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山市晚上八点,新闻报道准时播报。
陆贺川抬手点了烟,赤红的火星明明灭灭,等到大屏电视机里的主持人开始进入正题,他才慢条斯理地拿过遥控器,将音量一点一点地加大。
电视里无非就是上周纪普斯帝国高调公布的十年军事计划,加上云嫯全球军事布局组织的煽风点火,倒也勉强能上头条。
陆贺川捻了捻手里的一截烟,没吸几口,就随手扔在了灰缸。
媒体快马加鞭地制造各种话题,把云嫯全球军事布局组织的言论推至顶峰,还分析得头头是道。
“据加云嫯的官方说法,纪普斯将于近十年加大军事建设力度,意图在大陆逐渐建立自己的霸权,如果此前忽略布迪卡帝国在大陆东北的军事影响,那么纪普斯其实早在一年前实现了军事统治,可如今纪普斯的大动干戈,又意图何在?云嫯对此进行了深入的分析。”
“人类在大陆的困顿与日俱增,很多人在时空沿途踽踽独行,我们面临的挑战往往在纵深处。”
云嫯的外交董事会临时领导人万逸燃的话被适时引用出来,与媒体的说辞极为贴切,“此时的军事主要任务大概是人类斗争史的又一个里程碑,但这往往是危险并带有不确定性的洋流,意味着新世纪的战争即将开始。”
陆贺川拿过手机,很快拨通了一个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跟对面的时差太大,这里的晚上八点多那边却人声嘈杂。
“晚上好啊,陆。”万逸燃的声音有点飘,一听就知道在喝酒。
“混上了外交董事会的临时领导人,感觉怎么样?”陆贺川放轻声音,莫名有种揶揄的意味。
万逸燃措不及防地被呛了一下,一下子把自己咳清醒了,“喂,我事先可是有跟你提过的,是你不屑一顾好吧。”
“哦。”
万逸燃:“……”
“云嫯外交董事会的老头应该撑不了多久了,我来探探风向,顺便上个电视,怕什么。”
陆贺川抬手把新闻关了,说道:“现在什么情况你也看见了,别在云嫯逗留太久,这种组织不确定性太强,被别的势力盯上就麻烦了。”
“OK,小的遵命。”
“不过,”陆贺川又重新点了一支烟,不忘补充道:“老头这逼赚了不少民众的血汗钱,给你个机会讹他。”
“不是,”万逸燃咋舌,“你什么时候这么好人了?”
“别管。”
“......”
“布迪卡跟纪普斯的交境最近有好戏看,”陆贺川站起身,第二次把手里没吸过几口的烟扔进了灰缸,“明天我准备过去一趟。”
“我今晚赶回去?”
“不用,等新一任董事会上任之后你再回来,有必要的话,你可以善意地帮他们解决一下。”
万逸燃笑了笑,边调酒边问道:“这种善意的限度是什么?”
陆贺川没答,只是说:“云嫯全球军事布局组织最多不过是组织而已,少掺和他们政事,及时脱身。”
“得。”万逸燃说。
夜色渐浓,这一方的小洋房安静的很,只有稀疏几个小房间亮着暖黄色的灯光,陆贺川关了屋里的灯,不知道在哪个角落拿过一支枪出了门。
彼时,在纪普斯帝国某个偏远的地方,沿着一条宽阔地下通道,偌大的军事基地藏匿在此。
俞暮跟随着一位编号为33的驻地大使来到F区,展示在他面前的是一支改装后的托卡列夫手枪,它被固定锁在玻璃罩内,倒像是尘封的凶兽。
33号把枪小心翼翼地捧出来,俞暮接过便往地上开了一枪。
手感太好,不得不说,这里等级最低的器械比平时在训练营用的普通器械要好用太多。
33号端着最庄重的姿态,操着最标准的口音说道:“先生,经过上级的再三思虑,您最终被决定安排到52号核电站进行最新的守护任务,而您现在手上拿的则是上级为了您安全所准备的保障,祝您任务顺利完成。”
说完,33号礼貌招招手示意他立刻跟随离开,好像这里多一秒都不许待了一样。
俞暮轻轻抛了抛手上的枪支,掂量着剩下的安排。
虽然表面说是让他去执行任务,但细想一下,刚从训练营里出来的人,上级怎么也不可能做到如此信任,大概率是要经过测试,而这所谓的任务应该就是测试中的一环,危险是很危险,但这往往是最有力的说话方式。
俞暮摸了摸耳骨上的耳钉,室内反射的银光照在上面波光粼粼。
倒也无所谓,就当去开开眼界了。
他把外套裹紧,拉链一直拉到了最上面,感受到温度在皮衣里的停留,才往外面走去。
俞暮从地下室里出来,还没来得及左右观望一下,就被一大群穿着制服的人拥着上了飞机,跟他同行的大多都是在训练营里见过面但不知道名字的。
有的人在声嘶力竭中呐喊着要离开,有的人在不合时宜地飙着脏话骂人,也有的人在唯唯诺诺地讨好施暴的人,场面一度混乱得不可开交,俞暮被吵得头疼,皱着眉把衣领往上拉遮住口鼻。
穿制服的不知道哪里人,说话带着一股奇怪的口音,在大声喝着人群上飞机,像赶着人去送命。可能确实是去送命的。俞暮停顿了几秒,干脆在飞机里找个位置坐了下来。
没多久,此起彼伏的枪声横扫过穿制服的人群,还夹带着一些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
但从训练营里出来的人大部分骨子里都透着奢杀凶残,既然都配了一把枪,打打杀杀肯定是避免不了的,哪怕上头派来的制服们也不可能做到全身而退。
30秒后,人群里有人应声倒地了。
穿制服的也不是软柿子,发现中枪的竟然是自己的人后,立马把捷克CZ83型手枪掏了出来,很快,面部凶煞的人们慢慢默契地放下了手枪。
如果说这是因为怕的话,没有人脸上写着畏惧。但冒着把小命丢掉的风险去莽,那就不必要了,毕竟谁都不知道这是不是原装的捷克CZ83,若是改装过了的,分分钟能毙命。
而这种小场景根本不值得用自己性命去赌。
俞暮在刚才子弹乱飞的时候侧身躲在了货物箱后面,这会儿却站出来看戏了。
“晓得厉害就别在老子地盘上撒泼!”说话的是制服中的领导,每一个字都带着一股奇奇怪怪的口音,“这是领导的安排!”
倒还是有点威严的,至少乌泱泱的人头没那么躁动了。
等大家都安静下来后,他又继续放低声音吼道:“不服就开枪侍候!”
俞暮倚在货箱边上,看着那位领导抽搐的嘴角,最后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
本来他这一笑动静挺小,前面离他近的人都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没想到旁边有个小男生却被壮了胆,自己搁那叽叽咕咕:“你他妈谁啊?给你一支枪就上天了?说你是哈巴狗都算抬举你了。”
说完,前面一群人都投来了赞赏的目光。
俞暮小幅度的眯了眯眼,心想训练营什么时候连小孩都招了,还是脾气不好的小孩。
人太多了,领头没注意这边的动静,喊着赶着人群上飞机。
俞暮反手摸了一把挂在身上的枪,抢在发生拥挤之前落了座。
这一路注定不顺利,飞机起飞没多久,俞暮隔了老远就听到了驾驶座的警报声。
这架飞机大概是私人定制改装的,并没有独立的驾驶舱,也没有副驾驶和观察员,全程只靠一个机长。
到底人心惶惶,机舱内的人开始站起来往外面看,很快就起了肢体争执。
起因是一位纹身的光头男不顾他人阻拦,往玻璃窗上开了几枪,于是旁边几个人边骂娘边压着他的肩膀往地上拱,嘴上说着什么“你再开枪,就先把你毙了”。
好在改装过后的飞机强度够大,除了有一些裂痕外,其他也没多大问题。
光头男却并不服气,抓住空子闭着眼就开枪扫射。
下一秒,“砰”的一声,不知道谁的子弹直接没入光头男的脑门,倒也是死得其所了。
这时,俞暮旁边有人发出了抽气的声音,他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那个小男生中了光头男的枪。
好在只是子弹擦过手臂皮肤引起的伤口,说浅不浅,但到底不算很深。
俞暮抬眼看了他几秒,还是走过去给他递了一瓶药。
小男生好像跟谁都犯冲,皱着眉抬头看俞暮。
俞暮习惯性地弯起眼睛笑笑,示意他可以用这个处理一下伤口。
其实也没什么其他目的,更谈不上同情或者怜悯,纯粹就是闲得慌。
如果一定要说为什么的话,那就是因为小男生身后的人。
男人戴着黑色口罩,垂着的视线落在光头男身上,手上拿着枪。
还冒着烟。
小男生犹豫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接过了药瓶。
俞暮往回走,余光里,男人看了他一眼。
杀死光头男的那颗子弹轨迹弯弯绕绕却干净利落,想必此人枪法了得。
光头男的身体被一群人拥着扔进了后备箱,然后又被锁上了。
此时的焦点电光火石间已经转移到了驾驶座,驾驶员大概也没想到自己载的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野蛮人,加上警报声一直在响,他一点注意力都不敢转移。
问题是他不知道警报响的原因是什么,一切参数正常,配载平衡没问题,起飞前机身机翼也检查过了,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干扰飞行。
飞机上的人几乎都离开了座位,争执声也越来越大,但他知道,自己是不仅是高级机长,身上还背负着保障自己驾驶的飞机上所有乘客的生命安全的责任。
因为自己还惜命。
也因为纪普斯帝国驾驶证书上白纸金字刻着的誓言。
从上两个世纪开始,“永远谨记一个正规机长的使命”这句话就已经刻在石碑上近三百年。
与此同时,众人已经在驾驶台旁聚集了起来。
那群穿制服的倒是比谁还急,尤其是其中一位皮肤很黑的官员最按捺不住,也不看看什么局势就破口大骂:“老子请你来是去送死的吗?!你好jb贱,用摩托车的高级驾驶证诓我呢?!”
俞暮抬眼扫过驾驶台,看到了黑皮肤所说的驾驶证,证书被斜放在靠墙的位置,上面写着“楼展”这个名字,贴着的照片无比肃静。
忽然就对黑皮肤很不爽了,俞暮摸过身上的枪,暗暗蓄力,等到黑皮肤凶神恶煞地还要骂点什么,他抬手扣动板机,感受着枪口带来的后座力,一下子就把人放倒了。
也不是说很想杀他,就是想试试枪的手感。
毕竟敌人已经来了。
随着窗外子弹穿刺的尖锐鸣声,几乎所有人都拿起枪蓄势待发。
俞暮转头,看见另一架飞机正贴着窗户跟他们并排飞着,子弹和大炮则是从机身的武装配件中一齐射出。
难怪刚刚警报一直在响,敢情对方那时候已经采取了一些行动。
果不其然,窗户被敲响,粗略数一下竟有将近二十多人爬上了他们飞机的机身。
那些人准备得很充分,在躲避自己人子弹大炮攻击的同时,还在外面轻松灵活走动,手上甚至戴着像锥子那样的自动转具,在窗户上契而不舍地破坏,甚至利用钻火工具制造火花。
照这样下去,大概所有人都得死。
俞暮抬眼看向对面飞机,一个男人正漫不经心地倚在窗户旁边,看戏一样的眼神落在俞暮这边慌不择路的人们身上,手里还挑弄着一根烟,应该是不打算吸,烟身的褶皱好像是被主人随意玩弄留下的。
真的很有意思。
俞暮稍稍眯起眼睛,抬手对着男人就是一枪。
但这明显对男人没有任何伤害,最多只是把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而已。
可事实上,俞暮并没有要把男人杀死的**,只是想把飞机窗户的玻璃给打穿。
结果确实是把窗户射穿了。
然后整块玻璃碎掉。
再加上敌人使用钻子破坏飞机,此时飞机上几乎所有的窗户都已经破碎开。
高空中的低气压让飞机内形成了巨大的吸力,人群更加混乱起来,尖叫声不绝于耳。
没有人猜得到竟然有人自寻死路,把所有人的生命置于危险之中。
“你不会是有病吧?!”俞暮身旁的大嗓门边喊边抓着身旁的固定物。
温度急剧下降,有人的枪被吸了出去,也有人开始缺氧,窒息,耳膜破裂。
当然,厉害的还是大有人在。
一群人逮着俞暮一顿开枪,子弹像雨点密集地落下,好在飞机内座椅起了很大的掩体作用。
俞暮边躲着旁边人的追杀,边往窗边走去。
“你他妈的,不把你解决了,老子的命也不用捡了......”
“疯到骨子里的狗玩意!”
“想活命的都给我上!”
“......”
人群的吆喝声很大,俞暮借着座椅的阻挡加快了行走的速度。
在这种飞机要解体的情况下,由于气压很低,人活命的黄金期很短,他要尽快行动,否则也难逃一死。
他当然也想过保住这架飞机,但难度有点大,因为他注意到对方派过来的人已经在安全系统上做了手脚,他们身上那么多装备,绝不可能无功而走,况且机身上的敌人也很难摆脱掉。
此时,在没有降落伞的情况下,上了别人的飞机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可对方已经达到目的开始撤退了,俞暮在窗边只来得及抓住两个敌人的特制装甲往回拉,反手就让他们替自己挡住了各个方向上横飞的子弹。
解体的飞机上,能救命的其实还有防护服,但俞暮盲猜数量不会太多,况且他早在之前看着光头男被锁进后备箱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那位戴口罩的男人目光有异。
本以为是他杀了光头男后,下意识地关心光头男的身体去向,但事实上,后备箱里有急救的防护服,这是很少人去关心的东西,却往往是很重要的一环。
而戴口罩男人很大概率已经注意到了。
果真,当众人回过神来后,却发现飞机里大部分人都穿上了防护服。
为首的正是刚才那位戴口罩的男人。
剩下错失防护服的人没一个善类,秉着自己不能活别人也别想活的极端思想,拿着枪开始发疯似的到处开枪。
但有了共同服装的人却出奇的团结,眨眼便把那些疯子给消灭了。
俞暮愿将这种现象类比成“吊桥效应”。
“这狗东西还是死了算了。”忽然有人要对楼展开枪。
俞暮皱眉,不好,机长不能死。
他承认是他起了怜悯之心,况且机长还有可用之处,但他此时手里有两个人,抓住尚且有点困难,如果还要拿枪出来替楼展挡子弹却已经来不及了。
千钧一发之下,一颗子弹横穿过人群,把要杀楼展的人的手臂给击碎了。
口罩男。
俞暮心里想着,转头果然看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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