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阳放假回到孤儿院,孩子们手里拿着吃的追追跑跑,看来今天又有访客。
他抱着篮球踏进房间门,没来得及放下书包,目光就被大通铺上一个刻在脑子里熟悉,却因长时间未见变得陌生的背影攫住。
赵一阳脚步一顿,愣在原地两秒,带着不确定又激动的忐忑心情,慢慢向那背影走过去,那人仿佛也察觉到身后的动静,缓缓回头。
看清那张比往日更俊朗,英挺逼人的脸,赵一阳呼吸慢了半拍,走不动路。
沈空昱扬着唇角朝赵一阳走来,十分自然地伸手帮他拨开盖住眼睛的湿发,唠家常般说:“打个球怎么弄得满头是汗。”
赵一阳手一松,篮球砸在地上,滚到墙角,下一秒他紧紧抱了上去,抱得很紧很紧,声音闷在沈空昱肩头,语气好不委屈:“哥,你终于回来了。”
许久未见,他们没有因此变得生分,反而更加亲密无间,思念将生疏化为主动与热情,顷刻之间,他们回到过去的熟络。沈空昱身体往后倒,想拉开点两人的距离,都没有成功:“别抱这么紧,你的汗都蹭我身上了。”
赵一阳非但没松开,手臂收得更用力:“不许嫌弃我。”
“好,”沈空昱后知后觉地仰起脸,认真看着他,“我的天,你怎么蹿这么高了?十一岁时还只到我肩膀,你现在多高了?”
“一八二。”
沈空昱按了按他结实的肩膀,肩宽比自己的大不少,不可思议的真心发问:“你吃什么长这么大的?才两年没见就长得跟巨人一样,”他又仔细瞧瞧,“身上还有了故事感,我可爱的弟弟哪儿去了?我还没来得及多看看就长大了。”
“那是你太矮了,”赵一阳垂眸看他,好像在表示我已经比你高了,“你可爱的弟弟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谁叫你不勤快点回来多看看我,好了吧,现在想看看不着了。”
“……”嘴还是那么毒,这点倒是依旧没变,沈空昱撇嘴道,“我一七八点三不算矮了,好吗?”
“你说不矮就不矮,”赵一阳笑着揶揄,一秒后,收起笑脸,正色质问他,“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那边事情多,走不开。”
“回来打算呆多久?”
“后天下午就走。”
“这么着急吗?”赵一阳声音一紧,落寞道,“不能多呆几天?”
“我得回去工作啊,不努力赚钱,怎么养好我自己,做想做的事,更别提把你接到我那边了。”沈空昱其实有私心,他不想一个人漂泊在外,有个如家人般的弟弟陪着,他便不再是孤单一人。
赵一阳方才的不舍瞬间一扫而空,大义凛然道:“要是这样的话,那你还是按时回去吧,我就不留你了。”
沈空昱被他这变脸速度弄得哭笑不得:“你这小鬼,目的性那么强,这么乐意让我走?”
“不乐意也得乐意,相比于多见你几天,我更想早点和你呆在一起,为了长远的打算,必须舍弃小恩小惠。”
沈空昱摇头失笑:“你还挺会精打细算。”
赵一阳让沈空昱睡在他曾经的床上,自打沈空昱离开后,他就继承了这个床位。
“那你呢?”
“我到外面睡。”
沈空昱一点不客气,躺下来,他的脚都快要碰到床尾了:“你睡这身体都躺不直吧,搬到另一个房间睡比较好。”
赵一阳答得理所当然:“不要,我就喜欢睡这。”
“不觉得小吗?”沈空昱丈量了一下,确定赵一阳睡在这里堪堪能躺平,一看,枕头被床头挤得变了形。
赵一阳说“不觉得”:“这里有安全感,我能睡得熟一点。”
说话间,沈空昱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屏幕,并未接起,转而让赵一阳去睡觉,语气有点急切,听起来像是忙着打发他走。
电话执着地响个不停,铃声在空气里回荡,沈空昱又看了一眼,说了句“我出去接个电话”,赵一阳看他匆匆忙忙走出去的身影,一脸不甘的咬了咬唇,少时,他跟了上去,穿过堂厅,走到窗边,看见沈空昱在院门前。
类似的场景发生过三次,第一次是沈空昱和院长打电话,他听墙角,第二次是沈空昱半夜肚子饿去厨房找吃的,这是第三次。
他像个偷感十足的跟踪狂,在暗处注意着沈空昱的一举一动。
距离太远,赵一阳听不到谈话的内容,但看得清明,沈空昱说一句便笑一声,那爽朗笑声甚至传了进来,刺着他耳朵,现在的沈空昱比跟他在一起时还要开心得多。
他们的话题永远是学习如何、衣食住行、过去未来,陷入了单调循环。
沈空昱靠自己的努力走到很远的地方,接触到广阔多彩的世界,遇见形形色色的人。
一个念头以迅疾不掩耳之势冒出来,赵一阳心里憋闷:万一沈空昱找到了合适的人,开启新生活,原本地位就不高的他变得更加不重要,也没什么机会靠近对方,思及这些,赵一阳攥紧了拳头。
他希望沈空昱眼里装得最多的是他,会救他于水火,在意他的情绪,为他准备生日蛋糕,说要接他过去一起住,还想跟他做许多没做过的事。
沈空昱写的中篇小说得了学校大学生创作比赛的一等奖,这是个不错的开端,他原以为自己会落榜,等了一个月,好结果不期而来,他正在跟老师商量奖金和校刊刊印。
太阳西落,暖金色的光打在沈空昱身上,他整个人被笼在斜阳里,像在发光,显得温和的他更是岁月静好。而眼里的人仿佛离他特别远,远到他追不上,也参与不进去,他生出一种无能为力的窝囊感。
两年不见,院长苍老许多,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都在照顾孩子,前些日子新来的几个孩子,全是残障儿。
沈空昱和赵一阳打球归来,有说有笑的,院长看见笑盈盈的赵一阳道:“一阳,空昱回来就那么开心呀,平时可没见你笑得这么欢过。”
赵一阳笑笑没说话。
院长有些惆怅的说:“空昱明天就得走了,真舍不得你,眼看着长大的孩子一个个离开我,但你们奔赴好的将来,我又很开心。”
“院长,这里是我的家,我会常回来的,”沈空昱道,“等我有出息了,我把孤儿院全翻新一遍。”
就算是些场面话,院长听了还是很开心:“好,我等着那一天。”
院长走后,赵一阳拆沈空昱的台,对他一走两年,一个月一次,后面变成两个月一次的电话联系很不满,他像个被打入冷宫得不到关注的妃子,怨毒道:
“你又在哄骗人,你也跟我说过会常回来看看,可两年才回一次,虽然你说忙抽不开身,我也不是不可以理解,可光想起还是觉得生气,无法原谅,我就像个留守儿童,天天盼着你回来,小命都要盼没了。”
“……”怎么又绕回来了,沈空昱打哈哈说,“还是得原谅的吧。”
赵一阳得了便宜还卖乖:“看你后面的表现咯。”
沈空昱和老同学聚会去了,赵一阳和他只是五个小时没见,他就领了个小男孩回来,这情形跟他当年带自己回博爱时如出一辙。
这孩子会跟他一样把沈空昱当做光,当做心目中的英雄吗?
看着他们手牵手走进来,赵一阳原本平静的眼睛霎时沾上一点戾气,他问:“这小孩哪儿来的?”
“他叫李逸,我同学家对门的孤儿。”
沈空昱介绍道:“他叫赵一阳,是孤儿院的哥哥,以后你们就住一起了。”
李逸顶着红肿的眼说:“你好。”
“你好。”赵一阳看着才到自己大腿高的人,语气平淡。
待李逸睡着后,沈空昱跟他说李逸的情况,原来李逸的生父今天在工地出意外去世了,无亲无故的他落脚点无疑是孤儿院,他只是提前将人接回来。
第二天下午,沈空昱走了。当晚赵一阳躺在他睡了两天的床上,枕间依稀残留着对方身上若有似无的气味,混了点洗发水的香味,还算好闻,他埋脸进枕头,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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