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算是有惊无险，车队还是在预期内抵达了目的地。
跳出车厢，简初就闻到空气里充盈着淡淡的奇异气味，让人觉得每次呼吸都像是吸进了一堆辐射，但在车厢里憋了太久，这样的自由着实让人振奋。
两辆运输车灰扑扑的，上面黏附着泥泞的污渍，甚至还在滴滴答答向下流淌浑浊的雨水。
启明星的建筑看起来不算起眼，车停在前头的大院子里，再往里就是两栋紧挨着的别墅，感觉能挤下这么多人也有点够呛。
“各位，帮忙把东西一起搬进去吧，时间快到了！”
这下，所有人都撸起袖子，吭哧吭哧地把车厢里的设备和物资往下搬，启明星的工作人员早就在大厅收拾出一块空地，几分钟内就像蚂蚁搬家一样被迅速填满。
“刚刚好。”
工作人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而时间也来到九点整。
外面突然传来机器的嗡鸣声，众目睽睽之下，一层薄薄的光幕眨眼间张开，它几乎紧紧贴着别墅外墙，把外面的院子也隔离在外。
毕竟要尽可能节约能源，所以保证建筑内的安全就可以了。
光幕如同下雨的湖面，在众人脸上映出斑斓的光斑。
“真漂亮……”有人低声感叹。
工作人员倒是习以为常：“辐射蔓延到这边了，不过大家不用担心，防护很安全。”
“只有晚上才开防护吗？”有人很好奇。
“对，因为白天无人区几乎没什么辐射……虽然这听起来很不现实。”工作人员解释道，“大家只要待在防护范围内，就不会有事的，夜晚只有异能者可以在外面行走。”
“有什么需要直接提，我们先去交接了。”
因为杨树所长反复叮嘱过，所以他们并不想掺和其中，而是帮忙把后勤安排好，便脚底抹油般迅速离开。
“这边只有一间实验室，但设备也还算全，我不管你们会不会从中得到什么研究灵感，只要人还在这，一切都以无人区的计划为最优先，无条件服从集体安排，都明白吗？”
因思禾面带疲倦，但还是给众人严肃了纪律，如果从一开始就松松垮垮，后面就没法管了。
众人连连答应，很快就原地解散，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
启明星的两栋别墅紧紧靠在一起，中间的墙壁被人为打通，换成了一扇巨大的金属门。
第一栋的单间都留给了因思禾、米勒尔这种有点身份的人，剩下的普通研究员都住在二号楼，这里一层全都是实验室，上面才是被临时收拾出来的房间。
“这扇门也太厚了……”
“厚点才安全嘛。”
“一想要在这熬一个月，唉……”
简初跟着大部队来到二号楼，刚刚在外面她就发现这两栋楼没有窗户，现在看来是内置了换气系统。
她和莫景住在二楼，打开门就是扑面而来的灰尘味，让两人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咳咳，看着倒是挺干净。”
“之前应该是仓库，不过也太小了。”简初挥了挥面前的空气，“应该是临时隔出来的，床板都是拼接的。”
整个房间除了上下铺，就只剩下一条窄窄的走道，最里面的角落还叠放着两个塑料箱子，应该是用来存放随身物品的。
简初随手摸了摸墙壁，就发现里面的建筑材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甚至比常见的那种质量更差，就这么一蹭，指尖就变白了。
看来钱都花在刀刃上了。
……
与此同时，第一栋楼内。
因思禾正在听取启明星驻点人员的汇报。
“这两年的探测范围向内推进了三十五公里，但是最新的探测站，也就是N62还没建好，现在只搭了个毛坯，设备什么都不多，如果要住，那边的储备能源估计只够防护光栅开个三四天。”
“那你们建设站点怎么办，每三天送一次物资？”因思禾蹙眉，“这样也太麻烦了。”
“没办法，毕竟物资、能源在运送途中难免有损耗，从外面一层一层送进去，每个站点都需要补给，所以送到那边也剩不下多少了。”驻点人员面露难色，“而且越往深处辐射越强，防护光栅也要消耗更多的能源。”
“不过我们可以专程送点东西过去，杨树所长也说了，肯定会保障你们的工作需要的。”
“嗯，我们这次要尽量往深处走的。”因思禾点点头，“你们拟定的路线实在有些冗余，麻烦你们再考虑一下，制定一条新的路线给我，尽量不要绕弯子。”
“我明白了，明早会将方案报给您。”
这话倒是让因思禾多看了她一眼，现在已是深夜，明天一早交出方案就意味着这位看上去并不年轻的工作人员，将牺牲她一整晚的睡眠时间。
对方心领神会：“您放心，我们回分部之后可以休息几天，不会影响正常工作的，而且这也是杨树所长的意思。”
全力配合，难得可以在上级机构面前表现，肯定要抓住机会。
因思禾微微颔首：“那就麻烦了，会记得你们的功劳的。”
尽管严格来说，因思禾本人只是在本次行动计划中担任最高指挥，但作为联研所的重要角色，她说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这下之后的奖励肯定不会少。
这下，工作人员更是充满热情：“那我们先去做了，如果有其他事，您直接找我就行。”
与此同时，实验室里热闹得很。
虽然来自不同的研究所，但现在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利用调试设备的机会互相磨合，平日里大家或许有竞争，现在难得目标统一，看上去竟然颇为和谐。
林颀还是木着脸，就算是对米勒尔的亲孙子也露不出什么好脸色，伊森对此倒是没什么看法，但凯文显然不太适应被这样冷落。
“你们没事的话可以先回去休息。”
如此委婉的赶客，但一个装作没听懂，另一个则是真的没听懂。
凯文挥挥手：“我不累，还是看看这里要做什么吧。”
面对这种情况，林颀只能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尽量无视。他很不习惯做事的时候旁边有人盯着，这会严重影响他的精准度。
其他人显然没空关注这边的情况，只有斯塔集团自家的几名研究员才能意识到氛围有些不妙。
但他们也不敢去触霉头啊！
而林颀的脸色在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人时，变得更加差劲了。
“你怎么过来了？”
似乎是找到了倾泻怒气的缺口，他抢先皱着眉发出质问，不过林愿也习惯了他这副臭脾气，表情倒没什么变化。
“崔斯特让我直接来找你。”她目光平静，却看得林颀更加烦躁，但这里人太多，他又没法说得太过分。
“没有。”他转过头，不想看那张熟悉的脸，“我都说了别来找我。”
“可是……”
“没有可是！”林颀直接打断了她，但声音一时没能收住，惹得其他人纷纷看了过来。
他深吸两口气，咽下胸中无力的怒火：“我这儿还有很多事，你先回去吧，别的……回头再说。”
林愿微微垂下眼，也没有再强求，而是转头看了伊森两眼，似乎要把这个需要自己保护的人牢牢记住。
“那我走了。”
直到最后，林颀都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
夜深人静。
因为没有窗户，所以整个房间都是黑黢黢的，只有门缝下透着一线走廊的灯光，活像个半截被埋在地里的棺材盒子。
过度的黑暗反而会让人睡不安稳，此刻的简初睁着铜铃般的眼睛，双手交握，安详地平躺在床上寻找睡意。
外面的动静也小了很多，只剩下规律的轻微电流声，大概是走廊的灯泡在滋滋作响。
她睡在上铺，面前不远处应该就是，但现在不管是睁眼还是闭眼，眼前的事物都没什么区别。
“啧。”简初蹙起眉头，侧身摸出终端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再不睡的话就该起床了。
终端屏幕的微光照亮了周围小范围的区域，下面的莫景应该是睡着了，所以这些轻微的动静并没有吵到她。简初能听见正下方传来规律平稳的呼吸声，如果没有这点声音，那完全安静的空间怕是会让人更加抓狂。
简初平日里睡眠质量相当不错，毕竟曾经作为外科医生，她需要珍惜每一秒的睡眠时间，所以基本不会出现失眠的症状。
也许是因为作息改变，生物钟乱了。
她重新平躺，闭上眼寻找睡意，很快，白噪音般的呼吸声慢慢从大脑中抽离，不出意外的话，马上就能睡着了。
房间内完全安静下来。
“呃！”
胸口处突然传来剧烈疼痛，虽然只是一瞬，但足以把简初从睡梦的边缘拉回来。
她猛然睁开眼，侧身弓腰攥紧胸口的衣物，努力喘了好几口气疼痛才慢慢向四肢百骸蔓延，最终消失不见。
这感觉很熟悉，尽管时隔许久，简初还是第一时间想起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场景。
在那家旅店的走廊，发生过同样的事情。
她心头涌起一阵不安，点开终端却发现时间已经来到凌晨四点。
刚刚那一段似梦非梦的睡眠，竟然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
胸口还残存着些许不适，简初只能揉着胸口坐起身，床板发出“吱呀”的挤压声，但很快又安静下来。
安静到落针可闻。
简初的后背攀上一阵细密的寒意，她咽了咽口水，轻轻咳嗽了一声，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呼吸声……不见了。
手一抖直接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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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无人区（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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