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轻骑够了凤凰,短暂忘记了还不能成功控灵的烦恼。
阿娘也并未再对她要求什么,反而请了祖母来教她铭文。
像是要给她换换脑子。
祖母名叫闻兰,是铸炼家的人,和铸炼家的关系却称不上好。
只因铸炼家是个极为重男轻女的氏族,在这一族中,只有男子才可姓闻人,女子便只能姓闻。而且女子不可修习高等铸炼术、高等铭文,不可进祖地,不可接触神器铸笈。
但祖母并不认可这些规矩,她偷偷进了祖地,把铸笈从头到尾翻了一遍。
闻人氏发现后,便要按家法处置祖母,废了她的灵脉修为。
可当时祖母和祖父已经有了婚约,闻人氏不敢得罪御灵家,祖父又执意完婚,才将奄奄一息的祖母带了回来。
阿轻在跟随祖母学习铭文时,总觉得铸炼家是不知好歹、有眼无珠。
“铸炼一术,分为冶炼和铸造,铭文则是为了给铸件赋能,成功刻绘铭文后,铸件才能成为灵器,供灵术士使用。”闻兰语调缓慢,说得耐心而细致,末了还会叮嘱,“和祖母学习铭文一事,勿要让旁人知晓。”
阿轻乖巧地点点头。
闻兰摸摸小孙女的脸,递给她一本古旧的册子,不以为意地说:“我记得的所有铭文,都在这里了。”
册子不算很厚,里面尽是手书的文字与图案,字迹清晰,笔画娟秀。
阿轻摩挲纸页时却忍不住去猜,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铸笈吧?
*
临近年底,便到了第二次封印万物生的时候。对阿轻来说,就是睡了一觉后,胸口又多了一道莹白的印记。
守在她床边的人是祖父,忧心忡忡的,不知在想什么,直到她唤了一声,才恍然回神。
“你还在发热,祖父去把药端过来。”
公仪彻贴了贴她额头后匆匆离去,徒留阿轻独自在房中,她感到不安,祖父刚回来便追问道:“祖父,我阿娘呢?”
“你阿娘临时有急事要办,一时半会抽不开身。”公仪彻舀了一勺药汁,吹凉了,喂到她嘴边,“来,我们先喝药啊。”
阿轻喝了药,昏昏沉沉地睡下了,一整夜都十分不安稳,天还没亮就醒了。看到倚在床边休息的阿娘后,她才总算放下了心。
公仪真觉察到动静,刚睁开眼,小女儿就贴了过来,身上温度烫得吓人。
“很难受?”
此时不便动用灵力,公仪真用冷水绞干帕子,在小女儿脸上缓慢擦拭。
阿轻摇头,听到阿娘说要去圣舟把阿姐接回来过年,“......我不在的这几日,要好好听祖父祖母的话,你明舒姑姑也会过来陪你。”
阿轻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再醒来,看见的是笑盈盈的明舒,“几月不见,小轻儿又长大了些,啧......马上过的是几岁生辰来着?”
阿轻从被子里伸出手,给她比了个“七”。
“呀,七岁啦?”
明舒从桌边给她搬来一个大匣子,“难怪你守脉人哥哥特意叮嘱,要我把生辰礼带过来。”
阿轻退了烧,精神便好了起来,想到去年的生辰礼,她兴致勃勃地掀开盖子。
里面依然是一块灵玉,不过这次是水蓝色的,质地细腻,光泽柔和,细看还有浅浅的透明色融会其中,像一片被定格下来的海。
摸起来冷而不寒,灵气浓郁。
阿轻喜欢极了,她转过头问:“姑姑,你知道哪里能买到这样的灵玉吗?”
“这可买不到。”
明舒逗乐地看着她,“这应当是从地脉里挖出来的,也只有他们守脉人,才能找到这么稀罕的东西。你若想要,便写信啊!”
那多不好意思。
当晚,阿轻便挨着灵玉睡了过去,那些浓郁纯粹的灵气在睡梦中兢兢业业地温养着她的灵脉,直到彻底消失。
*
过了几日,公仪真还没回来。
倒是阿爹在某天夜里突然出现在庭院中,薄纱一样的月光落在男人俊美的容颜上,他正垂眸望着空荡荡的镜架。
“阿爹!”阿轻眼睛一亮,提着衣裙小跑过去,扬起笑脸问,“你回来啦?”
“小心着凉。”陈祈俯身将小女儿散开的披风系上,又将她抱起来,“放心不下你们,就回来看看,你阿娘还没回来呢?”
“阿娘去仙洲送天地镜,应当这两日就会回来了。”仙洲又要进行什么试炼,便把天地镜又借了过去,阿轻三言两语解释完,却看到阿爹一副要走的样子,她怔怔地问,“阿爹去哪?”
“阿爹回太清宗。”
陈祈点了点小女儿的脑袋,“罢了,若让你阿娘知道,怕是又要怪阿爹耽误修习了。”
阿轻坐在床边,抬眸望见一片忧郁,她攥着衣裙,弱声问道,“......不和阿娘见见吗?”
陈祈没有回答。
第二日,公仪真就回来了,阿轻被带着去了祖宅,也不知道爹娘有没有见上。
她们和祖父母一起在祖宅过年,公仪静没有回来,说是还要在仙洲待几日。
“天地镜开辟了几处幻境用作年节试炼,你阿姐贪玩,非要去做守镜人。”公仪真蹙着眉头,又转过头冲公仪彻说,“她才多大,什么修为,有镜灵婆婆在,她就是想显摆。”
“显摆就显摆呗,那咋了?”
公仪彻回头,一脸“我大孙女就是厉害”的表情,“她去守镜,又不出什么力,还能盯着那些世家别偷偷摸摸搞小动作,把灵族和人族灵术士区别相待,这还不好?”
“行了行了,你也别闲着,快把菜剥了!”
公仪真:“......”
阿轻捧着白菜偷笑,如此和和乐乐地过了几日,却迎来几个不速之客。
大冷的天,阴沉沉的就快要下雪。
祖父和阿娘去修缮祖地,阿轻就跟着祖母在家里刻绘铭文,冬日灵力低微,复杂的铭文刻不出来,她就刻些简单的,权当练手。
祖母挑了块方正的、比骰子稍大一些的乌金给她,耐心道:“这一个铭文,代表了消灾赐福,不需要灵力,端看你有多少心意。”
有点像学习一门新的语言,阿轻刻得很专注,打算把六个面都刻上后送给守脉人家的孩子作为回礼,也算礼轻情意重。
正刻着,外头忽然传来“嘭”的一声。
结界灵力震动的同时,阿轻已经快速把乌金藏进了机关锁里,她不明所以地转过头。
闻兰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不慌不忙地起身,对阿轻说:“有人来了,祖母出去看一眼就回来,你乖乖呆在屋里。”
阿轻放好机关锁,蹑手蹑脚地跟了出去。
外头飘起零星小雪,带来阵阵寒意,三个身穿黑皮长袄的陌生人站在结界外。
在祖母慢步穿过结界的同时,三人脱下厚厚的毡帽与面巾,露出明显不像南方人的长相——垂辫于后,高眉深目,肤色黝黑,方长脸上布满了饱经沧桑的褶子。
“小妹!”
为首的壮硕老者哈哈大笑着跨步向前,扬起的手掌重重拍在闻兰肩上,将人硬生生地击倒在地,闻人爆见状单手转了转腕,故作惊讶道,“哟,身子骨还是这么弱啊?哈哈哈!”
闻兰半撑在地上,脸色发白,她看着这几个所谓的“亲族”,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祖母!”
阿轻将他们的险恶用心看得清清楚楚,见闻兰倒地,便连忙跑出来护住祖母,厉声警告仍在往前的老者,“不许过来!”
“诶嘿?我非要过来呢?”
闻人爆笑得肆无忌惮,完全不把一老一幼放在眼里,对突然甩过来的几个小暗器更是满脸不屑,像在看什么拙劣的玩具。
被踩碎的灵器迸溅出火花,又在强悍的灵力压制中猝然熄灭。
阿轻攥了攥指尖,意识到自己和来人之间的差距后,她一手护着祖母,一手按在地上。
尽管才受过封印、灵力低微,但从血脉中诞生的灵盘还是悄无声息地蔓延出去,如蚍蜉撼树,丝丝缕缕扣进驳杂的灵气中。
浑重的炭火味扑面而来,像是与灵力融为一体,属于高阶强者的气息让阿轻忍不住寒毛直竖。她没成功控过灵,却仍在顶着压力试探着接近对方的灵元。灵元与神识相连,初学者只能用这样笨拙而粗糙的方式控灵。
于是毫不意外地被发现了。
闻人爆挑了挑眉,饶有兴味地扫向闻兰身旁丁点大的女娃娃,尖利不善的目光似要将人穿透,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正要开口,就听到一声娇俏的喝问,每个字都带着高傲——
“从哪来就回哪去,真是什么人都敢来御灵家门前撒野了?”
阿轻顿时松了口气,扶着祖母的一侧站起来,另一侧已被小跑来的公仪静扶住,公仪静抬着眼,轻蔑地看向铸炼家的三人。
“哟,又来一个。”
闻人爆乐得耸肩,甩着食指冲后方两个族人说道,接着他略弯下腰,像一座大山带着压迫感倾倒过来,伴随着压抑逼仄的字眼,“嘿,小东西,按辈分,你们还得叫我一声舅爷!”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