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夏悠察觉到了公司附近的一些变化。
先是棱镜科技大厦下的保安忽然增多，后是对员工、访客进出大厦的门禁管理更加严格。
而“智脑”几个字频繁被同事提及，甚至这个词在社交网络突然火爆。
棱镜科技大厦高耸的大楼下，一群人顶着炎日站在大门前，他们的手里举着血淋淋的模糊肉块对着太阳，路过的棱镜员工避之不及，小声议论着。
门前的保安顶着烈日将人群团团围住，不给他们任何机会踏进棱镜科技一步。
而出入大厦上班的员工只能默默绕开这堆人群向保安出示员工证后走进大厦。
“棱镜员工请出示员工证。”
进去后的门禁更为严格，夏悠看了好几眼无声抗议的人群后，随手从包中掏出工作证。
“最近来抗议的人越来越多了，要及时驱赶，不要影响集团正常工作，更重要的是不能让他们钻空子进来。”
保卫处的队长嘱咐着临时调来的保安。
“他们手里举着的……是什么？”
新来的保安模样年轻，有些不解。
红色黏稠潮湿的肉块，血水顺着他们的手臂蜿蜒流下，即便离得很远，似乎也能闻到肉块的腥臭味。
炎热的天气，给人看出了一身冷汗。
“脑子。”
“什、什么？”
“放轻松，不是人脑，据说是猴脑。”
“为什么偏偏是猴脑？”
“他们反抗智脑计划，但总不能拿出人的脑子吧？所以找了个相似的代替……不过话说回来，猴脑这玩意也不好弄来吧？”
……
夏悠在一旁听了会两人的对话，回头再望了一眼举着猴脑抗议的人群。
事情是在一夜之间爆发的，不知道哪传来棱镜科技在偷偷摸摸地进行智脑人体实验。
首先，一位匿名的博主发了一篇长帖，标题为《如何证明人类存在过？》，帖子写得很详细，看得出来是费了一番心血，讲述着他曾参与过某集团的“智脑”人体秘密试验，他只负责云核技术这一板块，也曾亲临过手术实验现场。
帖子里详细描述了普通人类在植入云核后一个月内的反应与变化。
并不是每个人的手术都会成功，就比如他帖子里提及的那名代号为4088的实验者，她的云核里是联邦所有地区的语言资料。
手术后实验者4088彻底失去了语言功能。
但比起这个更让人觉得惊悚的是她反复重复着一句古语。
那句古语翻译过来的意思是。
——毁灭人类。
当然实验体也有不少成功的案例，帖子里说，其中最早植入云核成功的实验体已经成为某领域的博士，在学术界也有一定的地位。
但更多的实验体都没那么幸运，并且他们的不幸各不相同。
智障、瘫痪、失语……甚至是死亡。
凌晨，帖子爆火，被疯狂转载，其中不少网友猜测着帖子里的某集团就是如今在人工领域能只手遮天的棱镜。
关于棱镜科技的报道满天飞，但是没过一会儿新闻被韦斯特家族压了下来，一切归于平静，除了第二日蜂拥至棱镜大厦下抗议的人群。
其实就连普通的棱镜员工对此也很震惊。
至于为什么抗议的人群手中高高举起的是猴脑，夏悠有自己的见解。
在很久以前，人类就曾猜测猴子跟人类的祖先有一定的渊源，人类对大脑的研究很长时间是对猴子进行解剖，而如今的智脑实验所进行的人体实验，这些接受实验的人就像曾经的猴子一样，最后都是牺牲品，和新文明的垫脚石。
“悠悠——”
身后传来的女声打断了夏悠的思考，她转过身，跟自己打招呼的女生她有几分眼熟。
直到看见女人面上绽露的笑容，她才在脑海中回忆起来。
是丽莉。韦斯特，两人有过一面之缘，但是现在丽莉亲切地叫着她的昵称。
“丽莉？”
丽莉像是认识她很久很熟络一般站在她的身侧跟她一起走进棱镜大厦。
“很可怕吧？”
“什么？”
夏悠茫然抬起头。
“楼下那群抗议的人呀！”
丽莉说着双手环抱在胸前，做出有些厌恶的表情。
夏悠不知道该怎么跟同事聊这件事，她不是自来熟的性格，对还未熟悉的人同时会保留自己的看法。
“可能有什么误会吧？我没听说过公司有智脑这个项目……”
随即，丽莉露出惊讶的表情。
“呀！罗恩没有跟你提过吗？”
夏悠对她忽然提起罗恩这件事感到有些奇怪，她记得自己从未跟眼前这个女人提起过罗恩，但想着也许她知道办公室的八卦也不稀奇。
“没有提过……”
丽莉笑笑继续说着：“我跟罗恩是一个部门的，我也是听八卦才知道你俩是一对，不过你不知道智脑也正常，毕竟也只有棱镜科技韦斯特家族的人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丽莉的语气让夏悠感到有些不太舒服，但至于是具体的哪一点不舒服，她却说不出来。
“哦，原来棱镜真有这个项目。”
丽莉做了个嘘的手势：“你当我是开玩笑的。”
两人走进电梯，她按下技术核心部的楼层，此时电梯只有她们两人。
“罗恩下半年职位可能会有变动，到时候可以让他把你从企划部调过来，我也是听说啦，听说企划部经常加班，感觉很辛苦呢~”
丽莉说得好像她比自己更了解罗恩一般，关于罗恩职位有调动的事情，罗恩从未跟夏悠提起过。
“抱歉，我没打算工作还要走后门，而且核心部似乎也挺忙的。”
她实话实说，忽然想起来安琪说过丽莉就是靠着继父的关系才来到棱镜科技工作。
有些尴尬地抬起头，丽莉的脸色果然没有刚刚那么和颜悦色。
夏悠低下头，电梯已经停了下来，她只想赶紧结束这次不愉快的谈话。
“企划部到了，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
丽莉保持礼貌的微笑，目送着夏悠离开，直到电梯门关闭她的面色才有些松动，不似刚刚热情明媚，而是冰冷晦暗，甚至有些可怕。
-
夏悠来到工位上，大家围在一起，围在窗前看着楼下混乱的人群。
他们统一穿着白色的衣服，除了猴脑，手中还有一些抗议的横幅和牌子，身穿黑色保安制服的人员在维持现场的秩序。
安琪：“啧啧——估计也就有精力闹一会儿，联邦政府既然没有明令禁止，他们在这里反抗也是无用。”
洛德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他对眼前的场景保持着客观的态度：“现在反智脑者不是少数，要不了多久，上面会有行动，比上面先一步行动的，那就是四大家族了。”
“呵呵，早该行动了……不过跟我们的项目也没什么关系，这个月的考核你们是不是还没完成？”
罗菲话语依旧冷漠，扎人心。
夏悠凑了一会儿热闹，听到考核二字立马回到工位上。
“马上完成！”
刚打开工作群，一条来自棱镜科技的群消息弹到桌面上，十分明显难以忽视。
【棱镜科技：集团严禁任何媒体等非预约第三方组织进入大厦内部，棱镜员工禁止将工作证以任何理由出售、借出或转让，同时棱镜员工禁止将公司机密文档拍照泄露给他人，违者开除处理并按照联邦公司法追究法律责任。】
这条消息足以说明事情的严重性。
“你们保管好自己的工作证，要是被外人捡到了，轻者挨一顿骂，重者就是开除了。”
安琪看到这条消息好心提醒道，她来棱镜的时间并不短，在这种特殊时期，同事之间想找借口相互举报的机会可是太多了。
洛德沉思了几秒，点点头，随手将工作证挂在了脖子上。
棱镜科技的工作证在不同的岗位有着不同的权限，就像夏悠的工作证权限较少，基本上只能在企划部转悠，要是想去其他部门办事，还得先在系统上进行权限申请。
在保密这一工作上，棱镜科技可谓做到了极致。
所以在棱镜，部门与部门之间的关系十分紧张。
就比如技术核心部的同事会有一些优越感，即便是那里的普通员工，他们所拥有的权限要比其他部门的多得多。
“公司的内部信息你们都收到了吧？”
萨利亚经理风风火火从门外走来，她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腋下夹着一沓文件，似乎是刚开完会议并在会议上跟人大吵一架后出来。
“收到了……”
“最近反智脑者闹得厉害，联邦要是想管这件事，第一个就会拿棱镜开刀，这段时间少说话，也别说错话，更不要在社交网站上留下任何关于棱镜的内容。”
萨利亚经理说这番话时神情十分严肃，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夏悠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公司紧张的氛围。
罗菲：“不过就算开刀也跟智爱项目没什么关系吧？”
萨利亚闻言，眼神似刀刃一般锋利狠狠看了罗菲一眼，罗菲平日说话不讨人喜欢，身为她的领导，也知道罗菲不喜欢智脑，可以说是半个反智脑者。
“不管有没有关系，谨慎行事总没错，”
她抬眸在办公室扫视一圈，随后下达命令：“既然听懂了，以后就不要在办公室讨论这些无关工作的事情。”
语毕，她行色匆匆离开办公室，办公室一时间安静沉寂了一会儿。
大家不再讨论刚刚的事情。
在棱镜科技，最不缺少的就是高科技，万一哪里按了个监控或是窃听器，他们不敢拿自己的工作去赌。
“真是心虚的表现。”
最先忍受不了的人是罗菲，她小声地吐槽一句，继续开始工作。
夏悠并不喜欢这样的氛围，觉得周围气压极低，十分不适，她敲打着键盘，完成了一部分工作，打算去茶水间透一口气。
无论外面站着多少反智脑者，大厦楼内依旧像往常一般正常运作着，大家忙碌着各自的工作，无暇顾及社会舆论，更多关心的是对自己的工作会不会有影响，至于棱镜有没有做违规的智脑人体实验，基本上没有人关心。
她走进茶水间，长叹一口气，抬头看见了三组的几名同事，他们在茶水间有说有笑着，看见夏悠走来，笑容瞬间收起。
几人之间夏悠一眼注意到了林森——就是那个方案很可能剽窃了自己方案的人。
“悠悠，你们组还做智爱项目吗？”
林森虽然是当着大家的面笑着问她，但是夏悠能感觉到她的笑不怀好意，尤其是关于智爱项目这几个字时，似乎故意加重了读音。
“暂时还是这个项目。”
夏悠有片刻的不解，不知道林森话中的意图。
“智爱是个好项目，可惜我们三组最近接了别的项目，以后智爱只归你们小组负责了。”
林森跟其他同事对视一眼，她们眼神交流着似乎只有她们知道的内部信息。
几人会心一笑。
“是因为你们组方案做得太差了吗？”夏
悠双眸清澈且认真地质疑。
林森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她挽着同事的手准备离开，离开前没好声地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原因了。”
三组的同事也跟着附和，她们话里有话。
“棱镜的茶水间供给在A区那么多大公司排得上名次的，你趁着现在还在棱镜多享受一下吧！”
说完她们给夏悠翻了一个白眼离开了茶水间。
夏悠皱着眉头，不明白两人话中的意思，但心里听完这番话却隐隐感受到很强的不安。
她们组跟进智爱项目有一段时间，最近是产品临近上市的日子，但公司的宣发没有丝毫动静，即便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小项目，最基础的宣传也寥寥无几。
她的心头涌上一个不好的猜测，这个猜测需要她找萨利亚经理去证实。
夏悠的步频越来越快，她来到萨利亚的办公室前，透明的玻璃后面空无一人。
“萨利亚经理？她被领导叫去开会了。”路过的同事好心提醒夏悠。
她没有执着等待，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烈，她准备先回到办公室。
推开办公室的门，安琪、洛德和罗菲齐刷刷地转头看向她，三人围在一起，面色沉重，没有往日八卦的欢乐氛围。
“悠悠……”
第一个开口叫住她的人是安琪，她眉头微蹙，有些话到她嘴边难以开口。
“智爱项目要被砍了——”
白天还有一更[彩虹屁]达米安的进化会跟智脑有关，所以这章着重介绍了一个背景，不想写的很复杂，但是还是要留点悬念[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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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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