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婶算了算时辰,回村之前,去柳家工地的路口,估计正好能等到周婶。
如今的刘婶,已经不需要花心思去周婶那边套柳倾雪的消息了,但刘婶还是习惯了经常去找周婶。
一是因为刘婶和周婶的关系在那摆着,二是刘婶自己也说不清的一个原因,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赵家母的影响,刘婶开始主动对柳倾雪的事上心起来,不管是柳家做了什么又添了什么新东西,刘婶对此都有很大兴趣。
每次见面,听见周婶说起柳家又怎样怎样,刘婶感受到的不是以往听见哪个邻居家又买吃买喝买好东西那种嫉妒酸溜溜的感觉,而是一种仿佛置身柳家其中,跟着一起见证柳家不断发展壮大的满足感。
刘婶也对自己的这种情绪感到奇怪,她以往嫉妒心是很强的,见到谁过得比自己好,就眼红得恨不得一夜睡不着觉。
现在对柳倾雪买车买房甚至进军县城倒是完全没有这种眼红,因为刘婶知道,她跟柳倾雪差距太远,仿佛柳倾雪是另外一个世界里的人,她听周婶说起关于柳倾雪的事儿,单是这个,就让人很感兴趣。
刘婶在柳家山路路口如愿以偿地遇见了周婶。
周婶看见刘婶也很高兴,笑呵呵地打过招呼,两人同坐在边上大石头上休息。
刘婶跟往常一样笑着开口问道:“最近小河怎样了?”
周婶道:“哦呦,忙得不得了!”
周婶说起小河最近跟着东家姑娘去了县城,在食肆跟着一起做汤面,轮班结束的时候,又回到山里工地。
“最近说是他们东家姑娘又让做起大的石锅子,比之前那种小锅子大挺多,听说是下次大集要用的。”
刘婶跟着感慨一番,又问道:“你不是说柳家在县城也给帮工们买了个宅子住吗,到底是真的假的?”
周婶感叹道:“当然是真的了!要说这个东家姑娘对咱们这些帮工真是没话说,那宅子又大又好,全是新的,就在东家自己住的宅子对面,一旦轮班到谁去县城,晚上就能在那宅子里住,哎呀,全都是修的和山里工棚一样的小暖阁,铺盖也都是东家给买的,全新的棉花呢。”
“东家姑娘还说了,帮工们的孩子要是想去县城大学堂的,可以跟她报名,到时候还有人给接送。”
刘婶惊讶道:“帮工的孩子想去县城大学堂都行?”周婶点头道:“是啊,因为东家姑娘在县城已经有名下的宅子了,帮工借着她的名头,就能送孩子去县城大学堂。”
“不过,他们大多家里有读书的孩子的,都不太想去县城,因为东家姑娘把县城的先生都请到村里了,在村里东家姑娘办的学堂里读书不也一样吗?”周婶摆着手给刘婶算账:“我们家小河将来生了儿子以后,我也不让他带去县城,东家姑娘是能找人帮着接送孩子,但你不得家里去个人陪读啊,陪读是不用买房子,但还是得租房子,大学堂的学费确实比私堂低不少,但算上租房子,吃饭,还是不太划算。”
刘婶道:“可也是,反正你们可以让孩子去柳家新开的那个村里的学堂读书……哎!那个学堂怎样,收你们多少钱?”
周婶笑道:“我还没孙子呢,哪里能谈到这些!”刘婶听了也笑,周婶道:“不过我听其他帮工们说收的价钱可低了,具体多少我记不住,但肯定比村里的学堂钱少,还有不少不是帮工的人家过来打听,想进我们东家姑娘的学堂里去呢。”
刘婶惊讶道:“收那么少的钱,你们东家自己赔钱啊?还有,每个村里不是都有老学堂吗,那些老学堂都多少年了,怎么可能比不过柳家临时新开的学堂?”
周婶一拍大腿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东家姑娘那学堂用的书本用的都是从京城运回来的,那些先生别看年纪轻,个个儿都可会读书了,学生学得比村里的孩子快,老学堂那些旧书都用多少年了,唉,也不是书的事儿……反正柳家那学堂真是挺好,我还去看过一回呢,将来我孙子肯定要去东家姑娘这学堂的!”
“至于办学堂那点钱,柳家根本不放在眼里,我跟你说,听小河说的,东家姑娘在县城开食肆什么的,每天收的钱都用麻袋装着送去钱庄存……”
刘婶心中微动,表情略显酸涩地问周婶道:“怎么,你家小河和柳家东家姑娘关系这么进了吗,连存盈润这种事儿,东家姑娘都单独告诉他了?”
周婶笑道:“什么呀!哪里是单独告诉小河的,他们所有食肆里的帮工都能看见,东家姑娘大大方方的,也没特意藏着掖着的!”
“但凡我跟你说的事儿,都是人家柳家不在意外传的,有些事小河不跟我说,那就是人家东家姑娘告诉他们先别外传的,就像我好奇他们下次大集卖什么东西,小河就不跟我说,我也不知道他是也不清楚,还是存心不告诉我,呵呵,反正现在小河他们可听东家姑娘的话了!”
刘婶松了一口气,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像她这样的,自觉比不了柳家,但周婶她还是能比得了的,尤其是长山,因为长姐萍儿搭上了赵家二少爷,现在在赵家前途还不错,若是小河也搭上柳家东家姑娘,刘婶可要把大牙都酸掉了。
幸好,幸好,周婶家的小河还是老样子,不过就是一个帮工而已。
刘婶平复好了心情,慢慢得意起来,跟周婶讲起了自己在赵家呼风唤雨的生活。
周婶点头听着听着,忽然想到什么,对刘婶道:“嫂子听你这么一说,的确是不错,但我总觉得赵家那个二少爷……不像个过日子的男人,你真放心萍儿跟了他吗?”
刘婶嗔怪道:“什么不像过日子的男人啊?过日子三个字,那是用在穷人身上的,像人家这种生来就是大少爷的人,还用得着精打细算过日子吗?”
周婶知道刘婶心高气傲,一直期盼的生活眼看到手了,自然听不得这些不顺耳的话,但作为这么多年的旧友老邻居,还有打小就在一起的情分,周婶觉得自己要是也说些虚头巴脑的话,未免不是真心,踌躇了一番,说道:“……倒不是说他们家缺钱,而是……”
周婶其实是觉得赵家的人品不怎么好。
虽然每个村子都有自己的商铺,但赵家商铺在十里八村都是有名的,因为他货物全,铺头面最大,但为什么最大呢?这是因为象蚁村只有这一家大商铺,而不像其他村子,商铺都有三四家,其他卖各种杂货的小门店也是百花齐放,其他村的村民都是货比三家,可到了象蚁村,不去赵家商铺,你就基本买不到东西。
“……赵家发家的缘故,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传言都说是赵家把别人家挤黄了,这才独树一帜。”
周婶一边观察刘婶的脸色,一边斟酌着说辞,生怕一个不小心把话说重了,伤了刘婶的心,其实周婶听见的传闻原话,比她刚才说的那些还要难听得多,就像当初婶婆跟柳倾雪讲的那样,赵家是先用压低价格的方式逼得同行关门,然后再提高价格压榨村民,为此让不少当时的小铺子倾家荡产,赵家又趁机和欠债的铺子掌柜签订终身契约,收了他们的一些手艺给自己家撑门面。
说起来,就是象蚁村商贩子口里的一部血泪史,刘婶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家,实在很让人担心羊入虎口。
周婶和刘婶以前也都去过赵家商铺买东西,她们还吐槽过赵家商铺买东西又贵又不结实,去找还不给退货,但因为买的少,又不在一个村,一点东西也就那么地了。
周婶对刘婶道:“从这些看来,我真不觉得赵家少爷是个咱们女人家靠得住的良人,他们家太看重钱财,有点认钱不认人的意思……”
眼看刘婶的脸色不好看起来,周婶忙打住了话头,又解释道:“但毕竟嫁过去和去他们家买东西是两回事,具体怎么做,还看嫂子你自己的考量。”
刘婶听见这句,脸色方才多云转晴,她接口道:“是啊,这娶媳妇怎么能和卖东西一样呢,卖东西是卖给别人的,娶媳妇是给自己家儿孙娶,再亏也不能亏子个儿家人。”周婶默然片刻,说道:“……也是吧。”
刘婶略微提了提精神,说道:“他们商贩子之前,谁也不比谁好,不都是说同行是冤家吗,你不比我好,我就比你好,互相之前拉拢客人那都是他们这行当的惯例,我倒是觉得赵家挺有本事的,把家里的商铺开到全村最大,谁也比不过!”
刘婶现在是被爱情懵逼了双眼,丝毫记不得自己从前在赵家买了坏掉的货回去退又退不成时回头大骂赵家缺德断子绝孙的那些话,她现在只要一想到赵家,缺点就自动在脑海里屏蔽了,展现得都是赵家好的一面。
周婶不好过多违逆刘婶的意思,她自觉已经把话说到了,但刘婶不听,她也没法子,再说赵家说不定只是对外人不好,萍儿嫁过去就是赵家自己的人,生下的孩子也是赵家的孙子,赵家对自己孙子还能不好吗?
周婶想到这里,对刘婶又笑道:“嫂子别怪我多心,我也是从小看着萍儿她们几个丫头长大的,不知不觉就把萍儿当成我自己的女儿看待了,多嘴的话你可别往心里去。”
刘婶闻言笑道:“怎么会,我知道你一向好心,跟我说的都不是虚话。”
别说大小一起长大,就说从刘婶周婶有了孩子后,两个妇人在一起经常聊的就是自己家的孩子。
周婶对孩子的态度没有刘婶那么在意,当宝一样捧在手心里,在外面玩儿受了气刘婶也跟着孩子找到人家对方孩子家里去理论,那个时候,邻居们谁都知道刘婶矫情,但嘴上也不说这茬,只有周婶时不时提醒刘婶别那么娇惯孩子,说长山眼下这么小,刘婶能跟着他到处管欺负他的孩子,别的孩子也都是邻居家的,谁都会给刘婶些面子,一旦长山长大了,到外面读书还是做工,刘婶难道还能跟着一路保护长大的儿子吗?
周婶往日念叨的话犹在耳边,刘婶在长山到赵家做工以后,有一段时间自我怀疑过,莫非周婶说的话对的?长山真的是因为受了自己过多的保护,所以不会跟人相处,也受不了一点委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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