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啥个辰光讨堂娘娘?”我一边扫地一边问收贡品的老东西。
“你啥个寻女朋友?”老东西转头问我。
“和我比,不要面孔。”我笑着白他。
“二师傅昨晚还托梦和我说,隔壁广水村有个三十岁的老细娘在相亲,要不要去看看。”他提着袋子往后屋走。
“二师傅是在催你吧。你等等,云片糕留下,我一会儿要吃的。”我叫住他。
“问过大师傅了吗,就吃。”老东西说着把云片糕掏出来放在旁边八仙桌上。
“之前就问过了,大师傅说我是他最喜欢的徒弟,都能吃。”我假装正经地看着他说。
“好好好。”老东西踢踏着布鞋走到里屋去。
真的问过,大师傅同意的。
“徐师傅!”
门外有人喊我。
我把扫帚靠到门后,走出去看。
是虞润桓和他娘。
“阿姨好,润桓。”我赶紧过去帮忙推轮椅。
其实我等他来已经好久,本来以为都过了半个月,不会来了。
庙的门槛很高,我把润桓扶住,他娘把轮椅搬进去。
我想搀他进去,结果他根本走不动道。眼神发直地盯着门槛,腿迈不起来。
“啊要我抱你进去?”我小声问。
他抬头看我,眼神很凶。
我吓一跳,差点松手。
看来是冒犯到他了。
“啊,不要紧,桓桓不想进来。”老东西从里屋出来,看到这架势,过来把轮椅又搬了出去。
“不好意思啊,顾师傅。”润桓娘有点尴尬地跟出来。
我把虞润桓搬回轮椅上。
“晓萍阿姊,桓桓这个情况,我只能尽量帮。”老东西看着轮椅上的人,表情惋惜。
“没有关系的,本来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哉。”晓萍阿姨摸着润桓苍白的脸。
“这样,你拿几副符回去,烧了泡水给桓桓喝。”
“好个好个。”晓萍阿姨感激地点点头。
老东西看我一眼,我只好去柜子里拿符。
出来的时候,润桓在盯着里面的大师傅看。
“真当不进去拜拜?”我把符递给阿姨,弯腰问虞润桓。
“算了吧,冲撞到就不好了。”老东西说。
“就是啊。”晓萍阿姨讪笑着附和,“小徐师傅有空来找桓桓白相啊,那天桓桓说和你玩得很高兴,身上都有力气了。”
“好歪。”
这样帮到他当然也很好。再说,我每天在庙里扫地、读书也很无趣。
我看着还在对大师傅发呆的虞润桓,心里莫名其妙发堵。
“那顾师傅、徐师傅你们先忙,我带桓桓回家哉。”阿姨说着站到轮椅后面。
“我送你们一段。”我把手搭到轮椅上。
“不要紧,我车停得很近。”阿姨推着轮椅走开。
道完别,老东西自己先进去了。
我还在盯着那两人的背影看。
虞润桓很沉默,没有和我道别。
“阿飞,没有扫完歪,进来扫地。”老东西在里面大喊。
“晓得了。吵什么吵。”我嘟哝着跨过门槛。
本来心里就赌,一边扫地还要一边看他坐着喝茶,更烦。
“你两张符就把别人家打发了。”我故意扫到他哪里,用扫帚在桌底下扫他的脚。
“那你说怎么打发,这小孩连门都进不了。”老东西把扫帚踢开。
“大师傅不让进吗?”
“说你傻吧。”他抿着茶汤。
“他身上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撕下一片云片糕放嘴里嚼。
“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赶紧扫完,去看周易六爻。”
又看,又看。
烦死了,又不是道士。
每次问他为什么要看,都说我太傻,要是被逐出师门,还能有一技之长。
我反正是不信,成绩烂不代表脑子笨。
小时候大师傅就说我天资聪慧。
这晚他又买的螃蟹,结果烧的时候忘记放黄酒,吃上去腥气。我吃了一只就吃不下去,他倒是一点不嫌弃,上辈子可能真的是水里的。
白饭萝卜下酒醉得很快,没喝几两黄酒我就有点头晕。打水擦了两下身上的汗,我很早睡下。
夜里睡得不踏实。一来是热,二来是二师傅托梦。
梦里二师傅站在床边,跟我说是时候了,喷出来的口气直接打在脸上,烫得很。
早上头还是晕的,根本下不来床。
老东西见我没起,进屋看我。摸我的脸,问我晚上是不是着凉了。
我说不知道,是二师傅来了。
老东西问我说什么了。
我其实不太记得,除了他说是时候了。
老东西点点头说是要给我打窍,让我忍忍。
烧了不知道多久,浑身没有力气,意识都模糊起来。
梦里二师傅总让我去爬山,去游水,还让我去飞,我就和祂顶嘴说这我不会。后面真就让我去打精怪,打鬼,结果到后面我也老是打不中。二师傅连连叹气,却依旧坚持不懈地带我上刀山下火海。
老东西这种时候倒很贴心,一直来给拿湿毛巾给我敷额头。
某天夜里烧突然就降下来,我摸黑出去冲凉。几天没洗澡,身上粘的和苍蝇贴一样。
我刚走到井边,就看见有好几个黑影也在那里,吓得我去敲老东西的门。
“你怎么下床了?”老东西光着膀子。
“后院,有、有人。”我打着哆嗦,话也说不清。
“哈哈哈哈哈哈——”他居然大笑起来,“你害怕啦。”
“你痴掉了?”我急得想拉他出门,这要是贼,得把米偷光,我不想饿肚子。
“你去后院干嘛?”老东西穿上袍子走出来。
“想去擦一下身上的汗。”
“我陪你去。”老东西说着就往后院走。
我跟在他后面,还是不太想过去。
我年纪轻轻的,万一被一刀捅死了,我娘老子谁养?
眼看他离那几个黑影越来越近,不由地拉住他:“不拿个铲子?”
老东西没接话:“这是你的几个师兄。”
啊?
“也是你的太太太师傅。”
啊?
“他刚开窍,几位弗要介意。”老东西在黑暗中对井边的黑影作揖。
“弗要紧,以后就好了。”不知道是谁在讲话。
老东西把我拉到黑影面前。
这是我有些看清黑影的样子了,是几个穿着长袍的人。有男有女,有年轻的,也有比老东西还老的。
“阿飞,以前和你打招呼你全弗理我们,现在你啊能听见哉?”一个年轻的女人走到我跟前,声音很细。
天实在有点黑,借着月光也看不清她的脸。
“可、可以。”我结结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们多骇骇他,胆子太小哉。”老东西摸摸我的头。
“要个要个。”几个人都笑着回答。
“好哉,阿飞你洗浴吧。”老东西推我一把。
面前的黑影都让开,腾出身后的井。
半夜三更,我在五六个人的围观下,两股战战地打水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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