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总决赛GTV因为轻视对手败北，三冠与夏缪失之交臂。
四年前，八强赛，队内ADC在世界赛期间接触新战队，谈下高价合同，比赛里心猿意马，认为肯定无法夺冠，全程只在乎KDA，只打无风险团战。
决胜局，夏缪果断开团，ADC却舍不得交自保的闪现，导致输出脱节，输掉关键团战。
比赛是专业的事情，观众自身理解有限，很多观众需要通过专业解说才能看懂比赛。那场比赛的解说是缪黑，口嗨说出煽风点火的话，将正常比赛输的节奏带到夏缪身上，认为夏缪不该选择开团。
实际上那场比赛后期阵容疲软，再拖下去也是输，夏缪抓住的是唯一机会。
没人注意到全队供养的ADC，打出伤害低于中单黎向晨很多，输出转换率是那场S赛最低。赛后他顺利签入新战队，拿到他满意的年薪。
人心难测，有人将胜利当做唯一目标，就有人将挣钱当做第一目标，人生有梦，各自追求。
夏缪背上骂名，从未解释一句，更没有将队友世界赛期间跳槽的事情说出来。
他告诉自己不要愤恨，世界本来就不公平，不要抱怨，只求自己问心无愧。
因为他是Lpl的唯一两冠王Miao，谦逊、努力、有礼貌，这才是Miao选手该有的模样，在成为夏缪之前，他必须先是Miao。
“哪怕我没有上场，我也不希望MG战队输比赛。”
夏缪垂下眼，长睫轻颤，手指不自觉地撩动额前碎发，尽可能地找理由让自己显得可信，“DDF是排名靠后的战队，是MG能保证稳拿的分数，如果这一分丢了，在其他战队未必能找回来。MG排名靠后也会影响到我自己，所以我虽然替补了，但不希望MG输。”
夏缪不断找理由说服自己，不要怨天尤人。
华朗没笑，直勾勾地盯着他，视线冷酷锋利，毫不留情地戳穿他：“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是假的吧？”
夏缪手指蜷缩，咬住下唇，坚持道：“不，是真的。”
夜色迷蒙，楼下一曲慢歌奏响，夏缪为自证清白，凝视回对方，但只一秒，他又躲开视线。
华朗移开目光放过他，远眺天台尽头：“哎，真无语啊……”
他手指弹钢琴一样，一下一下敲击玻璃桌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如果是你，我就不想MG战队赢，没了我，你们一直输才好。我以为这才是正常人的想法，没想到哥想得这么高尚，你也承担得太多了吧。”
夏缪感觉他在煽动自己，端着架子说：“有些事情不是我能决定的，所以没必要抱怨……你长大就懂了。”
没有怨恨吗？没有气恼吗？当一年的努力化为泡影，不想往对方脸上揍上一拳吗？可是夏缪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要考虑事情的后果。
他揍人，然后呢？
媒体爆出Miao的负面新闻，轻则罚款，重则禁赛，而且冠军也不会回来。
……是啊。机会再也不会回来，他只能保留彼此最后的体面。
华朗稍有愠色:“是吗？可我觉得不满就是要说出来，凭什么自己憋着。”
演唱会的霓虹光勾勒的阴影很重，衬出华朗眉骨冷硬的五官。
如此俊逸的少年，把手拢到唇边，卷成扩音动作，肆无忌惮地朝天空喊:“我就要诅咒针对我的演员不得house！演得钱全部打水漂！导演大号全部封号！”
半年前，不少职业选手都曾因为胜率太高，遭到过演员针对，华朗也是其中之一。
后来直播曝光，官方封了大批号解决该问题。
演唱会的喧嚣吞没了他大部分声音，让这个行为的犯傻程度减半，反而率真得令人动容。
“哥，你不用承担那么多。”
华朗喊完后，轻声说，“想说什么说出来，不用当圣人。”
音乐会唱到副歌部分，深情的调子转到副歌。
“But one day came in a storm kncked my door，Made me forget the world before.”（1）
（有一天，一场暴风席卷我的门，让我忘记了从前的世界）
比刚才的掩护还响亮。
天时，地利，人和。
“……别乱给我扣帽子，我不是什么圣人。”
为了证实这句话，夏缪随着激昂的伴奏，学着傻帽弟弟的动作，朝天空喊道:
“让我替补的人，真没眼光，等着输吧。”
声音不大，却很解压。
一曲音乐结束后，夏缪在安静的空间里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被鼓动做了什么。
他发现身边的华朗笑得很开心。
……好幼稚。好毁形象。
承认自己内心的不满比想象中更难以启齿，话一出口，羞愧情绪迅速从脖颈爬上耳根。
夏缪结结巴巴地说:“华朗……今晚的事情，别告诉别人，刚刚我说的，你要当没听到。”
他感觉保证都不够，他需要华朗赌咒发誓，保守只属于二人的秘密。
“为什么？我不干。”
出乎意料地，华朗懒洋洋地抬起放在桌面的手机，对夏缪说：“我不仅听见了，我还录音了。”
“……？”
夏缪愣了愣，皱起眉：“……你录音做什么？”
华朗使坏地笑：“留着做纪念。”
“删掉。”
华朗欺负他好脾气，脸皮颇厚地摇头:“我不要。”
夏缪着急，心中一团火气，蹭地从凳子上侧身，扑向华朗抢他手里的手机。
“删掉！”
华朗对这反应有所预料，他轻巧地将手机举过头顶，靠少许的身高优势让夏缪无法抢到手机。
他嘴里委屈地喊：“我不会拿给别人听的，只做个纪念，以后你想听再放给你听，不想听就算了。”
他还想再放给自己听……
夏缪越发火大，不管不顾，使劲拉拽华朗的手臂：“快给我删掉！”
夏缪是个温文的人，本身是游戏宅，平时训练外最多参加放松肌肉的瑜伽课，周末参加理疗，加上身材偏清瘦，动手完全不是华朗这个会常去健身人的对手，攻势轻易地被化解。
他气急败坏，只能看哪里方便用力，便上手使劲攻击哪里，肩膀一圈无果后，往华朗侧腰掐去，对方果然被弄得“嗷嗷”叫着示弱。
“哥！哥！别太过分了！”
到底是谁过分啊！
夏缪根本不听，用力往华朗身上掐，忽然“咔嚓”一声，吧台椅放在楼顶风吹日晒，中间踩踏的横梁应声而断。
夏缪一条腿靠这横梁助力，结构突然坍塌，整个人失去平衡，差点摔倒。
左边一个对抗力捉住了他的上臂，华朗的另一只手稳稳的揽住了他的肩。
夏缪抬头与华朗对上视线，对方抿起嘴角，笑得游刃有余。
夏缪心头火起，再度恢复攻势。
“哥，我错了，认输！……！！”
“啊！”
反抗才刚开始，另外一声“咔嚓”响起，重心再次失控，华朗坐的凳子腿也折了。
兵荒马乱，鸡飞狗跳。
“……”
“我靠。”
华朗扶住桌子，单腿稳住了重心，像一艘船，用一个困难地姿势将夏缪接在自己怀里，没让他摔到地上。
有惊无险，夏缪伸手捞一把旁边散架的凶器，嫌弃地对小塑料片咋舌道，“这廉价凳子居然是塑料的，质量也太差了，差点谋杀我们。”
“嗯……”
华朗扶住怀里的夏缪，沉沉闷哼一声，开口声音暗哑，“哥……研究椅子材质之前，你应该先从我身上起来……”
夏缪重心反向偏倒，什么也没扶住，只扶住了华朗的肩膀。
本能反应让他扶得用力，发觉肱二头肌手感还不错，他的手指顺着肩缓缓下滑到肌肉坚实的小臂，手感……还是很不错。
打职业赛这种需要艰苦训练的工作，他竟然还花时间去健身，不务正业！
不满、嫉妒、不服、羡慕，还有一丝羞怯涌上心头。夏缪想起同人文了。
他慌忙松手，撩一把发烫的耳根，从人肉垫子上起身，趁乱将华朗的手机拿到手里，逃开距离后才假惺惺地说:“你没事吧？”
华朗看己方溃败，战利品也被抢走，悻悻也扶起身，低低地说：“还好，就是有点手酸。”
夏缪很凶地说:“快给我解锁密码。”
华朗放弃抵抗，缴械投降:“1107”。
夏缪翻出手机录音文件，发现什么都没有。
他咬牙切齿，抬高音量：“华朗！”
“嗯，我逗你的。”华朗举起双手投降道，“也不用这么掐我吧，肯定青了。”
他捞起队服下摆查看，小腹腰部肌肉线条紧实，被隐隐光线照亮，呈现惊艳的弧度反光。
夏缪神经骤然绷紧，喉头干涩，慌张转开视线。
“……那你也是活该！”
夏缪嘴角委屈地抿起，漂亮的桃花眼里写满委屈，眼神动人得像羽毛搔人心尖，狠狠捏着手机的指尖因为发力泛红，华朗赶紧道歉:
“我错了，我也没想到你有这么大反应，真错了。”
华朗迅速地承认错误，他那么大只，低眉顺眼，真像一只大狗。
夏缪捏着手机，闷闷地“哼”了一声。
“对了，我忘了……”
华朗起身，打开另一个外卖袋子，从里面拿出饮料。
“刚才忘记打开，我楼下买的手打柠檬茶，超好喝。”
他每次推荐东西都很有诚意，夏缪将信将疑地看他揭开防漏盖，撕开吸管下半部分纸包装，插.进杯子里，再抽走上面的一部分纸包装。
“这杯给你买了无糖常温。”
服务到位，夏缪勉为其难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足以让他原谅华朗一半。
夏缪手里华朗的手机振动，字幕显示：“姐姐。”
“拿去，你姐的电话。”
“哦……”
华朗接起手机，夏缪坐到顶楼的秋千上喝饮料。
和吧台椅那边的高墙不同，这边的栅栏是玻璃制作，楼下演唱会可以看得更清楚。不知名的乐队唱着慢摇，曲调平和得像背景音，夏缪不想听墙根，却还是隐约听见华朗电话内容。
短暂地问候后，华朗说：“嗯，吃的烧烤。”
听起来在和姐姐汇报衣食住行。
那边说了一些什么后，华朗说：“没事，我会安慰他，哄他开心，他比你想象中坚强。”
是说他的父母吗？还是说在说他之前的相亲对象？
背景音忽然提高底噪，夏缪听不见了。
几分钟后，通话结束，华朗回到夏缪身边。烧烤已经吃得差不多，夏缪小口小口地喝着饮料，思考要不要叫华朗和自己双排。
谁不想连胜呢？与华朗双排，那就是一个爽。可是这小子又很得寸进尺，不想那么惯着他。
夏缪表面听着演唱会，心里琢磨，随口问道：“你姐姐挺关心你的？”
“我们关系是挺好……但她不是关心我。”华朗说得犹豫，好像另有隐情。
富二代的家庭关系复杂，夏缪脑子里脑补出一出豪门大戏，恩怨情仇，剪不断理还乱。
气氛挺适合真心话，华朗端起自己那杯饮料，简单说明:“我哥哥姐姐都很任性叛逆，充满自己的想法，父母希望他们从政和继承家业，结果一个盘了个网络文学城，一个当了职业选手。所以父母管我很严格，不想我步他们后尘。”
“结果你还是来打职业了。”
“嗯，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华朗轻笑，“差点被我爸打断腿。”
华朗聊起家里的事，夏缪在心里酝酿了半天，邀请双排的话还是说不出口。
“哥，你好像从来没有在采访提过你家里人，你有兄弟姐妹吗？”
夏缪父母离异，母亲早逝，唯一亲密的外婆还患上了轻度老年痴呆，如果把这种事情拿到采访里说，只会被说博取同情。
“我不告诉你。”
华朗是个缠人精，想要搪塞他，可以说“没有”也可以简短地介绍一句夏晴，夏缪偏偏挑了一种会被对方追问的回答。
华朗果然疑惑地追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夏缪修长的手指轻敲饮料壁，指摘说：“因为你会录音告诉别人。”
好幼稚的报复，夏缪心里忍不住偷笑起来。
华朗委屈地说：“我不会，刚才是开玩笑的，手机也拿给你检查了，什么都没录。”
夏缪自觉扳回一城，高傲地喝了一口饮料，慢悠悠地说：“那你还骗我呢，我就是记仇。”
华朗端着饮料坐到夏缪旁边，认真地问道：“那哥怎样才肯原谅我呢？”
“你自己想。”
华朗思索了一会，问道：“那……我再给你占一次便宜？”
夏缪差点把嘴里的饮料喷出来。
“再？”他怒视华朗，眼尾因愠怒染上薄红，“我什么时候占你便宜了！？”
“刚才。”华朗耸肩，理直气壮，“你扑我怀里的时候。”
“……你少胡说八道！我没有！”
夏缪羞耻地想起自己无意识做的动作，瞬间面红耳赤。华朗还过分地点出来。
不就摸了一把吗！？
都怪同人文，夏缪潜意识里面以为自己和华朗很亲密，做出了那种动作。
“哥，我不介意。”
华朗看着慌张的夏缪:“如果你愿意以此为交换给我说点你的事，我可以再给你抱一下。”
这地方是一刻也待不得了。他就知道不能和华朗独处，双排个【哔——】！
“……神经病！”
夏缪蹭地起身:“我打排位去了。”
“哥——”
夏缪使劲拍开华朗阻拦他走的手，回头说：“别跟着我，你去收拾桌子，烧烤是你买来的，你要负责任，不要当渣男。”
他转身就走，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华朗难得与夏缪独处，见到他哥愿意袒露心迹，像一只谨慎的猫，想要亲近，又充满防备。
华朗恶劣的性子起了，想看他平日里见不到的更多表情，忍不住逗他。
逗得多，被嫌弃了。
华朗揉揉被打痛的手背，乖乖地按夏缪的要求收拾垃圾，下楼丢掉，认真反思自己的错误。
回来路上，他遇见从庆功宴回来的苏安，站在走廊拿手机看着什么，听声音是英雄联盟的游戏。
“苏教练，怎么站在这？”
“哦，华朗啊，吃了没？”
苏安晃了晃手里的屏幕，“我在看直播。”
华朗走进苏安，“吃了……什么直播需要站在这看？”
“你哥的OB直播间。”苏安伸手横屏给华朗看。因为夏缪直播合同还没谈妥，没有开直播，网络上有他的粉丝自发开观战模式直播，人气还不错，“我今天看他状态不对，怕他身体不适，开个OB直播间看他操作有没有问题。”
身体不适？
刚才看见还好好的啊，华朗有点紧张：“怎么看出来的？”
苏安忧心地说：“我看见他脸好红，看起来心绪不宁的，问他怎么了，他又不说。”
“哦……”
华朗意识到:他哥脸皮是真薄得……好可爱。
他忍不住得逞地嘴角上扬，对苏教练连哄带骗:“他晚上喝了一点酒，上脸。”
苏安眉头皱得更紧了:“不是让你买柠檬茶吗，怎么买酒了？”
晚上庆功宴，苏安不想喊夏缪来，又怕惹得夏缪心情更不好，不好好吃饭，正好华朗说他不想吃烧烤，想回基地，苏安便委托他照顾夏缪吃饭。
他现在很后悔，那种感觉就像老师不小心把学校里的优等生拜托给了私下里烟酒都来的混小子:“你啊，不要带坏你哥好不好……”
“错了，错了。”
油嘴滑舌地小子真诚地眨眨眼，“下次一定注意，同样的错误绝不再犯。”
下次再不惹他哥生气了。
*
1.歌词是歌单听到的歌，叫《mushroom》。
2.华朗密码的1107是个特别的纪念数字来着
3.很凉没有榜单，所以日3k，压的字数写在作话了，如果有影响阅读非常抱歉（滑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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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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