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呼吸加重了几分,看着眼前模糊的场景,晃了晃头。
“怎么了?”虞安问她。
“没事,”神志思绪好像又在一瞬间恢复了正常,许愿没在意,问:“你刚说什么?”
“啊,我说,”虞安看着她,“许哥刚发消息说解决了,咱们可以回去了。”
“好,”许愿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到门禁时间了,“咱们得快点了。”
“嗯。”虞安戴好口罩,跟在已经起身的许愿身后。
两人先后走了出去。
许愿看了圈楼下,没看到许哥的身影,想了想,还是没将疑问问出口。
虞安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疑虑。
怎么好像每次许愿不舒服,都是在自己从空间出来之后啊……
确切的说,是在自己询问完系统之后。
“虞安,”许愿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循着声抬头,这一下,才明白许愿为什么会叫她。
穿着白T恤牛仔裤的许哥迎着黄色灯光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一男一女,模样大概四五十岁,打扮富态高贵,和周围环境明显格格不入。
许愿看着两人和虞安相似的面容,心中有了考量。
她往旁边站了站,看了几眼这几人,最终目光停在沉着脸的虞安身上。
楼下客人没少几个,此刻两人站在原地的举动让不少人看了过来。
许哥先走了过来,对虞安道:“出来一下吧。”
虞安却握住许愿的手,拉着她走了出去。
许愿呼吸一紧,目光落在虞安握着自己手腕的手上,她的力并不大,松松的握着她,手心温热干燥,手指细长葱白。
许愿思绪僵住,顺从的跟着她。
虞安看都没看盯着她的那对男女一眼,从他们身边目不斜视走过。
走了大概十几米,虞安松开许愿的手腕,她走在前面,回头对许愿道:“抱歉。”
“没事。”许愿垂在左边的手无意识的捏住了裤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自然些,不那么生硬。
这边的灯光昏暗了些,许愿的脸隐在黑暗里,虞安看不真切,没发现不对劲。
她现在满心都是接下来的剧情。
两人沉默的走了段距离,许愿看了看闷着头走的虞安,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最终都是闭上了嘴。
两人再次走到刚刚的那条小道上,许愿仔细看了看前方,确定前面没人才安下了点心。
“小安!”
身后传来了喊声。
两人回头,看到了朝她们跑来的许哥。
许愿看向虞安,又看了许哥一眼,往前走了几步,和他们隔开了点距离。
这条路没有路灯,许愿犹豫了下,还是转过身,只让开着手电筒的手机照自己眼前的路。
许哥极小声的和虞安说了些什么,许愿没有听清。
虞安没有开口,过了几秒,身后传来高跟鞋的声音。
许愿回头,是刚刚站在饭店门口的那个女人。
她又看了眼虞安的背影,犹豫了下,转过身。
女人走近,看了眼举着手机的她。
但也只是一眼,女人的视线收回,落在捂得严严实实的虞安身上。
女人与虞安对视着,下一秒,女人伸出手,毫无征兆的扇了虞安一巴掌。
这一巴掌毫不留情,声响极大。
虞安被打的往后退了一步,偏过头,帽子落在地上。
“诶!”许愿睁大双眼,叫了一声,快步走到虞安身边。
“你……”
虞安左手微微横在她面前,阻住了她的话。
“妈妈,我们那么久没见,这就是你给我,久别重逢的见面礼吗?”
虞安一只手摘掉口罩,整个人都懒散了起来,语气中透着几分吊儿郎当。
白皙的左脸上有了个红色的掌印,细看着,还有些发肿。
许愿皱起眉头,目光停在她的脸上。
被虞安称作“妈妈”的女人冷着脸,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温情,“你又惹了事。”
她的声音平稳,细听下去,还掺杂着些厌恶。
“他们自找的。”虞安神色也冷了下来,想到那两个人,心中止不住的恶心。
这副样子,和许愿这段时间接触到的人完全不一样,倒像是没住在一起前的虞安。
许愿看着女人,她手电筒的照向偏下,可见度不多。
但即便如此,面对面站着的两人也能看出面容上的相似。
特别是在许愿这个角度看,两人相同的表情再加上那张脸,就算穿着打扮天差地别,也几乎就和一个人似的。
“跟我过来。”女人皱眉说出这句话,转身离开。
虞安冷呵一声,也转过身,拉过许愿的手往前走。
许哥站在原地,面色纠结,最终长叹一口气跟在了女人身后。
他冲女人低声道:“小姐走了。”
女人停下脚步,咬牙叹了口气,转过身。
“虞安。”她对着虞安的背影一字一字道,格外咬牙切齿。
许愿回头看了她一眼,虞安脚步没停,像是没听见般继续拉着人往前走。
“虞安!”她又叫了一声,这次是喊出来的。
许愿再次回头,她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被虞安拽着。
那边漆黑一片,已经看不到人影了。
她转过头看着虞安,轻声道:“虞安。”
虞安停住脚步,松开紧握着她的手,轻叹道:“抱歉。”
“没事,你……”
许愿原本想问她要不要回去看看,但看着虞安低落的眉眼,还是叹出口气,话锋一转,快走两步道:“我们得快点回宿舍了,快要到门禁时间了。”
“好。”虞安点点头,跟上她的步伐。
两人到后面跑了起来,终于在门禁前两分钟进了宿舍楼。
虞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戴上了口罩,挡住了脸上的巴掌印。
“哎,”许愿坐在椅子上喘着气,随口道,“今天洗不了澡了。”
她们学校门禁时间就是熄灯时间,这会儿估计连水都停了。
“抱歉,耽误你到现在。”虞安跟在她身后关门,也喘着气,眼中带着愧疚说道。
“没事,明早再洗也一样的,正好早八清醒清醒。”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屋内,虞安戴着口罩,站在原地,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愿看着她的模样,心头一紧,叹息道:“如果你有什么烦心事,可以跟我说说,我嘴很严的。”
虞安回神看她一眼,摘掉口罩随手扔到桌上,呼出一口气,坐到椅子上。
几秒后开口:“刚刚那个是我妈妈,我跟她关系很不好。”
“其实准确来说,是我跟那个家的任何人……关系都不好,我爸妈,我爷爷奶奶,都是这样。”
许愿侧身坐着,双手抱着椅背,脸搭在上面,静静的看着她。
“小时候,我妈妈管我很严,虽然那时候过得有点压抑,但也有开心的时候,五年级后,我爸爸开始照顾我,我妈妈出去工作,我爸脾气特别差,照顾孩子就是非打即骂,我妈妈不管,她只关心我爸爸,我爷爷奶奶呢,又重男轻女,只喜欢我堂弟,对我更不管了。”
“我没有外公外婆,小时候听妈妈说,是在她二十岁的时候就都死了。”
“小时候我爸打我我受着,后来长大了,有一次他实在打狠了,我都怀疑他要打死我,我就跑了,然后从厨房里拿着刀和他拼,后来,我砍了他一刀,他往我头上砸了个花瓶,从那以后,我妈就把我扔了出来,一直到刚刚,是我被扔出来后第一次见到她。”
说到这,虞安停住了,没再继续说下去。
房内静了几秒。
“你妈妈……”许愿开口,斟酌着说辞。
“她不是我妈妈,她只是虞敛平的妻子。”虞安平静道,顿了顿又补充,“虞敛平是我爸。”
“我小时候以为是虞敛平打她,她才这么听他的话,后来发现,不是,从来都是虞敛平听她的话,甚至有时候,虞敛平很怕她。”
“我很早就不想认她了,在我和虞敛平一起进医院她只看虞敛平的时候,我和她吵了一架,说了很多难听的话,然后她才赶我出来的。”
“其实,如果刚刚打我一巴掌的是虞敛平,我早就还手了,就算打不过也得还手,但打我的是她,我就还不了手了。”
“小时候她对我很好的,虽然很严厉,但是也会关心我,我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她就成了这样。”
说完这些,虞安趴到了桌子上,不再说话。
几秒后,许愿站起身,走到卫生间,按了两下灯的开关,没反应。
又摸黑走到洗脸池,打开水龙头,好在,虽然水流很小,但是还没完全停水。
她拿起放在底下的盆,拿过一旁的毛巾洗了两遍,这才叠好毛巾走了出去。
“你的脸得敷一敷,不然明天会肿得连口罩都带不了。”
她走到虞安身边,轻声道:“现在只有这个了,也叫不了外卖,先凑合用吧。”
虞安却动也没动,还是刚才的姿势,挨打的那边脸朝上趴着。
她似乎很困,已经闭上了眼,呼吸规律。
许愿等了等,也没见她有任何动作的迹象。
她犹豫了下,往前走了一步,轻轻将冷水泡过的毛巾放在她红肿的脸上。
虞安睁开眼,眼底有着红血丝。
她左手捂住毛巾,坐起身,哑声道:“谢谢。”
带着凉气的湿毛巾捂在伤痕上,缓解了不少脸上火辣辣的疼痛。
许愿没说话,坐回自己的凳子上。
两人就这么背对坐着,谁也没看一眼手机,谁也没说一句话。
各自眼神放空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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