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
谢钰白行走于夜色之中,他怀里揣着一个小木盒,除了他之外无人知晓里面藏着什么。
这里是青天门的边缘处,人迹罕至,只有往南边前行五十里才会看见城镇,平日里根本没人会来这里。
月光下他的面色苍白,好似得了重病。
到达指定的地点时,已经有一个男人在那里等候良久。一看他来,立刻起身迎了上来,嘴里不满:“今天你怎么来这么晚?我还以为我记错日子了。”
那人手里捧着一个特殊材质制成的罐子,罐子的封口处贴着一张简单的符篆,但仍然遮挡不住从内散发的血腥气。
“东西给我。”谢钰白无意与他多说,目光落在那罐子上。
两人之前交易了很多次,男人自然是相信他的,直接把罐子给他,说道:“这次我给你带来的可是好货。”
谢钰白撕开符篆,同时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瞬间,鲜红的血液跟不要命一般地疯狂涌出,如注地落在地面上,周围的植物全都染上血腥的殷红。
等血放得差不多了,谢钰白便开始汲取罐子里的血液。
场面诡异又恐怖,但那男子早已习惯,对周围浓郁的血腥气都可以忽略不计。
为了活着,谢钰白每三个月就要更换一次体内的血液。这样的事情已经经历无数次,按理说他应该习惯麻木。
可一旦他想到体内流着的是别人的血液,他就觉得恶心和不适。
男人见谢钰白将罐子里的人血吸完,面色也恢复了好些,便开始索要报酬:“你都不知道,我为了弄来这年轻男子的血花费了多少心思,你说的……”
一边说着,他伸出手掌示意。
谢钰白没有立刻作答,他慢条斯理地将手腕上的伤口包扎好,换血的伤口特殊,需好好养护。
等包扎好之后,他才拿出怀中的木盒,里面放着一块有瑕疵的玉佩和一个白瓷瓶,瓶内是一颗解毒丹。
两人交易多次,谢钰白要新鲜的血液,每次会给男人带一件不错的灵宝作为交换。
饶是那男人不识货,也一看看出那玉佩绝非凡品,说道:“我要这块玉佩。”
说着就要伸手去拿,却被谢钰白阻拦。他面色淡淡,就连自己也说不清为何突然反悔,只说道:“这玉佩不能给你。”
若是白皎皎在场,定然能一眼就认出这是当初自己捏碎丢弃的那一块玉佩。不知谢钰白用什么法子将其拼合在一起,虽有瑕疵,但也上乘。
“为什么?”那玉佩自然通透,其上萦绕着一层淡淡的灵力,男人目光发直地看着根本移不开眼。
若是将这玉佩拿去最大的当铺,少说也能换三百两黄金,足够他,甚至是他的子孙锦衣玉食过一辈子了。
谢钰白缓缓闭眸,不容置喙:“这玉佩特殊,现在不能给你。”
“行……”那男子知晓谢钰白的特殊,也不敢造次,只能应下,“那我下次给你带更好的血,你将这宝贝给我。”
谢钰白没应,只是将那解毒丹给予男人,随后转身离去。
月色苍凉,男人站在原地看着谢钰白离去的身影,小声嘀咕道:“真是个奇怪的人。”
他和谢钰白是偶然间有了牵扯,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怪物,竟然要人血,而且是三个月一次。
跟这种人打交道固然危险,但他为了钱财愿意铤而走险。
也多亏了谢钰白,他这些年已经积攒下不少的钱财,足够下辈子宽裕过活。但还不够,他还想过更富贵的生活。
与此同时——
白皎皎换上干练简单的夜行衣,只拿了一柄灵剑便悄然离开住处。她今晚准备自行前去周边探查妖兽一事,简书瑾和简琳琅已经在山林外等候。
青天门好歹也是大宗门,地域内有不少阵法。
这几日她已经记下不少阵法的所在位置,但以防打草惊蛇,她还是选择轻功下山,一路往南边的山林而去。
结果正好迎面碰上准备回外门的谢钰白。
但对方的状态很奇怪。
白皎皎正想出声,就看见谢钰白面色苍白地慢慢靠着树干坐下。他好似看不清来着的面容,一直微微眯着眼。
走近,白皎皎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血腥气和一股浓郁的草药味。
谢钰白手腕上的白纱布已经被伤口涌出的血液渗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面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
“是谁?”谢钰白哑声问道。
见此,白皎皎顿时玩心大起,根本没准备帮帮眼前这个将死之人,只戏谑回道:“你猜?”
声音清透柔美,说出的话却十分冷漠。
谢钰白立刻就知晓面前这道朦胧纤细的身影是谁,他不忍失笑。他知道白皎皎不会救他,所以也不再多言。
月光下,少年的额头上沁出细汗,因为疼痛一直抿着嘴唇。
白皎皎在他身侧蹲下,抬起他的手腕打量。
此刻的谢钰白正在被换血之痛折磨,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人摆布。
这一次的反噬比以往任何一次来得都要快,以至于他还没有回到住处便被痛苦折磨,只能在这山林停下休息。
却偏偏遇见了白皎皎。
白皎皎好似对他的伤口很感兴趣,垂眸看了许久。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谢钰白可以少女身上的馨香。她身上穿着夜行衣,勾勒出纤细的身体,看起来很脆弱。
但白皎皎可不是脆弱的人。
她看了那伤口良久,随后笃定地下了结论:“这不是你的血。”
“哼……”谢钰白的手腕还被她捏在手里,他微微眯眼看着少女莹白的面容,轻声闷笑,“为什么这么说?”
白皎皎抬眸,两人的目光相接。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对视。
她微微一笑,眼里满是不带温度的好奇和探究,就好似在看待一个死物:“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身上混杂着草药味和不同的血腥气,灵力紊乱,浑身上下的气息杂乱无章,就好像下一刻就要爆体而亡。
跟这样的谢钰白相比,一身神仙玉骨灵力通透的白皎皎干净无暇。
一人好似天上明月,一人如同潭中污泥。
就在两人气氛僵持时,一头两人高的妖兽出现在山林深处,两个拳头大的兽眼通红,在夜色中分外恐怖。
“啧。”白皎皎抬头看见那中阶妖兽,随后丢开谢钰白的手腕。
这妖兽定然是循着谢钰白身上的血腥气找来的,气息妖异。定睛一看,那妖兽双眼混沌,已然失去灵智。
“来得正好。”白皎皎起身,利落地拔剑。
这妖兽显然是被人动了手脚,心智被他人所控制。来得正好,省得她去找,得来全不费工夫。
不过是中阶妖兽,远不是白皎皎的对手,不过片刻便被灵剑穿透,浑身兽骨都被折断粉碎,身死到底。
空气中又多了恶心的妖兽血腥气,白皎皎几欲作呕。
她强忍恶心用剑尖破开妖兽的心脏取出妖丹,猩红浑浊。透过月光,她探查到里面的一丝灵力有几分熟悉。
下一刻,她看向谢钰白,但不知何时对方已经痛昏过去。
面色苍白,满是冷汗。
腰间的传讯铃响起,里面传来简书瑾的声音,他和简琳琅已经等了许久,语气可怜巴巴的:“阿姐,你在哪里?”
白皎皎将妖丹收进储物袋,最后看了一眼尚在昏睡的谢钰白,安抚道:“等我半刻钟。”
“好吧。”
跟简琳琅二人会和后,白皎皎把冰冷的猩红妖丹交给简琳琅,说道:“琳琅,这妖丹内有玄机,还需要你去探查。”
“是。”简琳琅接过妖丹。
简书瑾的目光随着那颗妖丹移动,只觉得这妖丹有些许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类似的,但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今夜他们追寻妖兽的气息寻找良久,也未能再找到被控制了的中阶妖兽,眼前这颗妖丹是目前的唯一线索。
找寻无果,三人只能在天亮之前回到青天门。
自那晚之后,白皎皎有两日没看见谢钰白。
一直到第三天下午,她才碰上来她院中洒扫的谢钰白。经过几日疗养,他面色已经恢复正常,手腕也伤口也掩藏在长袖之下。
白皎皎安逸地躺在院中藤椅中,手里捏着一本册子,她看着少年闷着头从院落边缘开始打扫落叶,就跟以往一般。
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她不否认自己对谢钰白有好奇心,想知道对方究竟有什么秘密。但她有个特点就是不爱管闲事,尤其是她这几天并不清闲。
没工夫去在意别人的事。
两人就这样维持着僵硬的安宁,直到千菁的到来。
千菁刚进门就狠狠瞪了一眼谢钰白,随后开门见山地说道:“这人并非良善,你还敢留在身边?”
“他怎么了?”白皎皎来了兴趣,单手托腮好整以暇地看着千菁。
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千菁的脸色很难看,眼中除了愤怒,更多的是伤心:“白皎皎,这人肯定有问题,花序她……”
她动了动嘴唇,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啪——”
一声脆响,白皎皎将手里杯子重重地放在玉石桌面上。她轻轻撑着桌沿起身,神色凝重:“你是不是想说花序死了?”
千菁眼中的愤怒被惊恐取代:“你怎么知道?”
白皎皎将方才还在看的册子从桌上拿起,翻到其中一页,举到千菁的眼前,好让对方看清楚,然后拍到对方的怀里。
看见那册子,千菁面色惨白,连册子也接不稳任由其掉落在地。
那是白玉京弟子的命册,其上记载了所有弟子的姓名。
方才白皎皎翻开的那一页之上写的,正是花序的名字,但此刻已经变成灰色。
名字变灰,只有两种缘由。第一便是触犯百仙境的条令被除名,赶出百仙境;至于第二种,自然是失去性命。
花序显然是第二种。
白皎皎靠坐在白玉桌上,双手环抱冷冷地看着千菁,说道:“千菁,你现在是不是想说,是谢钰白害死了花序?”
其实她并不知道详细的来龙去脉,但有一点她很确定。
“害死她的不是别人,而是你。”
千菁无话可说,只愣住听白皎皎继续说。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无非是想跟境主和尊者们证明你的能力。”
白皎皎虽然是百仙境的少主,但并非就坐稳了下一任境主的位置。不过是因为她是境主白屏宁唯一的女儿,才被尊称为一声少主。
不仅是简书瑾和简琳琅,千菁亦可以争取境主之位。
白皎皎与父亲的关系并不亲厚,她母亲在她小时候便离开人世,自那以后父女二人更是聚少离多,除了修为测试基本不见面。
天梯问鼎每七年便有一次,此次之前,百仙境之人鲜少插手,此次却派来四名有资格争夺境主之位的少年修士前来。
其目的并非参加天梯问鼎,而是调查青天门门主何天一。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