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霜巨人的尸体顺着希达尔索的刃身滑落，而后碎成一地冰块，芙安卡毫不在意地挽了个剑花，随意地向深处走去。
“连这种不入流的家伙都填上了，看来你是真的很虚弱啊。”
丝毫不在意面前幽深的隧道，重剑横扫，金辉凝成的剑气撕扯下大片的冰岩。
芙安卡压根没打算沿着隧道走，掌心的神话遗物指南针指向缺口处一个方向，而她则暴力地打开了这条被封存的道路。
在缓缓散去的冰晶粉尘中，浮现一个庞大而丑陋的身影，通体白色，生有腹足的可怖蠕虫拱起身子，那张如同人脸一般的血泪五官散发出荒诞与恐怖的气息。
没有一丝顾虑，残月般的剑气交错划过，芙安卡很是不讲武德地抢攻，希达尔索调动身为希望之剑所承载的愿力，为剑气注入内敛而充满毁灭性的力量。
剑气在冰雾中缓缓消弭，一击无功，她毫不犹豫地压身蓄势，与剑气同样锐利的目光盯着那扭曲之物的动作，
“何必如此急躁，凡人的领袖。”
满是锯齿的口缓缓张开，身为古神投影的鲁利姆·夏科洛斯并不适应这种低级的，原始的发声方式，然而精神通讯这种手段已经被面前这个谨慎的人类利用神话遗物隔绝了，一层无形的膜回避了它的所有精神接入。
回应它的是压缩到极致的一剑，仿佛有万千幻影交叠在此处。
这是在畸变输送给她的记忆硬盘中存储的招式，是她未来会掌握的剑技。
【借青丝】
无尽的悔恨如浪潮般外溢，无数残影在这片狭小的地下空间中浮现，功名不就，家室未立，死丧悲别，生恨迟晚，一场又一场人间悲剧尽情上演着，它们如同幻象，却又真实无比。
悲剧的主角无一例外地都是芙安卡，似乎有无数条交错的时间线在此处汇集，每一个芙安卡都不甘地与命运抗争，然后战败，战败，再战败。
她们挥剑，再挥剑，死去，又死去，然而每一个芙安卡都在死前留下一剑，它们未必锋利，未必强大，却无穷无尽，她们深知自己无法战胜命运，便将毕生至极留给未来，留给其他的自己。
千万次失败，能否堆砌出一次成功呢？
答案是肯定的，以无数次牺牲为燃料而挥出的这一剑，会令神明也为之侧目。
这割裂时空的一剑令白色蠕虫脸色大变，那双本就雪一般的面貌更是僵冷如冰，魔力疯狂地涌动，却在那饱蘸着无畏与牺牲的一剑面前支离破碎。
剑光笼罩了它的身躯，像是饿鬼一般吞吃着身体，不愿留下一点痕迹。
那副恶心的肥胖躯体反而如同瓷器一般片片碎裂，直到原地空无一物，只留下剑光肆虐的一片狼藉。
叮——
击杀“白色蠕虫鲁利姆·夏科洛斯lv.699”
……
解决了？就这样？
哪怕紫已经亲口承认，白色蠕虫被削弱到了极点，哪怕是凡人也有机会杀死的地步，而且有系统提示音加以佐证，但这一切顺利得让她不太安心。
魔力的流动，似乎有些异常？
芙安卡皱了皱眉，她并不精通魔力术法一类的东西，只是凭借本能感知到了些许异样，希达尔索缓缓插入剑鞘，留出一指宽的一小截以作防备，拔剑术蓄势待发。
呼——
幽幽的冷风吹过，撩起她的一缕鬓发，随后在白色蠕虫消失出凭空浮现了一道空间裂痕。
像是漆黑闪电一般的空间裂痕挣扎着扩张，荒诞而不可名状的丑陋之物从里面爬出，像是血肉错乱糅合的产物，眼球与内脏在体表四处游动，抽象的形体像是车祸现场的产物。
这极具污染性的画面狠狠地冲击着芙安卡的心神，然而颈间佩戴的神秘护身符微微发烫，隐约有歌声在耳边环绕，驱散了海量的负面情绪。
她的瞳孔中满是震惊的神色。
……
“人被杀，就会死，神，同样如此。”
紫轻轻抿了一口咖啡，目光望向海德拉平台外浑浊阴暗的天空。
代表异常神话处理局的李志，代表希伯来公国的科恩，以及远程投影的佩尔弗因新王伯伦和精灵女皇艾瑞莉娅·迅风，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统治者们齐聚一堂，静静听着“主角”的言语。
“按照阁下的意思，也许我们的未来还算乐观？”
艾瑞莉娅轻轻叩击着王座扶手，优雅的姿态实时通过魔力网络不计损耗的投射而来。
伯伦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投射过来，视线再一次聚焦在紫的身上，他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少女充满好奇——也许不止好奇。
“神被囚禁在祂们的座位上，死亡之手轻轻晃动着摇篮，直到祂们完全落入虚空的怀抱。”
祂如是说。
……
呵，咳咳——
大口喘息着粗气，芙安卡此刻显得格外狼狈。
直到现在，面临这噩梦一般的战场，她仍会感到恐惧与不适，像是烙印在基因中的恐惧本能被激发，无穷的恶意包裹着她，像是被掠食者黏腻的食道包裹，被腥滑的唾液淹没。
希达尔索上满是斑驳的血渍，因低温冻结的血珠摔碎在地上，她昂起头看向面前扭曲的烂肉，祂仍然在蠕动着——在被她斩碎一千四百二十三次后。
在系统消息中已经滞留了一千四百二十三条击杀记录，而祂一次次倒下后仍然会不可思议地复苏，践踏着生死的法则。
“你这家伙，杀不死的吗？”
每一次死亡，都将让祂以更强盛的姿态回归，最初徒有其表的血肉烂泥，已经变成了哪怕是【借青丝】这样的顶级杀招都无法处理的恶魔。
这种感觉有些似曾相识……就像是先前那个女兽人一样的伎俩，死亡无法剥夺它们的存在。
“我……好饿……”
数十张嘴同时发声，错乱的器官像是孩童涂鸦般不合逻辑地印在祂身上，蠕行的血肉再度向她发起袭击，触手一般的臃肿组织异化成刺，狂暴地戳向芙安卡所在的方向，并轻而易举地留下延伸数里的毁灭痕迹。
芙安卡矫健的身形变换，化作剑光穿梭，剑气如同绞肉机一般倾斜火力，丑陋的血肉纷飞，然而从宏观的视角来看，她正一点点走向失败，所能挣扎的空间愈发狭小。
一道满贯视野的光柱突然清除了袭向她面门的血肉兵器，恐怖的高温与之前高强度的战斗彻底摧毁了雪山的山体，剧烈的坍塌与抖动揭开了灾难的一角。
大片的冰晶被未知能量侵蚀得显出紫黑色，仿佛结晶一般的腐化冰原还在不停地向着远方“传染”，就像是一场瘟疫。
芙安卡只是扫了一眼状况，然后微微吐出一口气，随即冷静地启动内置维生装置。
那些丑陋的地貌已经熟悉得无以复加，腐化的手掌正伸向这片冰冷的土地，只不过，现在还抽不出去来解决它们。
“哈……怎么才来，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呢。”
芙安卡开启了局域神经网，随口说道，
扎西诺坎普随手将因过载射击而热得发亮的炮筒插入雪堆中，抽出腰间的左轮手枪对准发狂的血肉魔进行压制射击。
“是啊，差点就死掉了，这可和你在任务招募上说的不一样，得加钱。”
扎西诺坎普吹了个口哨，子弹随着曲调的节奏喷出枪口，火舌映在雪地上明暗交错，恍然如舞。
“啧，搞不懂你为什么对钱有这么大兴趣，就像某个不靠谱的家伙一样。”
芙安卡甩了甩手臂，先前的伤口已经在高达四千点的体质加持与虫群微生修补系统的帮助下康愈大半，两人一近一远地切割着蠕虫的身躯，不需要言语，对于这种超速再生(复活实在是没有先例)的异常神话生物，执行切割无害化战术是默认的。
枪林弹雨间，剑影翻飞如蝶。
……
阿湫——
紫感到有些意外，自己怎么还会受生理机能的影响呢？也许是强者的感知传递给她什么预警吧。
没太放在心上，紫扫视着陷入沉思的众人，也许是自己刚刚
“神明会在死亡中一步步腐化成古神奴仆”，“世界无时无刻不在被古神侵染”
的言论太过骇人听闻了，这些人难得地保持着如此之久的缄默。
只不过，留给领袖们决策的时间的确不多了。
紫似是无意的目光望向科恩与艾瑞莉娅，又好像看向她们背后铁锤与星语花图案的旗帜。
那些没被泰坦诸神庇护过的地区会更快陷入腐化，而被那些疯疯癫癫的诸神统率的地区则会更糟，它们将成为化为孕育神明的血腥“胎盘”。
如果说之前这个世界像是一张棋盘，古神，泰坦与光明新神在上面彼此博弈，凡人沦为傀儡棋子的局面已经很糟糕了。
那么在古神不加掩饰地伸手，疯狂的诸神即将复苏，新生的神明虎视眈眈的现在，这张棋盘就像是天平一般缓缓倾斜，棋子们即将落入不知何处却万分黑暗的深渊。
上周末太忙哩，这周抽空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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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八十一章:棋盘将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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