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风如刀割。
叶雪踏着残雪奔行，玄色长袍早已被血浸透，左肩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不断渗血。他嘴角微扬，右手轻抬，折扇抵在唇间，仿佛只是闲庭信步，而非亡命奔逃。
身后，十二道金光划破夜空。
昆仑十二卫，一人持令旗，怒喝：“叶雪！你屠尽东方戒满门，已犯天条！束手就擒，尚可留全尸！”
叶雪冷笑，右眼深处血色符文一闪即逝。
“天条？”他低语，声如寒刃，“五百年前我封邪神时，你们的祖师还在吃奶。”
话音未落，他猛然转身，折扇一展，青锋乍现。
血光冲天。
一名昆仑卫头颅飞起，脖颈喷出的血雾在空中凝成冰晶，簌簌落地。其余十一人齐齐后退，眼中惊惧难掩。
这已不是人，是修罗。
叶雪收扇，青衫染血更浓，却仍轻笑出声。他抬手抹去唇边血迹，指尖凝出一缕冰晶，轻轻弹向雪地。
轰！
积雪炸开，地底寒气翻涌，数具尸体缓缓爬出——正是东方戒家族的死仆，被他以秘法控尸，埋伏在此。
昆仑卫阵型大乱。
叶雪趁机腾身而起，踏雪无痕，转瞬消失于风雪深处。
雪山深处，寒风呼啸。
一支人贩车队蜷缩在岩洞中取暖。火光微弱，映着十几个瑟瑟发抖的少年。他们手脚戴镣，眼神空洞，像牲畜般被堆在角落。
银风缩在最里面，银发凌乱，颈侧血色胎记在火光下泛着微光。他咬着下唇，唇角已裂开渗血，却不敢出声。
突然，洞外传来一声惨叫。
人贩头子冲进来，脸色惨白：“有……有东西在杀外面的人！”
话音未落，洞口雪崩般塌陷。
数十具尸体从雪中钻出，浑身裹着黑雾，眼窝空洞，指甲如钩——是雪妖，地底阴气所化，专食活人精魄。
人贩们尖叫四散。
银风被推倒在地，铁链卡进腕骨，动弹不得。一只雪妖扑来，腐臭的爪子直取他咽喉。
千钧一发。
一道黑影掠入洞中。
叶雪一扇横扫，青锋过处，雪妖头颅齐断，黑雾溃散。他落地轻盈，折扇轻点唇间，目光扫过洞内。
满地尸体，唯有那银发少年，右眼瞳孔裂出冰蓝竖纹，死死盯着他。
叶雪微微一怔。
这眼神……不该出现在一个凡人身上。
他未多想，折扇连点，将剩余雪妖尽数斩灭。血雾弥漫，洞中死寂。
“走。”叶雪转身欲离。
银风却挣扎着爬起，铁链哗啦作响：“救……救我。”
叶雪脚步一顿。
他回头，目光如冰。这少年不过十六七岁，瘦弱如纸，却在满地尸骸中抬头看他，眼里没有恐惧，只有执拗。
“你不该活着。”叶雪淡淡道。
“可我还活着。”银风声音颤抖，却一字一句，“你救了我，就该负责。”
叶雪冷笑，右眼血纹微闪。
他抬手，折扇轻挥，铁链应声而断。
“跟上。若死在路上，莫怪我。”
银风踉跄起身，跌跌撞撞追出洞外。
风雪更大了。
叶雪踏雪前行，银风在后紧随，每一步都深陷雪中。他的足链上梵文隐隐发烫，却始终未响。
不知行了多久，银风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雪地。
叶雪停下，未回头。
“起来。”
“我……走不动了。”银风喘息，“你……为什么救我？”
叶雪沉默片刻，折扇抵唇，轻声道：“那群雪妖，不该出现在这里。有人在驱使它们，猎杀活口。”
他终于回头，目光如刃：“而你，是唯一活着的。”
银风抬头，银发沾雪，唇破血流，却忽然笑了：“那……你就是我的命。”
叶雪瞳孔微缩。
命？
他袖中半块龙纹玉珏忽然发烫，似有共鸣。
他未言语，只将银风一把提起，扛在肩上，继续前行。
风雪中，两道身影渐行渐远。
忽然，地面震动。
数十只雪妖从雪下破土而出，比先前更庞大，眼窝燃着幽蓝鬼火。为首的雪妖，竟生着人脸——正是东方戒家主的面容！
“叶雪……你逃不掉……”它嘶吼，“血债……血偿！”
叶雪冷哼，将银风放下，挡在其身前。
“闭眼。”他说。
银风摇头：“我要看着。”
叶雪未再劝，折扇一展，青锋出鞘，剑意冲霄。
血光再起。
雪妖成片倒下，黑雾如雨。叶雪青衫尽染，却仍轻笑，仿佛在跳一支血舞。
最后一头雪妖扑来，叶雪一扇斩落其首，却不防其利爪直取银风。
他猛然转身，后背硬接一击。
血光迸现。
银风瞳孔骤缩，右眼冰纹裂至太阳穴。他扑上前，手腕无意识擦过叶雪伤口。
刹那，血渗入折扇。
嗡——
折扇剧烈震颤，青锋之上，竟浮现出细密雷纹。一股古老剑意自扇中苏醒，直冲云霄。
叶雪猛然低头，看向折扇，又看向银风。
少年正颤抖着按住他的伤口，银发垂落，血顺指尖滴在扇面，竟被吸收殆尽。
“你……”叶雪声音微哑，“流的是什么血？”
银风茫然摇头：“我……不知道。”
叶雪盯着他，良久，忽然伸手，将他拉入怀中。
“以后，别乱动。”他说，“你若死了，这扇子，可就白染血了。”
银风怔住，耳尖泛红。
风雪中，两人相依而立。
远处，一道金光破云而下。
昆仑十二卫，再度追至。
叶雪冷笑，折扇横于胸前。
“你”他轻唤，“抱紧我。”
银风一愣，随即死死抱住他的腰。
叶雪腾身而起，踏雪登崖，身影如鬼魅般消失在风雪尽头。
洞中残火熄灭，只余一地尸骸。
而在某具雪妖尸体下，一枚铜铃静静躺在雪中——腕间之物，竟从未响过，此刻却微微震颤，似在回应某种遥远的召唤。
雪山之巅，乌云密布。
九霄之上，雷云隐隐汇聚。
仿佛有某种沉睡之物，正因一滴血，一柄扇，一个少年，而悄然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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