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竹来回踱步着,东瞅西望,一会又抓耳挠腮,好像这样可以让脑细胞多长一点。
“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温竹得出结论就要去实践,走之前犹豫了一下然后顺手拿起了那个剑穗。
随着一阵冷风从城东贯穿城西,从城北南下到城门。
不是错觉,那些破败的房屋,那些遍地的灰尘,都在以一种极慢的速度消失,或者说这个城在复原。
甚至视野也开始变小了,地上不知道何时开始起了一层很薄的白气。
就好像神轻轻将这座城市的时间逆向拨动着,在空气中泛起一层不真实的薄纱。
“温竹。”谢云舒带着一众弟子找来了,温竹并不奇怪。
谢云舒走到哪都有很多追随者,毕竟她知性,稳重,又聪明,最重要的是她丹药最多,和她同伙不怕受伤没药治。
“如果摆脱了这个古城,我们估摸着就可以出去了。”谢云舒目标明确。
至于结算那个不是他们担心的事。
“所有人都在这里吗?”温竹看了看她身后乌压压的人,丹鼎宗的,临风宗的,停云宗的,剑宗的。
不愧是谢云舒,一下子团结了这么多人。
“不对啊,方启呢?有人看到他了吗?”温竹扫了一圈没看到人,有点失望。
毕竟现在方启还认为她是来自凡间的阿大呢,真想掉个马。
彼此陌生的弟子面面相觑,显然不知道方启是谁,就连他的好师兄宋篙也不知道。
不过宋篙看起来并不是很着急。
宋篙朝着温竹摆了摆手,示意对方没事。
方启这小子不单脸盲,运气也很奇特,自己一个人走准走到些千奇古怪的地方,但再危险都死不了,这算是傻人有傻福吧。
“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弟子中有人冒出声音,“我们总不可能呆站在这里吧。”
“就是这个破城什么宝贝都没有,一点价值都没有。”
这话刚刚说完,那个弟子突然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盯上了,惶恐了一下又发现那个东西消失了。
温竹摩挲着手中脏兮兮的剑穗,并没打算把这个拿出来,毕竟这也算剑宗的家务事。
最重要的是,很难对外解释什么。
“你们没发现这个城市没有我们一开始来的时候那么破败吗?”温竹提醒着。
此话一出不少人附和,说今天踹门掉的灰尘都少了许多。
“所以我们只要等到它回溯到它想要的时间里,到时候我们就有机会知道怎么出去了。”谢云舒快速得出结论,显然她和温竹想法达成一致。
既然都这么说了,众人也懒得去碰那些落灰的屋子,毕竟都是白骨,还脏。
“等等,如果时间回溯的话那些骷髅岂不是要在我们面前长出血肉来?”鹿仁宜替哥哥把他大胆的想法说出来。
说完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扭头一看,鹿仁贾也被自己的想法吓到攥住妹妹的手臂。
这很难评。
此话一出人群骚动,显然鹿仁贾注意到了一般人不会想到的华点。
“那什么,这边也有不少骷髅……如果这个是真的……”
现场气氛变得古怪又低迷,显然他们并不想看到肉白骨的神奇画面。
“怕什么,又不会攻击我们。就算真的攻击我们了,我们这么多人,这么多剑修符修器修还打不过?就算是丹修也能以丹炉把那些白骨砸碎!”温竹看不惯大家这副嫣儿吧唧的模样。
她的话又让大家好受一些了,甚至抱有一点点猎奇心态地看着那些骷髅,显然他们又怕又好奇到底怎么长出肉来。
“切,一个金丹期说大话。”一名弟子小声抱怨着,“现在装什么好人,这个奸诈的小人。”
此人正是被温竹偷走玉佩淘汰的临风宗弟子的师兄,当时他还以为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是停云宗的。
追着停云宗的弟子跑了好久,谢云舒那一声温竹,他哪能不明白温竹这是干了坏事嫁祸给停云宗了。
“一会看师兄你怎么收拾她,”弟子扁嘴不满地看向温竹,又看了看自己的大师兄杨衍。
“技不如人就不要抱怨了,”杨衍简单安抚了一下自己快要气到爆炸的师弟,给出很公正的评价,“她确实有过人之处。”
能在他两个金丹巅峰一个元婴师弟眼皮子底下偷走玉佩成功逃走,这个含金量值得杨衍佩服。
不愧是当年被临风宗和剑宗抢着要走的小孩,可惜他对于十岁以下的幼童有着天然的恐惧,而温竹当年不过四岁。
如果当年温竹十岁,那现在温竹可能就是临风宗的人了。
“师兄你!”那弟子先是气师兄不帮他说话,然后一想自己一个元婴追不上一个金丹的怪丢人的,声音也小了许多,“算,算她厉害吧。”
既然都决定等待这个城市自己倒流时间了,众人也没必要到处跑了。
毕竟他们玩你追我赶的“游戏”速度那么快,该摸清楚的地形大概都知道了,这个城市遍地骷髅也让人失去翻翻找找的**。
也没有boss可以刷经验值啊!
更何况这个是出去,万一被埋伏抢走玉佩怎么办?修为低一些的还是觉得在原地抱团就好了。
雾开始聚拢了,开始慢慢变得浓稠起来了。
翻滚着,靠近着,笼罩着。
雾霾中好像有灰色的人影在动。
可是弟子几乎都已经集齐了啊?
“骷,骷髅在动!”
一个站在比较外圈的弟子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因为有一个骷髅当着她的面站起来。
所有人都掏了自己的武器准备大干一场,甚至有些跃跃欲试,来这么久了可算是遇到怪了。
大家整装待发的时候,骷髅却自顾自地忽略了他们,拖着自己残破的衣服一点点地走动着。
最后消失在浓雾中,不知道去向了何方。
眼前越来越白,大雾越发浓密却没让人感觉到呼吸不顺。
周围的人逐渐看不清了,模糊成一个个,一条条,影影绰绰地就像是幽灵。
大脑一片空白,眼皮却不自觉地开始打架。
温竹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却无济于事,困意席卷了她的大脑完全无法思考,倒地的时候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死了。
如果可以温竹倒下全一定把那口老血全部喷出来,大喊,雾,雾里有毒!
眼睛一闭一睁,人这一辈子估摸着就过去了。
这是温竹此刻最大的感慨,她神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这群人。
也许都不能说得上是人吧,他们脸部圆润,光滑,没有五官就像是剥了壳的鸡蛋。
客观上来说是可爱的,和木偶一样,但是他们大多都和温竹一样高或者矮一点,除了脸还有不能说话,其他地方和人一般无二,这就有点让人害怕了。
此时没有人注意到温竹,她甚至有些调皮地在人群中穿来穿去,直直地从鸡蛋人的身体里探出半个身子。
虽然不知道死没死,但是现在的她手无缚鸡之力,别人也打不到她就是了。
玩了一会温竹又把注意力放回眼前的哑剧,一群鸡蛋人包围着一个更高一些的鸡蛋人,挤来挤去。
虽然他们没有说话,但温竹莫名感觉现场应该挺吵的。
温竹认识这个高个鸡蛋人,正是她之前埋起来的那具白骨,因为就只有这个骷髅穿着铠甲。
白骨的时候还不明显,现在这个白骨应该是一名女性,看铠甲配置甚至可能是一名将军。
突然一只手从一对鸡蛋人的头顶脱颖而出,一个迷你鸡蛋人骑在另一个小孩鸡蛋人肩膀上把手举起来了。
手中是一个黄色的馍馍,高个子鸡蛋人连忙后退,摆手拒绝,温竹觉得对方应该很为难的。
其他鸡蛋人自觉堵住了高个鸡蛋人的退路,给小孩鸡蛋人让道。
迷你鸡蛋人又往前递馍馍,高个子鸡蛋人摆手不要,迷你鸡蛋人往前凑,高个子鸡蛋人摇头。
两个人都很固执,场面僵持不下。
突然那个迷你鸡蛋人上三处出现了一道褶皱,这是……在皱眉吗?
看了这么久发现鸡蛋人有表情的温竹围着那个小孩看个不停。
迷你鸡蛋人不满地晃动身体和手臂,小孩鸡蛋人差点承受不住摔下去。
温竹凭借经验判断,这个迷你鸡蛋人应该是在大哭大闹。
高个子鸡蛋人为难地在众鸡蛋人的凝视下吃完了那个馍馍。
对,凝视,温竹从那一个个抬起的光滑的脸蛋上看出了凝视的意味,这画面怪诡异的,叫人心里发毛。
下一秒吃完的高个鸡蛋人被放倒,众人接住了她并且把她抬走。
温竹很奇怪,总不可能鸡蛋人要吃鸡蛋补充营养吧,不对,这应该算是吃人了吧!
温竹吓得拔腿跟上去,结果他们抬着女将军到了那个小院,并且把她放到了地窖里。
这是什么操作?
他们把门窗锁好,一个个低着脑袋,看起来非常沮丧。
他们一会又给自己打气,拍拍彼此的肩膀,摸摸脑袋,然后又跑了。
温竹非常纠结,最后还是选择留下来看看女将军这边。
既然都被关到了地窖,为什么最后她还是被钉在了墙上呢?
温竹百无聊赖地趴在窗户边思考,这时她才发现这里居然有天空。
乌压压的云从南边席卷而来,感受不到的风把门口的枯树吹得沙沙作响,黄沙开始满天,有些迷了人眼。
街道边的鸡蛋人非常少,大多数都拿着东西往南边赶去。
他们去看嘛了?
温竹敏锐地注意到那群往南边赶的人里几乎都是成年男子女子,小孩和老人都不不知所踪。
这可能吗?一个规模还算大的城池没有老人和小孩。
小孩老人都去哪里了?为什么那些鸡蛋人的步履匆忙?
砰!砰!砰!
南方传来了沉闷的巨响。
咚!咚!咚!
女将军醒了在试图打开地窖的门。
原来她只吃了一小块就察觉到了不对。
杀!杀!杀!
是来自南门的那边喧嚣。
地窖的门被柜子堵住了,女将军心急如焚却出不来。
温竹看着黑云以极快的速度裹挟着大风席卷了这座城市,那种势如破竹的冲劲,那翻滚的乌云让人心尖一颤。
过去了多久?好像过去了很久。
错觉吗,大地好像在颤抖。
错觉吗,好像声音越来越大。
错觉吗,好像开始有破碎的声音。
过了多久?好像只过去了一会。
声音越来越近,哦,是脚步声。
大批大批地士兵及蛋人闯入城中,看似聪明的地窖计划似乎并不管用,小孩被长刀挑起,老人被当街拖着游行,砍下头颅,血流成河。
门窗被破坏,大火在焚烧,明明没有声音,为什么耳边却有惨叫。
温竹看着眼前遍地的尸体,血液蔓延,她指甲死死扣进她的手心,滴落的血仿佛和地上的血液混合在一起。
屠城。
这群士兵在屠城。
明明是光滑的鸡蛋脸,温竹却从那些士兵脸上看到了狞笑。
他们在残杀小孩老人,他们毫不心慈手软。
他们蝗虫一般踩踏着鲜血,拆卸着房屋,放火,打劫,这是这群畜生的狂欢。
女将军感受到了外面的情况,心急如焚却没有再挣扎。
或许是打算躲过去,等到他们放松警惕庆祝的时候再去偷袭。
温竹离开了女将军的藏身之处,她要去南门。
在她出去的时候一匹高大的棕马迎面撞来,投下的阴影将温竹笼罩,温竹下意识挥舞着剑,但那马直直地穿过了她和她的剑。
温竹扭头看向马背上提着长刀的士兵,不,看那个铠甲应该是将军。
温竹不忍再看过去,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越往南走,越是心惊。
还有少数鸡蛋人在反抗,但是被前方高大的骑兵冲散,丧命马蹄之下被践踏地粉碎。
这血腥的一幕差点让温竹吐了出来,耳边嗡嗡作响。
当她赶到南门的时候,发现城门大开,大批士兵涌入,然后厮杀。
温竹快速跑到了城西,她要找到那名剑宗弟子此刻正在被围攻。
仙家弟子不至于面对凡人狼狈,此时他被里三圈外三圈地包围着,长枪在前,箭兵在上,尸体越来越多,他挥动的速度却丝毫不减。
突然一排布衣鸡蛋人被丢到了前面,在那个剑宗弟子面前,那些弱小的鸡蛋人被刺穿,被爆头。
好像听到了哭声,好像听到了求救声,耳边纷扰的声音更加杂乱,温竹感觉脑子要炸了。
就在剑宗弟子被激怒分神的那一瞬间,一支利箭穿透了他的肚子,前方一个鸡蛋人士兵看准了时机冲刺对准他的心脏,将他牢牢地钉死在墙上。
鸡蛋人士兵们欢呼雀跃。
地动了,或者是,城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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