎么有这么多礼物?”
“嗯,”孟祺山轻声关门,“只要你想,每天都有礼物收。”
她走在前面故意慢了两步。
“只要我想知道的,那你都能告诉我吗?”
借着楼梯错落,灯光的阴影打在他沉思一瞬的脸上。
“你想知道什么?”孟祺山换了语气,软软的像捧住棉花糖哄她开心。
“找回被丢掉的所有作品。”融溪踏下最后一节台阶转身看向他,“这是什么意思?”
鞋面踩下沙滩的凹陷倏地又坍塌了些。
身后桌子那边三两工作人员还在收拾残骸,一阵碗筷乒乒的闷响。
话尾落下的时候,她看见孟祺山的视线离开她向后望了望。
他停在上面一节台阶张望:“我们往这边走?”
融溪朝他示意的方向看去。
过道上空架了一条木板桥,底下鲜少有光但避开了人流。
“嗯,”
她应声朝那里迈出一小步,“但你逃不过的孟祺山。要是不回答这个问题,我就一直缠着你直到你回答为止。”
说罢又瞥了瞥身后的人。
他正紧跟身后不过半步距离,贴得很近却心不在焉的。
板桥挡住了太多灯光和夜色,以至走到深处再出来的时候,融溪攥紧孟祺山的手还没放下。
他们走回到摄像机的记录范围里,她下意识松开手,往节目组事先铺好的塑料布上一路往下。
夜晚风很大海边甚者。
它吹动海岸线频频呼吸,白色的浪花潮涨又潮退带起岸边的石子勾勒出他们的脚印。
“海边好舒服……”融溪轻声呢喃。
还好有这件披肩。
想着不自觉肩膀一紧。
她回神顺势落在孟祺山身上:“想好怎么说了没?”
融溪撇嘴。
他帮她拢披肩的手顿了顿,捏住肩骨的一角带动前胸的那块布料:“你见过我爸吗?”
孟祺山的父亲……?
翻找过一遍记忆里,融溪对他父亲的描述鲜少到一个词都找不到。
她轻声开口:“孟叔叔……我好像没怎么见过他?”
上扬的尾音里全是对回答的不肯定,“是他……吗?”
“是。”
落在她肩上的手收回,“他一直都不是一个好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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