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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命运委托·终

藤堂静并不知道自己被人渣盯上了。

十岁出头的女生,个子还不高,姿态却很从容,她向前辈们微微鞠躬告辞后,跟在花泽类身后离开。

就,怎么说?

虽然之前大多时间在法国,但藤堂静的消息并不闭塞。

——她知道花泽家之前出了事,也知道花泽家的小孩,似乎也不怎么好。

但现在看……

小男孩就安静的走在她前面,不出三步,必会回头一次,用那双浅色的眼睛,仔细确认她有好好跟在后面——

肉眼可见的,他在认真执行被吩咐好的“工作”。

藤堂静:……

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守在海关闸口的小型工作犬。

一板一眼的,还有点可爱。

道明寺家准备所谓的静室,是一整片建筑群,后面附带着个小花园,种满了白百合、菊花,和马蹄莲。

藤堂静打量着沿途的装潢,确定自己最少路过两个带沙发的房间了——

是附近线路有问题,还是照明系统有问题啊?

那些房间不能拿来待客吗?

疑惑中,前方的小孩终于停住了。

藤堂静回神,发现两人已经走到了长走廊的最尽头。

小孩最后抬眼,确定了她有跟上,遂抬手推门。

长长的吱呀声中,藤堂静突兀闻到了一股略显陌生呛鼻的香气。

香气浓厚,来自于门里飘散而出的烟尘;

而袅袅烟尘后,是一间装修淡雅、但略显晦暗的——

灵堂。

藤堂静:……

藤堂静:等等,这里为什么会有间灵堂?

门边,小男孩开始进入程序。

他很有仪式感的深呼了一口气,迈步,走到房屋中央处的长桌子前坐下。

藤堂静继续:【我是谁,我在哪.jpg】。

小男孩姑且坐正,开始自顾自的扒拉器具。

他其实记得住那个人每天摆东西的顺序,但香筒香盘都很重,尤其香筒,他完全扶不稳,基本是每挪动一下,就要啪嗒倒一下。

千辛万苦摆好了东西,接着要点香——

等等,这是玩火吧?

藤堂静猛然回神,上前就要阻止。

小孩倒是不固执,歪头想了想,直接把没点燃的线香并排举着,递到了她眼前。

藤堂静接过,但疑惑,所以没动。

小孩于是用自己又短又胖的手,指了指上方的佛龛,以及佛龛一侧供奉的名牌。

藤堂静:……

啊,是要我上香吗?

见她半天没反应,花泽类也不急,仿佛半慢拍的等待,本身就是这套程序中的一部分。

三十秒后,他开始拿手敲桌子。

因为手太小,肉太厚,桌子是实木的,但小孩骨头软——

他连敲两下,愣是没能敲出声音。

花泽类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用猫咪第一次认识自己尾巴的眼神,打量起了自己的手。

半晌后,他开始改用拍的。

用可大的劲,拍出了啪啪两声。

“……”

说实话,真的有点可爱。

差不多一小时后,藤堂静心情诡异的离开了这里。

她回到正厅时,前辈们的谈话仿佛也结束了:

椿小姐不在,另外两位面色平和的对坐着。

藤堂静注意到南红连坐姿都没怎么变——

她怀疑几位前辈所谓的“对谈”,不过是一方叭叭的说,一方静静地听,耗时一小时并三杯茶后,没有达成任何共识。

椿小姐脾气火爆,于是出去迁怒小男孩了(隔着老远能听到她在花园里喊小混蛋的声音)。

但怎么说呢。

人毕竟不同的个体,朋友间无法相互理解,虽然遗憾,但也正常。

可她——

她算什么?

上香,拜佛,被铺纸,被手里塞笔抄经书?

那笔塞到一半,小孩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卡机似的顿在了原地,半晌后,改塞了条墨锭给她。

你磨墨吧。

他眼底写着这样的话,看她不会,还指导她。

偏僻处的建筑,本身安静,寂寥,青灯古佛,余韵悠长。

周围还燃香。

藤堂静感觉自己听着唱诗班逛巴黎圣母院的时候,宗教气息都没这么浓厚过。

甚至于嗅习惯了后,连原本呛鼻的烟气,都意外变得厚重了起来。

静己,修心。

藤堂静在一片安静中,捕捉到了微弱但鲜明的虫鸣声。

她意外有了些感触,想:爷爷嘴里所谓的“空禅”,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无奈——

气氛明明都烘到这儿了,感觉下一秒佛像显灵都不稀奇。

但沉默了一路的花泽类小朋友,却在握上笔的下一秒,开始在纸上乱涂乱画。

一朵花,一条河,还有一片簌簌往下掉渣的……云朵?

线条过于胡闹,画到最后还糊了。

小男孩再次震惊的看向了自己不争气的手,像是又一次重新认识了它,没忍住,发出了沮丧的声音。

气氛顿时就过家家了起来。

藤堂静回忆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抬眼时,和不二由美子的目光不期而遇。

藤堂静:大彻大悟不至于但微妙的心如止水。

不二由美子:真的叭叭说了一堆,但只换来一个“嗯”字。

——因为外表过于具有欺骗性,她甚至不确定南目听话的间隙里有没有走神。

不二由美子:心如死水.jpg。

只有南目那音——

她淡定的斜靠在沙发上,觉得效果真的是不错:

不论是应付朋友的部分,还是应付任务的部分。

在一般人看不到的视角里,藤堂静周身的咒力波动异常明显——

这说明她和花泽类间,必然发生了“基本客套”之外的事。

而静小姐,作为一个原作盖过章的好人,如她所料:

只要相处时间拉长,就不可能完全放着个不说话的小男孩不管。

又参考原作后续:

藤堂静和花泽类,虽然因为性格本质,无法磨合成情侣,但她们身上,必然存在十分合拍的部分。

只要能产生真正的交流,那日积月累之下,她的进度条——

不。

是“双方的感情”。

——感情早晚会变好的。

自此以后,南目那音的生活,变成了一种让她心情愉悦的鬼打墙。

即:

藤堂静几乎会在假期的每一天,都来找道明寺椿“交流感情”;

但道明寺椿呢,必然会在恰到好处的时刻,被小鬼们气到暴走。

不二由美子不是每天都来的,所以就会剩下藤堂静和抄经完毕的南目那音,在相对狭小的室内面面相觑。

突出一个尴尬。

又鉴于看脸就知道,南红小姐不是那种温和耐心、会注意着给后辈台阶下的人——

所以她会在每次将要感到不自在的时刻,拜托藤堂静去照顾一下沉默窝在墙角的花泽类。

藤堂静默默地看她,时常会幻视小时候懒得陪她玩的祖父。

至于花泽类——

她转头看墙角:花泽类,就是祖父拿来打发她出去的那只“玩具熊”。

但怎么说呢。

真要藤堂静在南红面前硬坐,她也坐不住。

花泽类虽然不说话,但被吩咐了“要招待客人”后,一直处于一种微妙的有问必答状态。

他不张嘴,但会认真倾听,偶尔还眨个眼睛抬个头什么的,给人点正面回馈。

是可爱的。

时间一长,藤堂静干脆自觉选择和小孩玩,每天靠观察他,来打发掉无聊但必须的社交任务时间。

至于初见那次祭拜死人的事——

她后来也隐晦的试图向学姐们进行一些说明。

但学姐们的表情虽然一言难尽,也仅止于一言难尽。

不。

两位学姐是真的一言难尽,但南红小姐——

她甚至只是意思意思的怔了一下。

这件事带来的唯一变化,是南红每天对花泽类说“去招待客人吧”的时候,会额外强调一句:

“不要去静室。”

当时,小男孩睁着浅色的大眼睛,像是茫然的在问:

为什么?

但南红小姐仿佛一个种地都懒得浇水的果农,完全不会解释,只淡定的挥了挥手,说了句:

“去吧。”

藤堂静:……

好敷衍啊——

她看花泽类:小朋友你不然追问她一下呢?

虽然都说大人只会糊弄小孩子,但你连问都不多问一句的话,她连糊弄你的心思都不需要花啊!

无奈。

花泽类站在南红面前时,仿佛就只会接受。

他乖乖点头,乖乖转身要走,走了两步后又回头,疑惑的看向留在原地的藤堂静。

眼神甚至有点指责——

我都开始带路了,你为什么不跟在我后面?

藤堂静:……

恍惚中看到了只不乱叫,不臭脸,不磨爪子也不拆家的漂亮小猫咪。

可惜猫主人不行。

不过小猫咪的话,一根筋也是优点了。

女孩子无奈的笑了下,说:“好吧。”

她耐心的走在小男孩身后,温柔的告诉他:

“我会好好跟着你的。”

“但你走路的时候,也要记得注意脚下——”

“不可以像上次那样,走着走着因为觉得太阳晒,就擅自闭上眼睛。”

“摔倒了怎么办呢?”

花泽类安静的站在她身边,慢吞吞的点头。

显然,相处后拉进的距离是双向的。

他也并不讨厌她。

客厅一角,不二由美子默默围观着一切。

“这才是正常的姐弟相处啊。”

平和,耐心,且温馨。

温馨到多看两眼,连校务委员会的傻X报告都仿佛可以忍受了。

结果,也就叹息间一个回头的功夫,不二由美子恰好扫到了坐在一旁的南目那音:

有那么一瞬间,她诡异的从“女朋友”沉静的眼底,读出了一些莫须有的欣慰。

不二当时就怔了一下。

一道灵光倏尔闪过脑海,她下意识“啊”了一声。

“南目你……”

不会是真连水都懒得浇,所以想把类甩锅给静吧?

道明寺椿恰好在此时进门,正正撞上了这样一个仿佛在对峙的场景。

椿小姐满脑袋都是问号。

虽然最近美作玲仿佛是变得欠打了一点,但打小孩嘛,又不费什么功夫。

突然快进到静和类成姐弟。

又快进到南甩锅——

她打个小孩罢了怎么感觉错过了好几集?

但那边,不二由美子说完就沉默了。

她意外没有质问擅自甩锅的某人,反而若有所思的说:

“这样也好。”

道明寺椿:???

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太溺爱了啊由美子!

因为大小姐的表情过于抽象,不二都没忍住转头,专门跟她解释了一下。

就是说——

“南会觉得烦,只是问题的一方面。”

另一方面是对小孩也不好。

花泽君虽然总是很安静,但肉眼可见,他是想要靠近的。

具体起因,不论是雏鸟效应、吊桥效应,还是斯德哥尔摩效应,这里不深究。

总之他想靠近。

可对象是南目的话,小孩必然得不到对应的回馈。

“所以他会受伤。”

但小孩子一根筋嘛,就跟被主人推开的小狗一样,只会疑惑自己有哪里不对,执着的继续想靠近。

小狗可爱,小孩也可爱。

“但南只会觉得烦。”

她一烦态度更差,小孩必然再次受伤。

如此这般循环往复——

“完全就是在互相伤害嘛。”

所以不二由美子觉得:

“如果能顺水推舟,成功让花泽君换个人来靠近,那他和南,就等于是互相放过了。”

“而且,”她又说:“你想想哦,那是南目唉。”

南目明明已经感觉烦了,却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

想想初见时那个“啧”吧,她的话,就算对着小孩,也不是说不出“去死”两个字的。

“但被烦到了今天,南也没真的做什么过分的事,反而克制着自己,想帮花泽君换个目标。”

不二说到这里,认真的说:“我捋顺了这个逻辑后,诡异的感觉到了一阵欣慰和感动。”

所以突然就不生气了。

道明寺椿:……

道明寺椿下意识想说你逻辑好癫啊——

但跟着这条思路想,她居然也有点感动了!

不,是很感动!

她甚至想叹息一句“花泽类你这小鬼真是没有错付啊”!

但是,等等。

道明寺椿心说哪里不对。

比如:“静的感受呢?”

哪怕对象是南目那音,她“钦点”了人家来接锅,人家就必须要接受吗?

不二由美子闻言想了想,说:“这个问题,我刚才也考虑过了。”

最后靠回忆找到了答案。

此时,新学期开学也一个多月了,道明寺椿总被小鬼挑衅到,每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也就是说:

“哪怕静来了你家,也多是无效交友,只能默默地面对南,然后被南打发去带小孩。”

这种事,一次两次还无所谓,时间长了,家里的大人们肯定会知道。

(注:虽然尊称少爷小姐,但给佣人们发工资的,一直是诸位少爷小姐的爹妈。)

如果事情传到大人的耳朵里后,他们有意见——

不论是藤堂家觉得“被怠慢”了;

道明寺家觉得“被喧宾夺主”;

还是花泽家觉得这样的来自陌生人的“擅自接触”,对状态不好的小少爷是一种“草率”。

就,哪怕他们遵循规则,并不直接插手孩子们的“交友游戏”,也肯定会有反应。

“但现在完全没有。”

藤堂静依旧每天都会被司机送来。

花泽类还待在道明寺家——

“就连你妈妈。”

不二由美子示意了一下道明寺椿:

你心情这么愉快,显然很久没接到骂人的电话了。

所以她觉得:“你们嘴里的所谓社交任务……真的就是一种【任务】。”

而因此获得的友谊,是【任务收益】。

在花泽家的大人眼里,【藤堂家的独生女儿】,应该是比【南红】要有价值的。

所以确定花泽类不排斥后,他们顺水推舟。

道明寺家也差不多。

藤堂这边,虽然无法按计划成为道明寺家女儿最合拍的闺蜜——

那能成为花泽家唯一继承人的青梅竹马,也不算是颗粒无收。

不二由美子觉得总结一下:

“现在这个场面,看似巧合,其实是在很多人的默认和推动下达成的。”

虽然静和类大概都没意识到。

但就好像当初,静和椿必须成为朋友一样——

某种层面上,她们的意愿从来就没重要过。

甚至于,比起当初目标明确的带着任务交朋友,现在这种看似“意外”的展开,更让大人们乐见其成。

道明寺椿:“你……看懂这些了不会觉得讨厌吗?”

不二由美子“唉”了一声,说就结果来看:

“也还好?”

她毕竟是个正常人,所以她确信:

但凡是个小孩,拿南当姐姐,真不如拿静当姐姐。

道明寺椿久违的陷入了沉默。

不二由美子不自在的摸了摸脸:“我是有哪里不对吗?”

道明寺椿摇头,说:“没什么。”

——明明开始时,她还什么都不懂。——现在居然只是看拜访频率,都能分析出人家的家族取向了!

道明寺椿突然生出一些惆怅,仿佛小伙伴偷偷去进化,却一点没告诉她。

所幸下一秒她转头时,就看到南目那音——

说来也是离谱。

明明说的是和她有关的事,本人却从头沉默到尾,一如既往神色淡定的在走神。

那边,南目那音电影看到一半,突然被佛手柑味的大小姐原地抱住——

“有你太好了啊南目!”

道明寺椿的感叹发自内心!

感觉这家伙的脸上,就写着死性不改,怕是到了九十岁,还是这副山崩在脸前、也只会居高临下瞟过去一眼的样子。

“你千万不要学由美子哦——”

她抱着南目那音,居然还蹦跶了两下。“——聪明是很好的品质,但这种事情看多了,真的很容易学成我妈那样的讨厌鬼!”

不二由美子:“喂!”

说着就上来抽她。

吵闹中,只有南目那音虚虚合了下眼睛,勉强忍住了“啧”一声的冲动。

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从头到尾都知道?

甚至于——

‘我就是最乐见其成的那个人?’

第二学年的第一学期很快结束,暑假前,道明寺椿邀请“女朋友们”到她家里长住。

“静也在准备考试了——”

“不出意外,她明年就会加入我们的TCRC,趁现在多相处一下,磨合磨合性格吧!”

不二由美子的妈妈弟弟都在美国,好脾气的应了。

南目那音拿着自己再次被盖了首席章的成绩单,垂眸看了眼停在65%许久的系统进度条,

——就算椿不主动邀请,她为了这玩意儿,也是一定会上门拜访的。

7月中,盛夏,天气晴朗。

南目那音穿着身剪裁简约的裙装,带着作为见面礼的蛋糕,再次踏入了道明寺家。

屋里还是一样的吵——

甚至她进门的时候,道明寺椿姐弟刚刚开始大吵特吵。

南目那音神色淡定的路过两只旋风陀螺互相碰撞的战场,不算很意外的,在小孩堆里看到了花泽类。

他明显比之前活泼了不少——

怀里抱着个小碗,装的不知道是土豆泥还是苹果泥,正一边吃,一边安安静静的看小伙伴的热闹。

可惜。

在察觉到她目光的瞬间——

那小孩跟上了发条似的,唰一下就僵住了。

怀里的小碗一翻,将掉未掉,果泥甜滋滋的糊了一胸口。

南目那音:啧。

——简直比楼道里的声控灯都灵敏。

她只当没看见,移开视线后挑了个偏角落的地方坐下。

那边,花泽类被管家带下去后不久,又被藤堂静亲自带回来了。

小男孩换了干净但莫名有些隆重的衣服,被一路领到了她面前。

南目那音:“嗯?”

花泽类:……

花泽类:(O-O)

眼见两边都很有耐心的可以一直不说话,藤堂静反而先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推了下小男孩的后背。

“去啊。”

她温柔的说,“记得绘本上狐狸先生的话吗?真正的感谢,必须要说出来才可以。”

南目那音心说带小孩果然很麻烦啊——

她居然还有耐心读绘本。

那边,花泽类听了她的话后,小小的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从背后拿出了一张纸来。

是宣纸。

当然,不是什么正宗的宣纸——

质感大概卡在宣纸和金纸之间,南目那音一看,就知道是她常拿来抄经的那种纸。

纸上画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南目那音谨慎的打量了一下,怀疑这是一张符。

但藤堂静却介绍说:“这是类为南红小姐做的画像。”

“画像?”

“嗯。”

藤堂静顿了顿,强调:“是很久之前画的,当时——”

她久违的想起了自己莫名其妙被带去祭拜死人的那个下午。

“——当时类画了很久的,画坏了还差点哭了。”

南目那音:……

虽然说的很可怜,但就好像有人指着一坨狗屎说那是你的塑像一样。

她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被人骂了。

接过纸张,翻转着打量了一番——

很好,确定了。

是骂了,还骂的特别脏。

但怎么说呢。

南目那音一贯没什么表情,所以一个还算平和的、接过来的动作,似乎直接被理解为了“接受”。

小男孩的眼睛,在她指尖碰到纸的那一刻,就嗖的亮了起来——

他抿着嘴唇,像是想忍住笑,又实在忍不住,于是仰头,拿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去看藤堂静。

藤堂静夸奖似的对他点了点头。

南目那音感到一些微妙的碍眼,仿佛自己变成了某个play中的一环。

但下一秒,系统显示:

[任务进度 1%]

她动作一顿,下意识的:“嗯?”

第二天,两人又来了。

藤堂静停在得体的社交距离外,鼓励的看着小男孩靠近,然后慢吞吞的,从背后拿出了一束花。

白菊,百合,马蹄莲,还有几只细碎的满天星。

看品种,大概率是小孩自己在花园里摘的,枝茎长度参差不齐,并且已经被捏到蔫掉了。

但小孩把花递了过来。

南目那音:……

送花很好,但下次别送了——

静室附近那花园,是当初为了布置灵堂时,刻意修整过的。

不管白百合、马蹄莲还是菊花,看品种就知道,都是祭奠常用的。

南目那音:感觉突然被上坟.jpg

想是这么想,但考虑到昨天那一闪而过的[1%],她到底还是抬手将花接过,礼貌的说了声谢谢。

结果半天过去,不止系统没反应,花泽类也还站在原地看她。

她:???

小孩站在她面前,几次张了张嘴又合上——

后来大概想哭,但害怕被讨厌,又努力忍住了,急切的转头去看藤堂静。

藤堂静无奈的叹了口气,斟酌了一下语言后替他开口。

“前辈……”

前辈应声看过来。

女孩莫名感觉到一些压力,但还是直言道:“类他……其实一直想要牵一下您的衣服。”

南目那音不动声色的惊讶了一下,低头看蘑菇。

蘑菇小孩还是想哭,但被藤堂静扶着肩膀,就仿佛有了勇气的来源,努力昂首挺胸的直视回来。

(O-O)

南目那音想了想,抬手。

晨衣宽大轻薄的袖子,和红色的珊瑚珠串一起,虚虚垂在了小男孩眼前。

短暂的沉默几秒后,一双又短又胖的手郑重抬起,捏住衣角,使劲的攥了一下——

花泽类眼睛再次变成了亮晶晶的样子。

他先是看她,又转头去看藤堂静,高兴的冲她举了举手里的布料,像是在展示什么。

静赞扬似的,笑眯眯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几乎同时:

[任务进度 1%]

南目那音:……

南目那音不喜欢衣服皱掉,但喜欢这条通知。

接下来,她怀疑自己作为藤堂静的道具,成了花泽类社会化训练的一部分——

之前,是她每天多说一句话,吩咐花泽类要和藤堂静好好相处;

现在,是藤堂静每天带着花泽类来,把自己当每日任务刷。

第一天是诡异的涂鸦;

第二天是花;

第三天成功说了句话;

第四天,他想要被摸脑袋——

藤堂静小姐甚至在带他来时,率先示范了一下,大概应该怎么摸。

南目那音:……

说实话有点烦人了,但看在[进度条 1%]的份上,烦归烦,她倒是每次都做了。

甚至说,当类似的交流成为定例,南目那音的强迫症也辐射到了这里,感觉每天不按时做点什么,都跟少了个日常任务似的。

不二由美子很欣慰,时常和道明寺椿感叹:

“静真好啊。”

“感觉不止类被她教的开朗了,连南的社会化程度,都跟着提高了一些。”

假期过了大半的某一天晚上,南目那音将睡未睡,突然听到有人在敲门。

叩,叩。

叩。

位置偏低,节奏犹豫,声也不大。

偷感莫名的重。

南目那音“嗯?”了一声,但也不会多余去担心道明寺宅的安保。

她起身,开门,低头。

走廊昏黄的灯光下,站着一位抱了枕头但没穿鞋的花泽类小朋友。

花泽类吃饭不怎么积极,也不太爱活动,虽然他未来会长到185cm,但目前为止,还是四人中最矮的一个。

矮墩墩的小男孩穿着米白色的睡衣,浑身散发出一股很清淡的、果味沐浴露的甜味——

配合着蓬松柔软的头发,好像一颗包在糯米皮里的糖水栗子。

栗子慢吞吞的仰头。

他长的并不惹人讨厌,而在倦意上涌懒洋洋的时刻闻到股甜味,感觉也还不赖。

但他今天没有藤堂静带着,来的时间也不太对——

南目那音无端生出一股日常遭到破坏的不耐,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栗子小孩抽了口气,变得更小心,但还是壮着胆子,勇敢的说:

“想要晚安吻。”

——勇敢了,但不多,声音小的跟蚊子嗡嗡一样。

南目那音理所当然的没听清。

小男孩有点一鼓作气再而衰的沮丧,但同一时间,他脑袋里闪过了静说的话。

藤堂静一直理解不了他为什么会害怕——

“就算南前辈压迫感有点强,但也没到那种地步吧?”

但哪怕不理解,她也会告诉他,说看人哦,不要看对方说什么,要看对方做什么。

“南学姐并没有拒绝过你的靠近。”

“类是可爱的小孩,但想要什么,先得把自己的想法大声说出来才可以。”

花泽类原本是不信她的——

她连那个人的特别都感觉不出来,在小男孩眼里,约等于一个看不到破釜酒吧的麻瓜。

小巫师和麻瓜有什么好说的呢?

但这段时间的现实可以作证,他已经信了。

于是,沉默的栗子小孩原地蛄蛹了一下,然后唰的站直。

恍惚中,他甚至都要起范了!

花泽类昂首挺胸,两手一张,然后气势汹汹的——

抱住了南目那音的大腿。

南目那音:???

小孩忍不住想哆嗦,但倔强的越抱越紧,脑袋埋在厚实的衣服褶皱里,掷地有声的说:

“想要晚安吻。”

说完打了个嗝,蓬松的发顶跟着颤了颤,从上面看,好像个熟过了头后炸开的毛栗子。

南目那音没意识到自己其实笑了一下。

她拎住毛栗子的后脖领子,不容拒绝的把他拽开,然后饶有兴致的打量了起来。

胆子大了不少唉。

主动靠近她就算了,被抓住了居然也没哭?

但等对上小男孩的眼睛——

好嘛,是她想多了。

那双眼睛里写满了鲜活的惶恐,只是看一眼,都能体会那种小小世界坍塌了一角的无助。

南目那音:“……”

南目那音:所以是被吓到新高度,所以忘了哭了是吧?

因为这点无语,她沉默了一会儿。

而她越沉默,被提溜着的小孩就越惶恐。

——短短几秒钟,就摧毁了大半年构筑出的勇气。

花泽类试图挣扎,不为了哭,而是想逃跑。

但六七岁的小孩子,一米多高,四十斤重。

约等于一袋米的大小。

南目那音一只手就拦住了他。

小男孩有一瞬间露出了非常绝望的表情——

他闭着眼睛陷入了僵直,和最初时一样,像个什么死的小动物。

又惨又可爱的。

南目那音原就不错的心情,意外变得更好了一点。

她说:“睁眼。”

小孩等死但听话,真的睁开了。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虹膜是发暖的棕色。

南目那音几乎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一个完整的自己。

她躬身靠近,身影在巩膜的曲面上变形,而花泽类——

他大概以为自己要被咬死了吧,不止不敢挣扎,连抖都不敢发了。

其实南目那音打一开始,就理解不了这小鬼在怕什么,后来觉得烦了,连探究的好奇心都欠奉。

但此时,她却在某种可以形容为“好笑”的心情驱使下,靠近又靠近,最终,在毛栗子的顶端轻轻吻了一下。

嗯,果然是儿童沐浴露,远闻恰到好处,靠近了就甜有点冲鼻子了。

时间的呼吸的某个刹那短暂的停顿了一下。

毛栗子:……

毛栗子:Σ(⊙▽⊙”a

小男孩怔怔的仰头,原本写满了绝望惶恐世界坍塌的眼睛里,突然出现了新的宇宙大爆炸。

南目那音顿时感觉更好笑了——

“不是你要的晚安吻吗?”

对面,小孩居然没理她,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四肢并用的跑到墙角窝了起来。

三秒钟后,他眼神亮晶晶的看过来。

灯光灰暗,衬的人只剩一道模糊的影子。

她披着长长的灰色头发,像是披着一段乌云,些微的反光,像是云层间的星尘碎屑。

和记忆里一样,但是没那么害怕了。

【不要看人说什么,要看人做了什么。】

【她没有拒绝过你吧,想要什么得先说出来。】

【类是可爱的小孩,说出来,就会给你的。】

‘静说的都是对的。’

小孩在心底默默对她道歉。

‘对不起。’

刚才,在意识到自己被拽开,而“拽开”,显然是个明确代表【拒绝】的动作时——

——他有在心底大声喊对方是骗子。

小男孩默默地抬手捂住头顶,好像具现化的摸到了那个“晚安吻”——

他没忍住缩成了个球,脑袋埋在枕头上,像是水晶球里刚被雪淋了的陶瓷小矮人。

南目那音看向熟练蹲去了墙角的蘑菇,显然不能放着不管。

遂准备回房间按呼叫铃,喊个人来送他回房间。

就这么一转身的功夫,系统面板不请自来:

[恭喜您——]

[见证完成]

南目那音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阵光污染般的烟花特效。

她原地一怔,想起来是了——

这个任务的进度,停在百分之九十几很久了。

所以晚安吻是什么必须的关底环节吗?

系统嗖嗖的刷新:

[初始化任务完成,即将开始激活插件]

接着,常年光秃秃的面板上,就出现了个子栏目。

——和追随镜头出现又消失,每个月只能打开一次的咒术商城不一样,这俨然是个常驻板块。

[插件读取编号002]

[激活完毕]

[检测您有奖励待领取]

[核验中……]

[核验完毕]

[您将获得奖励——]

[【少女漫画词条大全】]

词条?

不是——

“大全”什么的,听起来好厚一本啊。

系统:[当前剩余可抽取次数:1。]

哦。

不是一本,是一次啊。

说来仿佛可惜,但南目那音其实松了口气——

虽然耗了很长时间,但这次的任务本身并不算难。

她做的慢,是因为态度本身也不够迫切。

凡事讲究个等价交换——

奖励如果不能和任务难度对等,就会让人担心,总觉得这插件不知什么时候就要作妖了。

南目那音没什么玄学上的仪式感,机会送到手边了,就直接选择了抽取。

系统显示:

[倒计时开始……]

[5,4,3,2,1]

[恭喜您——]

[您获得词条:【针对性命运】]

点击详情,说明只有一句话:

[从此刻开始,您的命运,将具有更多针对性。]

[备注:此为完成初始化任务,保底必中词条]

南目那音:……

新手礼包是吧?

她盯着简陋的说明研究了一会儿,试图意会。

就,少女漫画的“命运感”嘛,总结一下,大概就是:

【转角会遇到爱】;

【和特定的人看中同一件东西】;

【偶然的脆弱时分,会被特定的人看到】;

以及——

【你所暗恋的人,必然也从很早之前,就在暗恋你了】。

概念上其实挺牛逼的,感觉接近因果律了。

但南目那音一时想不出来有什么能应用的地方。

就:

买一本书有人跟你抢;

住店只剩一间房也有人抢;

难得哭一次发泄发泄,却丢脸的被看到……

感觉个人**都被侵犯了,纯纯给生活增加阻碍。

但往好处想。

真能缔造出这么多【必然巧合】的话,那概念上是真的很牛逼了。

想想咒术商城吧,想想那些超高价位的术式。

——感觉不是插件能力不行,是少女漫画不行。

但世界上也不止有少女漫画啊?

南目那音想:接下来,我得想办法成体系的筛查一下剧情人物了。

不止看报纸资料,还要切实的接触到真人。

确定故事线的同时,也要确定是否能激活新的插件——

思路刚顺到这里,她突然感觉衣服被人揪了一下。

咦,毛栗子没跑路吗?

她刚才明明看到他抱着枕头跑下了楼梯……

南目那音低头。

哦。

栗子确实已经跑了——

现在正揪着她的,是咖啡色的快乐小狗。

小狗也没穿鞋。

但和花泽类不同——

美作玲的睡衣非常可爱,是鲜亮的鹅黄色,背后垂着长长的兔子耳朵,裤脚袖口的蕾丝花边,多到让人想怀疑是女款。

小狗瞪着一双圆眼睛,郑重对她提出抗议:

“你怎么可以这样?!”

语气超凶,但表情超委屈。

她:???

小狗抽了下鼻子,大声叭叭道:“我之前,一直帮忙捣乱,还被椿姐揍了——”

“她又不会真的打你。”

道明寺椿跟她弟,仿佛有什么互相伤害的kpi,打架确实是真打。

可对世交家的几个小孩,她一直很有分寸。

日常以闹腾为主,说是揍人,但杀伤力约等于在一局抓鬼游戏里,主动站出来当了鬼。

美作玲:……

美作玲理不直气也壮,信誓旦旦的说:“那怎么能一样!”

“我也不是每天都想玩抓鬼的,但要拉椿姐离开,就必须要被追——”

小狗说着撸起袖子,展示手腕:“你看我都跑瘦了。”

南目那音看着他嘟嘟囔囔的圆脸,再看那胖乎乎的胳膊,觉得他真的有点可爱——

这次是很多。

“所以……是生我的气了吗?”

“当然啊。”

小狗睁大眼睛,超圆超认真。

“我都这样了还没有晚安吻呢,为什么类有?”

南目那音没回答这个,反而觉得【他出现,又正好看到花泽类】的事,有点过于巧合了——

‘这算是命运的针对性吗?’

她抬手,揉了把小狗的头毛。

“抱怨停一下,先告诉我,今晚原本想来做什么的?”

美作玲碎碎念的动作一顿,鼓起了脸颊。

——他就是想到姐姐们都要开始上学了,之后一两个月都不会常来。

那他之前付出了那么多的“劳务”,总得及时换个奖励吧?

具体换什么还没想好,准备来了再见机行事的。

“但是现在。”

小狗理直气壮的说:“我要晚安吻,要抱抱,还要读睡前故事书——”

“你还看睡前故事书?”

南目那音:“看的什么,《安徒生童话》吗?”

美作玲:……

美作玲说:“对哦。”

他讨厌玩偶,讨厌绘本,讨厌所有带可爱小动物的童话故事。

——只是刚才那一连串的动作,似乎总被放在一起讲,他下意识就说出来了。

美作玲重振旗鼓,在选定的晚安吻和抱抱之外,郑重要求南目那音今晚不可以睡觉,要陪他看——

“《奥特曼》?”

“是《麦克斯奥特曼》!”

小狗一路认真讲设定,哪怕节目开始了,依旧枕在南目那音的胳膊上嘟嘟囔囔。

‘真有劲头啊……’

南目那音扫了他好几眼:‘第一印象诚不我欺,确实像是比格犬变成的人形。’

小孩毕竟不是真的小狗,美作玲活泼归活泼,但很快就困了。

南目那音靠在影音室柔软的大沙发上,懒洋洋的陷入了沉思——

想的还是之前那个“筛选剧情人物”的计划。

她准备依照记忆数据,先列个大概的计划表出来。

结果怎么说?

她一开始,只是想拿工作打发下时间。

后来有意无意的多瞟了两眼,发现奥特曼居然还挺好看的——

她上辈子不怎么看特摄,脑袋里能搜索到的,只有《铁甲小宝》那种。

现在突然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亿,遂丢开工作,专心看起了电视。

隔天正式开学。

下午三点,课程结束,南目那音转到TCRC的活动室,开始自己列表选人的计划。

本世界超能力番很少,貌似就咒术回战一家。

考虑到不论是运动番,少年漫还是少女漫,主角大都是高中生。

在不确定对方具体年龄的情况下(甚至存在未出生的可能性)——

比起查人,查姓氏,她更倾向于直接查学校。

整整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她每从记忆里提取出一个校名,就用手机搜索一个。

没有结果的,直接pas;

有,就标红记下来,加入接下来的拜访计划中。

不二由美子在五点左右的时候来到活动室。

她看到南目那音,还意外了一下。

“你不去吃饭吗?”

“写完这行就去。”

不二由美子倒不是想窥探什么,只是顺便扫了一眼,正好看到她落笔最后一行校名。

“……突然写这个做什么?”

南目那音能正大光明的做这件事,必然早就想好了理由。

她说:“我想做社会调查。”

“调查?”

“嗯。”

——新世纪到来,互联网兴起,古典行业显然受到了一些冲击,也迎来了新的机遇。

“我准备调查一下 ,‘书道’和类似活动,比如薙刀、弓箭什么的,在当代少年人中的普及度。”

正好研究下小学生兴趣班,或者中学社团什么的。

“曲高和寡不会是未来的趋势——”

她从容,但略显忧虑的说:“总要先有底层数据的支持,才能去谈论【推广难度】和【推广方式】一类的东西。”

不二由美子:……

不二由美子:“感觉工程量很大的样子。”

而且这种活儿,感觉跟人口普查是一个性质的——

户籍科不管,也该让书画振兴会管啊?

对面,南目那音闻言挑了下眉,给了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

不二由美子:……

一瞬间想附和她,吐槽日本政府机构效率确实慢;

一瞬间又担心是自己想浅了,她这个眼神,其实在暗示振兴联合会里面有什么黑幕。

不二由美子犹豫了一下,选择跳过这些细节。

于是她问:“你准备把这个当课外活动做吗?”

南目那音说:“当然。”

当项目报上去,她调查总量不变,但可以多拿一份学分——

有个正当理由顶在前面,到时请假都方便一点。

不二由美子若有所思的点头,说:“那要是不急的话,我给你报成年度重点项目好了。”

南目那音“嗯?”了一声,回头,目光落在她胸前校务委员会的徽章上。

——假公济私吗?

不二委员笑眯眯的摆了摆手。

“假公济私不至于啦,有意义的事情本来就不多。”

——与其让大小姐们为了个名头来回斗法,斗赢了再出去孔雀开屏,还不如把机会黑箱给南。

最起码南这个计划,真的对传统文化有点帮助。

“嗯……”

不二由美子靠近看了看详情,“涉及的学校还不少哎——我来帮你填表格吧,还有申请书和盖章的事情。”

她好歹混了一年半了,找相熟的老师插个队吧。

南目那音:……

南目那音想说那什么:“我比较想单人行动。”

参考她七岁时实验《咒术回战》的过程——

期间行为包括但不限于尾随、搭讪,蹲守等等。

摊上运动番的角色,她可能调查着调查着,就穿着和服跟人打起来了(指打球)。

感觉从上帝视角看,像是连环突发恶疾。

所以她并不想被认识的人旁观。

不二由美子却说:“几人行动倒是没有硬性规定啦……”

而且:“年度项目有校方背书的,可以从校委外联部那边,拿到通行证和公函。”

南目那音:“公函?”

“就是校方会提前出面帮忙联系一下——”

“新闻社上个月不是采访了LME的总监吗?”

“那种艺能圈的大公司,就是靠学校先出面联系,新闻社的学姐们才能进去的。”

不过情况也有差别。

大公司虽然管得严,但也有对外的参观项目,真想混,总有办法混进去。

倒是学校,尤其是某些贵族学校——

“比如你这里列出来的圣罗贝利亚和樱兰。”

不二由美子之前因为活动,去过一次私立帝国学院。

那个校内会直接给学生分三六九等,进出更是比海关闸口管得还严——

“感觉比起他们来,廉直都算通情达理的了。”

对面,南目那音思考不过五秒,就淡定的将表格推去了不二手边。

“那就拜托你了。”

“请务必帮我搞到足够的通行公函。”

之后没几天,不二由美子就回话说申请成功了。

南目那音:……

感觉好草率啊,但作为既得利益者,又不是很适合吐槽。

表面上,她倒还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沉静样子,接过表格后,赞许的点了点头。

不二由美子温柔的握住了她的手腕。

“虽然你这样很好看——”

外面也确实有很多人,仿佛被赞赏一下就什么都值了。

“但对象是我的话,建议直接张嘴说谢谢哦。”

——哪怕去食堂请个布丁呢,这种打发路人的神态少摆。

南目那音微妙的梗了一下,反握住她,起身默默地带人去吃布丁。

周三,工作日。

校内大多安排选修课,但南目那音一贯是不上的——

因为周三,是半田一门固定的聚会时间。

与会者不止是家庭成员,还包含半田大师的门下,故友,以及故友的门下弟子等等。

南目那音一般会在周二晚上就离开,周四才重新回学校。

这周一样的。

她回了家,先洗澡换衣服——

搞笑漫画里的角色,显然不会在规矩上吹毛求疵,向来是把自己彻底整舒服了,才轮到对长辈的“请安环节”。

南目那音吹完头发出门的时候,师母正站在她书桌前。

“门是开着的,所以我直接进来了。”

南目那音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师母又指了指桌面:“东西就摆在这里,还是打开的,所以我看了一眼。”

南目那音继续点头表知道——

这是学校里登记了的社会活动,她带回来又摆出来,就是为了在家里也过一道明路。

她觉得以师母的性格,哪怕是件看就知道杯水车薪的事情,只要孩子说了想做,就必然不会阻止——

谁知师母看完表格,就幽幽的叹了口气。

“小南啊。”

久违的,幸子女士用那种仿佛在看榆木疙瘩的眼神,上下打量起了她。

南目那音:……

南目那音:???

师母:“这么多年的课程哦,你都白学了吗?”

她低头看那表格。

“你的目的很好,计划写的也很好,学校能批准,我一点都不意外。”

但是:“你想过具体怎么做吗?”

南目那音:就,假公济私的做啊?

师母:“只靠一个人能查出什么呢?”

尤其是兴趣班什么的,不止校内,还有校外机构会承办。

“中学的社团更复杂了——你调查普及度,总要参考全国大赛的参赛数据和成绩吧?”

而日本的所谓“全国大赛”,包括【全国高等学校项目选手权大赛】,【全国高校总和体育大会】,和【国民体育大会】等等。

分属不同的部门和委员会管理,另有【全国吹奏大会】或【都立美术展】这一连串的分支活动。

背后全是利益相关的团体和机构。

结果——

“你定下了这么大的目标,列出了这么多的学校。”

“结果居然只做了这么点纸面上的准备吗?”

幸子女士笑容温柔,但意外有些咄咄逼人:

“我是这么教你的?”

南目那音:……

主要是,我就糊弄一下,也没想过真的要干那么多活儿——

以及报告书是由美子写的,看题发挥比较多。

本人的目标,只是想去各大学校遍地撒网,然后重点捞几条鱼。

但,怎么说?

虽然教育风格一向偏溺爱,也没对她提过什么严肃的要求——

可师母摆出这种表情后,她就完全没办法再辩驳什么了。

半分钟后,南目那音率先垂下了眼帘。

“抱歉。”

做事儿戏的下一步,就是做人儿戏了——

师母看不到她想要系统插件的心,只能看到她突然开始草率的面对人生。

正好还赶上了青春期……

南目那音合理猜测,师母已经开始怀疑她在哪里受了刺激,怕不是将要长歪了。

略显矫枉过正,不过出发点是好的。

南目那音一边听从幸子女士重新柔软下来的碎碎念,一边一如既往的觉得反正事情也不大——

那我包容她一下就好了。

当晚,师母几乎是手把手的帮她梳理了一遍计划。

紧接着,安排了个书画院出身的助理不说,又给了她在伽倻琴研究会挂了个研究员的名号。

“……”

南目那音:国中生,研究员,认真的?

师母显然就是认真的。

第二天聚会时,她还专门提起了这个话题——

当时,塔矢一门的人也在。

南目那音一如过去数年之既往,和塔矢亮礼貌的互相冷脸后,被安排了个刻意隔开的坐次。

而这次有幸坐在她俩中间的,是塔矢一门的大师兄,绪方精次。

绪方精次。

一个金发、并且常年戴金丝眼镜的斯文男人——

目前26岁,是帅哥。

日常穿白色西装三件套,开颜色鲜艳又热烈的跑车,在一堆老古董中,潮的仿佛得过二十年风湿。

聚会本身没什么必然的主题,但因为师母提起,这次的主题,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南目那音的调查计划。

不过这也正常。

在座诸位,都是靠传统文化吃饭的——

甚至于说,这些能够爬到业界顶点的人,都不止于为利益,而是对传统本身,怀抱着炽烈的热爱。

他们聊起这个,那才叫滔滔不绝。

南目那音旁听一刻钟,获得了塔矢名人指派的,棋院外联部出身的助理一名。

旁听半小时,拿到了宗教事务委员会的电话。

旁听一小时后——

她甚至搞到了日本剑道联盟总长的私人联系方式。

对方给了她一封手写的邀请函。

如果时间允许,她完全可以坐在评委席上,全程观看今年份的全日剑道锦标赛。

南目那音:……

南目那音:虽然但是,活好像越来越多了?

更离谱的是——

没几天后,围棋界的头衔战循环赛开始了。

绪方精次一路披荆斩棘,杀到了本因坊的决战,对手是老牌棋士桑原。

然后不是要接受采访吗?

绪方先生具有塔矢名人中意的那种“纯粹”,固执又热烈的喜爱着围棋本身。

也就是说:

他其实不喜欢炒作。

为了拓展项目知名度,让更多的人喜欢关注围棋,他可以。

但像眼前这种,在赛前采访里夹带私货,想要挑起两位棋手间火药味的,他就不行。

经验丰富的绪方先生,先是顾左右而言他,接着拿问题去回答问题——

最后眼看时间拖不下去了,他想说算了,这里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吧。

于是,本因坊头衔待定的高段棋手绪方精次先生,在一场能同步上电视新闻、上广播新闻,并且在《围棋周刊》打个封面的采访中。

用整整十三分钟的时间,详细论述起了同门师妹——

也即是半田大师之弟子,南红小姐

——提出的一项传统项目调查及推广计划。

南目那音莫名其妙的就火了。

哦,不对。

她没火,她拿来糊弄学分的那个项目火了。

具体流量多少不知道,但正式程度被抬到了莫名其妙的高度——

恍惚中,好似真的要进行一场传统相关的“人口普查”了。

没几天,连道明寺家都听说了这个消息。

远在新加坡的道明寺枫夫人,久违的打电话给女儿,夸奖她:

“做的不错。”

这事,也许没什么年轻人会关注的流量,热度还比不上偶像团体发新歌。

可一旦做好了,也算得上是“国民贡献”——

风风光光的糊裱一番,是能在锦上添花的大好事。

道明寺椿当时刚睡醒,其实都没听明白她妈在夸啥。

大小姐一头雾水的出了宿舍,正想找“女朋友”商量呢,母亲的助理就发来了信息。

枫女士的赞赏和支持,并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她直接把集团今年份的慈善额度,分配给了女儿承办该项目的“香槟俱乐部”。

一二三四五……

一眼看过去,居然没能数清楚有多少个零。

南目那音面无表情的感到了苦恼。

但很快,很快啊。

她连具体苦恼什么,都还没排好序呢,事情突然急转直下了起来。

就是说哦:一个项目。

如果有名头、有渠道,还有大批的经费——

你觉得这活儿会没人干吗?

道明寺家宣布给钱的第一天,学校对她们这个会员仅三人的姊妹会,投注了过去十倍的关注。

道明寺家宣布给钱的第二天,不论是书画院还是棋院的外联部职员,都从普普通通的帮个忙,变成了热火朝天的来拜访。

接着出版商啊,书美术联合会啊,甚至东京都的连锁画廊都找上门了。

因为吃相过于难看,道明寺财团那助理不太放心的样子,反手给大小姐派了个秘书团过来。

光精算师就四个。

到第三天——

第三天时计数就没意义了。

南目那音的整个计划,可以说是三百六十度螺旋上升着面目全非了。

【官僚主义害死人啊.jpg】

但怎么说呢。

虽然有点对不起长辈们的好心,但她本人的真是想法其实是:

【官僚主义救我狗命.jpg】

这里面唯一糟心的,是这个计划都飞成这个鬼样子了,还非要叫南目那音之前取的那个名字——

取了她的名字,却不跟她的计划走?

倒反天罡啊你们!

晌午,阳光正好。

南目那音站在该项目组巨大的临时办公室外面,有种从掌心一路痒到胸口的烦躁。

她很认真的想:

实在不行,我把这些人都杀了呢?

我原本想把整个情节写完的,但那样字数就超了,以及,请假条没有到时间,不要喊作者跑路了,这次我超认真没想跑路的。

文章前半:

达成命运那个,节点就是【花泽类信任并依赖藤堂静】。

原作是靠长时间陪伴,这里是靠教他送花。

静就是姐姐的心态,南目那音表里如一,看花泽类是蘑菇,美作玲是小狗,道明寺司是暴躁土豆,西门是怕我的那谁——

下一章新小孩出场(怎么感觉又是小孩),惯例求留言。

诸君晚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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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命运委托·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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