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仙域中,最负盛名的销金窟莫过于西华城中的媚烟楼。
传闻此楼是以合修功法成名的合灵宗的产业,专为修行合修功法的修士提供炉鼎。经媚烟楼精心培育的炉鼎,无论是容貌身段还是对修行的作用,皆为上上等。因而也吸引了天南海北的修者争相而来,沉溺于媚烟楼销.魂蚀骨的温柔乡中。
华灯初上,媚烟楼顶楼的一处雅间内,红帐春暖,烛光摇曳,淡紫色的熏香烟雾笼罩整个房间,营造出一股迷醉之感。但与这靡靡之景极不相称的是,一名身上斑斑血迹的白衣少年被逼至了雕花窗棂畔,脸色苍白至极,不停地喘着粗气。少年面前站了两名身着繁复艳丽粉红长袍的男子,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被逼入死角的少年,就像猫玩弄仓皇逃窜的老鼠一般。
“原先想着,这般数百年都难得一见的极品炉鼎,最好便是保留其初次,待得各方面调.教完毕后,再卖个好价钱,谁想还是个硬骨头,灵力被封、又被打成这般模样,竟然还想逃出去,看来今夜就得让你我兄弟二人先行好生享用一番,也好让这贱骨头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其中一名敷着厚厚脂粉,捏着兰花指的妖艳男子笑道。
闻言,白衣少年司凌夜的心沉了半截,他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自从他被迷晕后送到这里已是一月有余,这一月以来,他灵力被封印,日日夜夜受鞭打等酷刑折磨,身边一同进来的人早已无法忍耐折磨,身心屈服自甘沦为炉鼎。独留他一人还被关在地牢之中。他始终隐忍不发,偷偷藏了母亲临终前给他的仙器匕首在乾坤戒中,趁守备见牢中只有一个小少年、心中大意,靠着铁栏杆打盹之时,悄悄用匕首了结了他性命,又从他腰间偷到钥匙,潜伏逃出。
但即使逃离了地牢,作为合灵宗的重要产业,媚烟楼中修为在二重天以上的守卫也不在少数,他很快就被发现,又被捉了回来。本以为会被捉回地牢承受更惨烈的身体酷刑,他已做好了心理准备,谁承想竟然会被带到了顶楼的房间,但等待他的却是比死还要难受的折磨。他咬了咬牙,决心立时自尽,哪怕是死,他也绝对不要被人这般践踏。
他心念急转间,正要取匕首出来自尽,前头说话的妖艳男子仿佛看出了他在想什么,长袖一挥,他的四肢登时便被绳索捆住。司凌夜大惊,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绳索捆成了一团,待要用力挣脱,这绳子却紧紧地缠绕着他,让他甚至连挪动身体都做不到。另一人开口道:“对付这么一个小孩,有必要用上捆仙绳吗?”
“有何不可?这可是个硬家伙,不把他捆起来,等下万一让你我在享受过程中发生什么不愉快,岂不坏了美兴。”
“罢了,这小孩可是楼主亲自带回来的,我们就这样把他享受了,后面楼主若是怪罪起来……”
“这你不必担心,我已请示过了楼主,楼主的意思是要让这小子成为我们媚烟楼的头牌炉鼎,既然如此,早晚都得有人……嘿嘿,早一刻晚一刻又有什么分别?”妖艳男子说罢,便露出□□,蹲在了少年面前,轻佻的捏起少年的下巴。司凌夜只感到一股浓郁的香粉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他心里如坠冰窟,绝望至极。
电光火石间,无数的回忆在脑中呼啸而过,相依为命却被赤瞳的魔族杀死的母亲、身为第一仙门的当代宗主,在母亲死后才接走他、对他慈爱又严厉的父亲,以及被父亲委托照顾他、却日夜对他暗中虐待打骂的父亲的正牌道侣——也是他母亲的亲姐姐、他的姨母。尽管他年纪尚小,也能隐约察觉到长辈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
他自小和母亲在一处隐世的人界山村生活,在母亲去世前从未见过父亲。幼时,看到同村其他孩子在父亲身边嬉笑打闹,他总是羡慕不已,也曾无数次憧憬想象自己的父亲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幻想和父亲初次见面的场景。后来,当他真正见到了父亲,也知道了父亲的真实身份乃是第一仙门玄极宗的宗主,是他向往的大英雄。但是,与之伴随的却是母亲的惨死,相认的喜悦瞬间被巨大的仇恨冲淡,如果可以,他宁愿永远不要见到父亲。看到父亲仅仅是一挥手就轻易捏碎了杀死母亲的魔族,他更加愤恨,恨父亲为什么不早点到来,恨他在他们母子陷入危急境地之时隐身缺席。被带回玄极宗后,在父亲和姨母身边,他总是沉默寡言。即使父亲对他充满亏欠之情,试图和他多说两句话,因着母亲的仇恨和姨母的虐待,面对父亲时,他也总是低头不语。
在玄极宗,只有少数长老知道他的身份,但由于姨母的缘故,在宗内他像个透明人一般,仅被允许在姨母所居的璇玑宫活动,不能离开璇玑宫一步。他不被允许修炼,但是白天,他会在他阴暗潮湿的小黑屋里偷偷修炼。而到了晚上,则会随时被姨母呼来喝去、用尽各种手段折磨打骂。他尽皆隐忍了下来,深知只有增强自己的实力,才能终有一天逃出这命运的桎梏。在长年累月的虐待和孤寂中,仇恨在他心中疯狂的滋生蔓延,逐步将他蚕食吞没,他几欲疯狂——直到他被迷晕送到了此处。
他清楚的知道,能把他迷晕送到媚烟楼的,玄极宗中只有一个人能做,也只有一个人敢这么做。
他不愿去想父亲到底知不知情。回忆戛然而止,司凌夜闭上了眼,将头别至一边。刺鼻的香粉味汹涌进他的鼻腔,刺耳发腻的□□灌入他的耳朵,如蛇一般滑-腻的手摸上了他雪白的脖颈。正当他绝望之间,忽然,脖颈上的手蓦地停滞在了半空,他虽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屋内的气氛为之一变。整个空间都静止了。他听到面前的男子颤声道:“什么人?竟敢擅闯媚烟楼?”
无人应答。房间内唯有“嗒、嗒、嗒”的脚步声。
脚步声停了。司凌夜感觉到有另一个人站在了他的面前,他睁开了眼睛——那是后来的仙门最强者凌夜仙尊此后一生中永远无法忘怀的一幕——
那是一个身着曳地紫色流仙长裙,容颜惊绝如画中神女的女子。用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眼神俯视着他。
司凌夜被这绝世荣光怔在了原地,恍惚到忘了自己正被绳索捆着倒在地上。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因为比这绝艳容颜更扎眼的,是女子的赤红双瞳!
是魔!
霎那间,仇恨不自禁的涌上了他的心头。即使身处这般境地,他眼神恢复清明,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女子。女子看清了他的容貌后,原本漠然平静到如同一潭死水的赤瞳中,猛地泛起了剧烈的涟漪——震惊、狂喜、怀念、愧疚……无数情绪交织缠绕,女子嘴唇微动,眼神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看到少年眼中如火一般的仇恨,女子蹲在了他的面前,眸中微闪,他身上的绳索便尽皆碎裂成了齑粉。司凌夜的手足乍然得到解脱,但女子身上散发出的强大威压,仍如巨石压-在他身上一般。
女子直直地凝望着他的眼睛,开口道:“我名为东方九容,受你父亲司天一临终之托前来寻你,并将会护你周全。”
东方九容的声音如同山涧跳跃的清泉,空灵而悠远。但是司凌夜却被她这一句话砸的头晕目眩,仿佛丧失所有的思考能力,心中虽有千言万语想问,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东方九容似乎看穿了他想说什么,淡淡道:“玄极宗内乱,你叔父司天元联合门中几位长老,包括你父亲的道侣,长老苏深青,联手叛乱。苏深青给他下了慢毒让他实力大减。我年少之时,曾受你父亲长兄的救命之恩,玄极内乱之时又恰好在附近,但交手双方皆是“他”的弟弟,我无法偏帮任一方。最终你父亲不敌,我未能护得“他”血亲周全,心中愧疚难当,便允你父亲一诺,无论如何都会替他完成一个心愿。他临终前最后的心愿就是他唯一的儿子被苏深青迷晕送走到不知何方,恐遭遇不测,便委托我寻到并抚养你,直到你修成仙身,有能在玄极宗追杀下存活下来的能力。我需得教导你修仙道,但绝不可让你入魔。我已允他所有的要求,取了他一滴血,感应到了你的位置。”东方九容顿了顿,向司凌夜伸-出了手“跟我走罢。”
司凌夜尚未从突如其来的巨大冲击中反应过来,旁边的妖艳男子已经按捺不住大喝起来:“邪魔,你可知这里是谁管辖的地盘?还不速速将你爷爷身上的定身妖术解了,爷爷还能考虑饶你一条……”话未说完,他便震惊的低下头,胸-前已经出现了一个血洞,他圆睁双眼,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轰然倒地。东方九容仍旧保持着向司凌夜伸-出手的动作,没有任何施法结印,甚至未曾转头就轻易取了一名二重天修者的性命,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轻松。
司凌夜再次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撼,方才还在折辱他的人,片刻之间就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东方九容看到了少年的眼神,以为他是没见过死人而害怕,她有些生涩的地拍了拍少年的头:“别怕,吓到你了?既然如此,另一人我便饶了他性命,如何?”另一人原先被定在了原地,东方九容话音刚落,他便发现自己的身体能动弹了,骤然解放,他不由跌坐在地,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干,眼中仍流露出恐惧。
东方九容牵起了司凌夜的手,司凌夜僵住了,下意识地想要将手抽出来,但她握的很紧,东方九容察觉到了他的僵硬,柔声道:“你放心,有我在,以后无人能再这样伤害你了。你叫什么名字?”司凌夜本想说出拒绝的话,但是听到她这般说,他心中狠狠一动,拒绝的狠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东方九容见他迟迟不语,奇道:“怎么?你还没有名字么?”
司凌夜怔了怔,低低道:“凌夜。……司凌夜。”
“凌夜……好名字,此后,你便跟着我罢。”突如其来的称赞,让他脸不禁一红,对未来,他充满了茫然。这一-夜太过冲击,无数的疑问萦绕在他心头:作为正道魁首的父亲,为何会将他托付给一个魔,还是一名极为强大的魔,这个魔竟然又愿意接受父亲的托付,当真来寻到了他,还将他从这般境地里救了出来。虽然他仍旧对魔族充满了恨意,但是面对身边这个强大的女魔头,求生的本能和理智让他无法对她说出为母复仇、杀尽魔族之类的话语。至少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与其在媚烟楼承受他无法接受的折辱,还不如跟在这个女人身边。他垂头不语,将疑问压-在心头。
东方九容正准备带他从窗口离开,突然,雅间的门被撞开,一个雄厚的声音传来:“邪魔外道,擅闯我合灵宗的地盘,还杀我楼中弟子,这便想走就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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