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衣含笑踱步,走到她面前,单手托起她的下巴,细细打量。
只见她唇红齿白,虽比不得她的侄女儿鸾声,却也是一副清秀佳人的模样。
她满意的收回手,问:“你这样的人才,留在雨姚少妃那儿可惜了。”
倚熏眼睛一亮,忙道:“少妃要了我去,我为少妃做牛做马都使得。”
岚衣含笑:“你是君上赐下的,我怎好带了去,这么着,日后遇见公子沸,我替你说两句好话儿,能不能一飞冲天,就看你的命了。”
这话说的倚熏浑身发热,她急忙跪下给岚衣磕头,岚衣示意微画扶她起来,说:“别跟你主子似的,四处给人磕头,你与她不一样,你的本钱都在脸上。”
倚熏心里有些得意,笑道:“多谢少妃指教,那样的哪里配做我的主子,您这样的才是我的主子呢!”
岚衣笑得越发的灿烂,从袖子里取出一块玛瑙,递给她:“好丫头,倒是与我投缘,这玛瑙你拿回去,多换些好衣裳穿,将来公子见了也喜欢。”
说罢,她转身就走了,微画等人也跟着走了。
倚熏连忙行礼恭送,又低头看着手里的玛瑙,只见色泽斑斓,缠丝缭绕。
她心里美滋滋的,仿佛看到了自己将来的荣华富贵。
岚衣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她脸上的傻笑,心里冷笑了一声,面上又带了关怀,对微画说:“方才打的可疼了?”
微画连忙道:“一点儿也不疼。”
岚衣笑道:“这样的蠢货,不端她一下她不能入套儿,你委屈了,一会儿去领双份赏,明儿许你一天的假,回去看看你老子娘罢。”
微画欢喜极了,连连谢恩,岚衣回了自己的住处寻芳馆。
见侄女儿鸾声身着茜色的衣裳,梳着暮云髻,在庭院里扑蝶呢。
她招手示意她过来,笑道:“怎的梳这发髻?”
鸾声转了一圈儿,说:“这发髻簪一串儿小钗,多好看呢!”
岚衣笑道:“这发髻累赘了,换了吧。”
鸾声乖巧的应了一声,岚衣又笑道:“你在我这儿也学了许久规矩了,如今该回家了。”
鸾声撒娇:“我舍不得姑姑。”
岚衣道:“再留下去,君上可就要纳了你了。”
鸾声脸儿一白,忙道:“那我一会就走,马上就走。”
岚衣笑的前仰后合:“哎哟哟,旁人削尖脑袋都想做少妃,你怎的怕成这样?”
鸾声小声道:“我听说君上薄情,连夫人都幽禁了,我害怕.......“
岚衣连连点头,又捏了捏她的脸颊,说:“你怕就对了,去收拾收拾,该出去了。”
鸾声走了,岚衣还呆呆的站在原地,微画等了一会,小声提醒:“少妃怎不进屋,外头热气起来了。”
岚衣回过神,笑对微画说:“当年,我就不如鸾声聪明了。”
微画愣了一下,岚衣又道:“外头再热,也比水月阁里凉快吧。”
这话说的鬼气森森,微画不敢接了,岚衣冷笑着进屋子去了。
那厢,倚熏拜别了岚衣,便回了听弦馆,看见槐坐在房里,面前一堆新衣裳,她这才想起今日是入了夏,该发下换季的衣裳了。
照例是槐先挑,槐把料子最好的都搂到怀里,剩下的都是些死气沉沉的款儿。
倚熏想起岚衣与她说的“多穿好衣裳,公子看了喜欢”的话儿,心里就有些不忿,伸手去拿一件绢布的。
槐抬手打她:“小蹄子!这些都是少妃孝敬我的,你是哪窑烧出来的,也敢跟我争?”
倚熏自觉有岚衣撑腰,就有了底气,道:“我是公子沸的人,我不穿好些,如何讨公子的喜欢?”
槐嘲笑:“罢了哟,公子记得你是哪一个?玩玩罢了,谁知你这不要脸面的小贱人就天长地久的记挂上了!”说罢,就伸手去抓那衣裳。
倚熏不肯放手,两人用力一拉扯,那绢布就来了个一刀两断。
槐怒不可遏,伸手要抓倚熏的头发。
倚熏一缩头,槐自己没站稳,摔了个狗吃屎,她气的够呛,爬起来,随手抄起一个摆件就砸过去。
倚熏挨了一下,也来了火气,扑上前扣槐的眼珠子。
这二人越打越起劲,连雨姚都惊动了,她带着献琴和霜池过来劝架。
槐以为来了靠山,大叫着让雨姚“把这贱人给我打烂了”。
倚熏唯恐吃亏,夺路而逃,见雨姚站在门口,伸手推搡。
雨姚一下没站稳,只觉头晕目眩,竟是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献芹大惊失色,急忙垫在她身下,霜池也急的大叫,倚熏吓着了,一时忘了走。
槐乘胜追击,薅住她的头发,劈头盖脸的赏了许多耳光。
正是忙乱的时候,献芹一边托着雨姚,一边声色俱厉的让霜池去寻疾医,槐和倚熏只管打的乌龟不认王八。
献芹无奈,扶着雨姚退出战场,回房里等着。
过了许久,疾医真珠才慢条斯理的跟着霜池过来,张口就说:“哎呀,今儿不巧,岚衣的侄女儿在内宫住着,今儿要走,我不该先去孝敬些么?谁让人家是豪族呢?咱们这些小妇养的,只好见风使舵咯。”
献芹知道玉笙走后,就使不动这些人了,也不便得罪她,她抹下手上一个银戒指塞过去:“您多费心吧。”
真珠得了好处,才愿意动手,她先唱了一篇向神明祈福的歌谣,可惜神明不太买账,于是她又开口问雨姚这几日起居。
献芹想了想,说:“饮食少了许多,昨儿傍晚还吐了一回。”
真珠道:“唔,这是中了暑气了。”说罢,就拉起雨姚的手诊脉。
不消一会儿,真珠的脸就变了,又换了一只手来诊。
献芹霜池还以为雨姚有什么大病,跟着紧张了起来。
等了一会子,霜池熬不住了,问:“少妃怎么了?你说呀!”
真珠仿佛被惊醒一般,瞪着眼睛问献芹:“听说前两个月君上来了一回,可有此事?”
献芹一惊,忙道:“正是。”
真珠又问:“少妃月事如何?”
献芹斟酌着说:“这两个月未曾有,不过少妃单弱,月事不准也是常事。”
真珠脸上却笑开了花,拔腿就往外头跑,霜池追上去拦着:“你跑什么?我们少妃还没醒呢!”
真珠抓住她的手:“你去巫医衙门,取人参膏子熏的益母草来!若是守门的不给,你就说是我的话儿!”
真珠甩开霜池就往外跑,跑了两步又转了回来,抓着霜池的手,说:“你千万说是我让你取的啊!”说完,她又跑了。
霜池莫名其妙,走回房里,见雨姚已是醒了,献芹正给她擦汗呢。
霜池欢喜的很,蹦上前去,把真珠的话儿说了,又说:“这个真珠也是奇怪的很,让我去拿那么贵的东西,还偏要打着她的旗号!”
献芹脸上终于有了笑意:“苦尽甘来了!”
雨姚沉默不语,霜池越发的糊涂,问:“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献芹啐道:“没眼力见的东西!这都看不出来?少妃有了身孕了!”
霜池愣了一愣,旋即一蹦三尺高,“太好啦!太好啦!”
雨姚道:“不可吵嚷,等君上来了再说吧!”
雨姚没接话,问道:“玉帐呢?”
霜池快嘴道:“玉帐去拿饭了,可要喊她回来?”
雨姚想了想,说:“你先去寻玉帐,就说我这会子吃不下,让她在厨下吃了,带些回来,然后再去巫医衙门取益母草。”
霜池便去了,待到霜池走了,献芹问:“少妃如今是有身子的人,怎的不吃?”
雨姚道:“君上两个月没来咱们这儿,厨下又怠慢了许多,饭菜那般寻常,君上见了,岂有不恼怒的,何必让他们倒霉?”
献芹赞道:“少妃真是宅心仁厚。”
雨姚道:“多行好,少结怨吧,犯不着得罪。”
献芹赞了两句,又察言观色,道:“少妃怎么郁郁寡欢?这是好事啊。”
雨姚反问:“果真是好事吗?”
献芹想起吕氏,还有几个厉害的少妃,一时无语。
雨姚叹息:“我原本想着默默无闻的活着,如今看来,竟是要到风口浪尖走一遭了。”她抚摸着小腹,眼眸低垂。
献芹劝道:“君上头一遭得子嗣,必保少妃母子平安。”
雨姚嘲讽的笑了笑,不谈这事,又问:“槐现在怎样?”献芹走出去瞧了一眼,回来道:“槐和倚熏皆是鼻青脸肿,互相不说话,瞧着是无事了。”
雨姚道:“早晚有出事的时候,罢了,不必管了。”
二人正说着,外头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宰来了。
他身上还穿着精美的朝衣,满脸喜气洋洋,身后跟着白鹭和真珠,真珠叽叽咕咕:“千真万确,已是两个月了。”
宰哪里顾得上真珠,一进门,就三步并做两步的走到雨姚面前,握住她的手:“你如今可好些?下头伺候的可还精心?”
雨姚露出了温柔的笑意:“众人待我都好,疾医还让人去取了益母草给我。”
真珠补充道:“是用人参膏子熏过的益母草。”
宰赞许道:“你当差当的好,赐你百金吧,今后便由你侍奉少妃,若能母子平安,寡人擢你为巫咸。”巫咸就是巫医衙门的主官了。
真珠欢喜的浑身发热,跪在地上给宰叩头,又给雨姚叩头,一边赌咒发誓必保少妃与小公子安康。
雨姚柔柔道:“还不知男女。”
宰大手一挥,道:“你是有气运的,必能诞下麟儿。”
雨姚起身欲行礼,“多谢君上恩泽。”宰连忙搀扶她:“从今日起,你不必行礼了。”
雨姚惶恐道:“礼不可废,这如何使得?”
宰颇欢喜她这守礼的模样,故意板着脸,道:“这也是君命。”
雨姚就顺水推舟的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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