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了七月,日头最旺的时候。这时候天气总是炎热难耐,空气中都氤氲着一种闷热感,街上车水马龙,没走几步便能听到茶楼的少爷们里暗骂这天气,家仆则在后面卖力地扇扇子。
身为城中最受欢迎、生意最好的酒楼——醉仙楼,此刻却是一片寂静,连带着周围的商铺都关了门。
醉仙楼是整个城中最大的酒楼,每日的客人络绎不绝,大多是显赫的少爷小姐,醉仙楼中有一批姑娘,专门为客人们倒酒,传言醉仙楼中的姑娘个个都是美若天仙,性子各不相同,加上楼内装饰华贵却不庸俗,所以尽管醉仙楼并非花楼而是酒楼,客人还是更愿意来醉仙楼。
楼中一股阴冷的气息弥漫开来,偌大的酒楼,如今一个客人也没有,就连仅剩的零零散散的下人和服侍的姑娘们都低着头,脚步匆匆。
有刚入城的人不明白传闻中最热闹的酒楼怎么会变成这样,逮着一个步履匆匆的路人便问:“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惊恐地看他一眼,急忙甩开衣袖,低声:“有不干净的东西。”说完加快脚步走了。
醉仙楼最近怪事频发。或者说,已经不能说是怪事了,完完全全就是一只妖鬼针对醉仙楼犯下的命案。
一开始先是楼中某个姑娘突然颓靡不振,整天都浑浑噩噩,被人提醒过后也没有好转。最后,竟是悄无声息地死在某一天晚上。
外面一开始都在传醉仙楼压榨姑娘,那姑娘是活生生累死的,只有楼中人知道,醉仙楼的东家一向对这些姑娘很好,从来不会让她们过度接客,就连那位姑娘死的那天都是东家专门让她休息一天。
一开始醉仙楼有意的减少姑娘们的接客时间,但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又接连以同样方式死了四位姑娘。就连让某些修士道长来也无法参透其中缘由。
……
棠落笙来到临仙门一月有余,每日都是去和东院单独的武场练习,但因为东院只有她和晏淮序两人,玉云钟又总会忙于宗门事宜,平日里都是她和晏淮序对练。
她便也发现,晏淮序的灵器确确实实是那一把暗器扇子,还是个左撇子,晏淮序修为和她差不多,主修系都为真武,真武为明段后期,其余都是心段后期。
这些通通都不是什么难发现的事,最让她头疼的,是这位师兄实在难以捉摸的性格。
自从那一晚晏淮序后,他便再也没有露出那种充满威胁的神情,他脸上挂着的从来都只有温和有礼、如沐春风般的笑意,在看到棠落笙时更甚,在旁人看来是他们师兄妹关系和睦,只有棠落笙才能感觉到两人中充斥的微妙的危险。
但她对于揭穿晏淮序这种事一点兴趣没有。
所以她非但没有对晏淮序的笑脸展现出任何多余的情绪,反而还会弯着眸子回以一个灿烂活泼的笑容。
但久而久之,她觉着有些无趣了,便偷偷溜出去其他院那,晏淮序也不管她,所以她昨日在东院和晏淮序过招,今日便在南院找程万安闲聊,明日又去西院找柳柏鸢和谢鹤昭玩,后日便去北院找李欲雪和裴瑾要花糕吃。
直到这一天在去西院找柳柏鸢。
她刚一踏进门槛,就看见平日里闹哄哄的弟子们今日反常地练习着灵箓,刚想问一句今儿的太阳从哪升的便看见柳柏鸢和谢鹤昭。
她熟练地跑过去,在看清楚两人面前被树挡住的另外两人面前顿住。
“师尊。”棠落笙乖巧道。
玉云钟气得一掌拍在拍在她后脑勺上,却根本没用什么力气,“我说你怎么成大红人了,天天往别院跑!”
晏淮序在一旁看着,并未发话,脸上却依旧是那温和的笑容,却在棠落笙看过来时眼底浮现出一抹看好戏的眼神。
棠落笙看起来委屈巴巴:“那你们聚在一起还不叫我呢。”
玉云钟没好气道:“还不是来找你的。”
柳柏鸢在一旁打圆场:“门主,好啦好啦,说正事要紧。”
玉云钟平复了一下呼吸,瞪了棠落笙一眼,道:“城中所有商铺都受临仙门庇护,有一家酒楼叫醉仙楼,最近有人离奇死亡,据酒楼东家请来的修者所说,那有只居无定所的妖,那妖很聪明,有人抓它便不现身,那群人抓不住它,便来找我们求助,你们四个待会就出发去那酒楼。”
“也用不着我们四个亲传弟子这么大阵仗吧。”棠落笙道。
玉云钟再次没好气地瞪她一眼:“还不是为了让你多历练!别整日在宗门乱窜!你去了你柳师姐便也拉着鹤昭说要去,淮序为了看住你们便也要去,你过去之后听话点知不知道?”
棠落笙长长地“哦”了一声。柳柏鸢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她从未见过如此活泼的棠落笙,至少她相处下来没有见到她如此多话和好动,看来见到故人的确是让她开朗了不少。
……
四人一来到街上看到的便是一派冷清景象,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只剩下关了门的商铺和孤零零开着门的酒楼。
酒楼门前站着几个人左右张望,看见柳柏鸢四人便忙不迭上前。
为首的是个中年男人,身形微胖,看起来像是憨厚的商人,身上的衣服皆是上等料子,身后跟着两个穿小厮衣裳的男人。
男人拱手行礼,露出一个笑,道:“有劳各位仙君仙子了,鄙人是这醉仙楼的东家,张盛景。”
张盛景遣散两个小厮后将四人领到醉仙楼里,楼里已经看不见人了,应当是被张盛景安置到其余地方了。
整个酒楼一共三层,第二层为包厢,第三层是姑娘及下人们的住处,醉仙楼的姑娘都是失去亲人,走投无路才来到醉仙楼的,平日里也都住在醉仙楼。
晏淮序:“张大掌柜可否讲讲楼中最近的事情?”
张盛景道:“自然。几位随我来。”
张盛景领着几人上了三楼,三楼的房门全都是关上的,并且全都被密密麻麻贴上了符箓。
“您这样挺吓人的,客人便是想来看到也吓跑了。”棠落笙忍不住道。
张盛景无奈地摇摇头:“要是能捉到那妖鬼,自然会摘下来。”
张盛景带几人停留在其中一间符箓格外多的房屋前,恭敬道:“这便是楼中第一个姑娘生前的住处。”
谢鹤昭率先推开门,张盛景跟在几人最后,显然是很害怕这间屋子的,在一旁道:“这姑娘生前一直在和往常一样的接客,但自从某天睡过头后便开始出现疲惫的现象。”
棠落笙皱眉扫视一圈屋子,修为低或者普通人可能无法察觉到,但她这种修者轻而易举地便闻到了浓重的妖气,她问旁边的柳柏鸢:“这妖未免太过张扬了,半点妖气没收着。”
晏淮序看她一眼,“但它没有暴露自己最核心的那一股气息。”
张盛景继续道:“我有吩咐她休息一天,但……”
“但是再进这个房间她就成了一具尸体。”谢鹤昭抢先道。
张盛景有些头疼地皱皱眉:“正是如此。我们只当她本身便有什么疾病,谁知越来越多姑娘以类似的情况死去。”
晏淮序抱拳道:“张大掌柜可否让我们看看最新一具尸体?”
张盛景看起来颇为为难:“我们这的姑娘皆是无亲人之人,死去的姑娘我都直接吩咐下去安葬,不知还有没有……”
柳柏鸢问:“最先看到尸体的人呢?他们有看见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张盛景思索了一下:“他们一看到便吓得魂飞魄散,只有几个清醒的说过那几个姑娘面如白纸,嘴唇上抹着极为鲜红的口脂,眼下乌青极重。”
棠落笙轻轻皱眉:“是不是还有眼窝深陷?”
张盛景刚想开口,便听见右边隔了三间的房间传来一声巨响,像是重物坠地之声。
四人齐齐来到那门前打开,便看到空气中黑烟朝着窗户飘走,地上坐着一位姑娘,眼睛睁大,手扶上心口,大口大口喘着气。
张盛景这才来到门前,看到那姑娘脸色一变:“素雪!”
被叫做素雪的姑娘猛然抬起头,眼神中尽是惊恐,向后挪动着,拼命摇着头,身形微微颤抖。
“不要……别……”素雪口中喃喃道。
柳柏鸢上前安抚,谢鹤昭对张盛景道:“她应当是差点被那妖夺去性命,如今有些神志不清。”
棠落笙看着素雪,她站在最外边,动作比其余人都要快,在开门的一瞬间看见了素雪如张盛景描绘的一般的苍白脸色、鲜艳红唇,那时她整个人都是极为消瘦和憔悴的,却在黑烟溜出窗外的一眨眼的功夫变了回来。
晏淮序道:“那屋子的浓重妖气应当是那妖故意为了迷惑我们的,若是再晚来一步恐怕就真的有一具现成的尸体给我们调查了。”
张盛景也是惊魂未定,连声道谢,“尸体一事我会吩咐人,醉仙楼的事……便劳烦各位了。”
柳柏鸢站起身,素雪经过她的安抚已经安静下来,却还是能清醒的看见她眼中的惊慌:“她现在状态不太好,没办法问出有效信息,我待会儿带她去门里治疗。”
晏淮序点点头:“我需回去报告给师尊,明日我们应当会再来。”说完朝门外走去。
他突然回头看向棠落笙:“走了。”
棠落笙这才回神。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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