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一片死寂,静的像是彼此能听到对方呼吸声。
姜同舒铁锈般腥气在唇舌间逐渐蔓延开来,让姜同舒暂时从恐惧中抽身,被惘住的头脑也一点点清明起来。
淮王殿下天潢贵胄,自是犯不上屈尊亲自用刑,而现在这房里除了他们两个,再没有其他会喘气的活物了,况且......
姜同舒低头瞟过自己身上的衣裙,即使在如此昏暗环境下,也能隐约看出这布料上摇动溢出的光彩。
若真想动手,又何必让她梳洗,还换上此等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衣裙,难不成是怕脏了这木架?
怕不是此人还是因前事怀恨在心,存了心吓唬自己。
一想到前事,姜同舒又有些心虚,但此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她定了定神,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轻咳一声打破沉寂,嗓音带着些特意掐出来的水润。
“殿下莫要说笑了,您一向英明神武,明察秋毫,自是不会像那些无能之辈一样滥用私刑,屈打成招。”
谢从奚不咸不淡的扫她一眼:“你很了解本王?”
姜同舒强扯出来的笑意一顿,谢从奚看起来比两年前更不好琢磨,现下她实在不想惹他不快,每句话都要在心里过上几遍才会说出口。
她斟酌着用词:“不敢......”
话未说完,就被外间的叩门声打断。
隔着门,侍卫不甚清晰的禀报声传了进来。
谢从奚却置若罔闻,只扯着一丝略带的嘲讽笑意,悠悠重复道:“不敢?”
他意有所指:“本王倒是觉着,这世间没有什么你不敢的事情。”
说罢,谢从奚施施然起身,径直向外走。
姜同舒见人要离开,心里的石头半落了地,好歹是躲过了这些刑具。
昏暗的房内随着小门打开映入了一方天光,谢从奚在门口听着侍卫回禀。
姜同舒趁着空挡则试着扯了扯手臂,却发现纹丝不动,不由暗骂,这绑的也太紧了些,她又加了些力气,不料这绳结越挣扎越紧。
门口的人似是发现了她的小动作,谢从奚侧首往这边扫了一眼,便吩咐了句什么,侍卫立刻朝这边过来。
姜同舒立时不敢再动,讨好道:“殿下日理万机,不用理我,不用理我…”
谢从奚也确实没理她,轻哼了一声,袍角划过,不见了踪影。
这过来的侍卫看着有些眼熟,正是昨日驾车的那一位,姜同舒自觉跟人熟悉点,刚想开口商量看看能否将绳子解松些。
谁知这人离着还有几步的时候却骤然抽刀,姜同舒一窒,寒刃划过,映着她蓦然睁大的双眼,她惊叫一声:“等等!”
下一瞬,手腕一松,麻绳掉落在地。
姜同舒腿一软,跪坐在地,咬牙切齿却敢怒不敢言。
这淮王府的人从上到下到底都是什么毛病,怎么一个比一个愿意吓唬人。
侍卫将刀收起,拱手道:“娘子请随我来。”
姜同舒没有拒绝的份,揉揉手腕只好起身跟着他,路过那一堆刑具的时候,趁着前面的侍卫不注意,她狠狠踹了两脚泄愤。
这房间不算很大,过了那把椅子再走几步,便能隐约望见外面的光景,到了跟前仔细一看,出口处也不是门连接里外,而是半个书柜在那挡着。
原来不是杂物室,而是个密室。
外面通着的是书房,彼时谢从奚正靠着椅背有一搭没一搭的转着手里的湖笔,正在禀报的侍卫看到她们二人出来,立时住了嘴。
带路的侍卫悄声退出门外。
姜同舒怕耳朵越长命越短,便也想跟着退出去。
“不想听听你的案子?”
谢从奚轻飘飘一句话便断了她的路。
这案子现在对她来说比天都大,岂有不听的道理?
姜同舒环顾了一圈,书房里除了主位上的一把楠木太师椅外,就只有侧边还剩一张椅子,她身形立刻一转,挪了过去。
察觉到谢从奚扫来的目光,姜同舒双手交叠放在腿上,脊背挺的笔直,努力让自己显得很乖巧。
谢从奚目光划过女子手腕上的红印,语气如常。
“继续。”
“是,王爷。”
“属下昨夜带人跟着李大人重新看了现场。”这亲卫便是昨天留在陆府的人手之一,名叫林漆。
姜同舒一边听着,一边瞄着旁边的桌子。
刚出来时她便注意到了这桌子上的两盘糕点,像是刚蒸好的,还飘着热气,恰好是她爱吃的透花糍。
姜同舒自醒后就被一顿折腾,到现在还未进过半粒米,没看见倒还好,这一看见,肚子立马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姜同舒有些尴尬,但好在前面主仆二人都没什么反应。
姜同舒趁着谢从奚听侍卫禀报,没注意到她这,就偷偷伸手摸了个糕点小口吃着。
“除正房死者两人,廊下死者一人外,其余八人都死于前院。”
“正房死者是陆老爷和他夫人,先中迷药,后被利器所杀。廊下死者是婢女春迎,后颈中刀。他们三人的刀口形状相似,应是同一把匕首所为。”
“匕首?”姜同舒吃糕点的手一顿:“什么样的匕首?”
林漆看了一眼谢从奚,见他没有阻拦的意思,便比划解释道:“约莫有一掌长,刀身偏细窄,且微有外弧,刀尖则是向背收窄。”
姜同舒杏眸大睁:“这…这不就是…”
“和娘子箱子里所藏匕首形制相同。”
姜同舒有些愣怔。
林漆则继续回禀:“婢女春迎后颈刀伤是凶手握着匕首,斜向下刺进去的,凶手应是比她略高一些,从背后下的手。”
“其余八人是府内的洒扫仆役,都是差不多时间一击毙命,凶手使刀,动作极快,且没有惊动四邻。”
也就是说,凶手最少是两人。
事关自己,姜同舒顾不上吃了,她小心翼翼问道:“其余八人都是仆役,那少了一个人啊。”
“陆二娘子呢?”
林漆摇头:“这位陆二娘子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陈参军已经开始在城内寻人,城门也增派了人手,我们的人不好直接搜,只能暗处寻访。”
“而且没有证据断定她是凶手。”
但是有证据断定我是凶手是吧?姜同舒在心里哀嚎,可是这个形制的匕首应该也有很多吧。
似是看穿她心中所想,谢从奚把玩着湖笔的手终于停了,洋洋洒洒在纸上画了两种匕首的样式。
林漆接过宣纸又递到了姜同舒手边,解释道。
“洛京与胡人往来频繁,娘子这种匕首在洛京使用的人更多。而平州不算富庶,新奇东西也不多,这里的匕首大多是旧式,也就是笔直的那种。”
姜同舒耷拉着眉眼盯着匕首的样式,蔫蔫道:“这样子。”
该禀报的都禀报了,林漆拱手行礼后便退下了。
书房内一时无言。
姜同舒左思右想,都觉得此事不太妙,原以为自己只是倒霉些,碰巧赶上这桩命案,可现在这么一看,却是觉得有些古怪,像是被人设计了,故意拿她顶罪。
可为什么会选她做替罪羊?
姜同舒扪心自问,自打来了平州,她安分守己不曾结仇,虽然有时候会坑点钱财,但也有度。
而且,是什么人选中了她?
是陆二娘子?还是……
姜同舒只觉疑云重重,她抿抿唇,鼓起勇气,拿过画着匕首的图纸起身走到谢从奚面前。
“殿下,我唯有前日算是与陆府的人有所交集,是陆二娘子和…”
刚开了个头,就被书房外林漆的声音打断。
“王爷,有新消息。”
“进来。”
姜同舒立时让了路,站到了一旁。
林漆进来却是先不准痕迹的看了一下她,然后立刻低头说:“刚传来的消息,陈参军抓到了凶手之一,现正押在平州府大牢,凶手承认自己昨日杀害陆府八名仆役。”
“同时指认姜娘子是另一凶手。”
“二人见财起意,合谋行凶。”
姜同舒犹如被当头一棒,她不由骇然出声:“你说什么!”
谢从奚却是不动如山,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姜同舒暗暗叫苦,刚算是在谢从奚这洗清点嫌疑,还不到半天的功夫,又冒出来个凶手指认同伙的。
看来这幕后黑手是打定主意要让自己背下罪名,万一对方还留有后招…无论如何,现在只有靠着谢从奚的庇护才能保住性命。
姜同舒打定主意,不着痕迹地狠掐了一把大腿,立刻扑至谢从奚身旁,旁边的林漆刚想出手拦住她,却敏锐发现淮王殿下好像没有预想中的不耐…
甚至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
林漆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姜同舒就已跪在谢从奚身侧,身子单薄如弱柳扶风,且似是不敢随意触碰他一样,白皙的手试探的伸出,却又停住,最终缩回落在太师椅的雕花扶手上。
她脸上血色尽褪,眉头紧锁,眼底沾着些水雾:“殿下信我。”
谢从奚语气冷漠:“你倒是说说,既有物证,也有人证,本王为何不信这些…”
“而信你空口白牙的鬼话?”
姜同舒:何人想谋害本卦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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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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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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